漂亮的阿拉斯加是年轻的男教授养的狗——叶兆深是京大穗南分校生物学院的教授。
这还是昨晚睡前他查资料的时候看到的。
起因是内网一位前辈转发了篇SCI——作者一栏赫然显示着叶兆深的名字。
虽说隔行如隔山,但医学与生物学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同门,更何况建站的那位大佬据说就是学生物出身。
只可惜,陆湛与他缘悭一面。
叶兆深的论文写得简洁而严谨,专业术语密集,得益于陆湛从小身边聚集的就是各路大佬,英语精通不提,还略懂一些法语和意大利语。饶是如此,在看到这些专业性极强的东西时,强如陆湛也不免感到肃然起敬。
慕强DNA在疯狂跳动。
该说不说还得是有钱家庭才能培养出来的孩子——陆湛坐在一旁,看着叶兆深蹲下身去给阿拉斯加扣狗链。
他在心底算了算,满打满算叶兆深今年才二十五六……思及此,他无声感慨,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原来是你养的狗,还挺亲人的。”
陆湛喜欢狗,也喜欢猫,或者说一切毛茸茸的生物——不局限于生物,比如温泠那几只玩偶小兔小熊,大多也都是陆湛喜欢,借着温泠的名头买的。
喜欢归喜欢,却没有什么执念。
毕竟已经拥有了的东西,就像口袋里的硬币,叮当作响却很少再看。
眼见时间不早,走失在外的小狗也跟家人团聚,陆湛笑了笑,拎起书包起身:“家里小孩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叶兆深已经扣好牵引绳,闻言倏地抬头,不知怎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凶。陆湛顿了顿,垂下眼,眼神瞬间就落在了他脖颈处露出来一小截的绷带上,他手指摩挲着书包山的兔子玩偶,没两下便停了下来。
他看向叶兆深,目光平静:“虽然年轻,身体好,伤也不重,但毕竟刚从手术台下来没多久,平时还是要多注意,剧烈运动会对伤口恢复造成影响。”
这其实是小孩子都该懂得的道理,但念在或许他与lulu感情深厚,以至于爱宠走失之后慌不择路,陆湛并没有过多谴责,只是随口提了一嘴。
“晚上有空吗?”
陆湛掀起眼皮,眉头微不可察地跳动两下。
lulu戴好牵引绳后又蹭到了陆湛脚边——这家伙其实都快长到他腰的位置了,与家里那只白色大雪糕不一样,lulu明显更具有凶性,撒起娇来莫名有些好笑。
他伸手挠着它下巴,笑道:“有什么事吗?”
叶兆深脑子转得飞快,脱口而出:“请你吃饭。”
陆湛动作没停,也没说话。一阵风吹来,依稀带着点夏日的燥热,又裹着初秋的凉爽,他收回手,正欲开口,就听见了眼前青年干巴巴的话:“谢谢你。”
摸不准他是要谢昨天在手术室给他缝针,还是抢救了他的亲人,还是偶遇lulu给他打电话,亦或者是三者都有,但陆湛并不想在私人时间跟患者扯上关系,尤其对方的身份和家庭都很敏感。
陆湛不是个圆滑的人,在为人处事一事上,他只求尽职尽责,问心无愧,于是缓缓摇头:“那都是分内之事,不必在意。”
说完,他动作轻柔地推开正准备挤进腿间的lulu,颔首道:“家里小孩这段时间都在家,我想在休息时间多陪陪家人。”
作为顶级学府的教授,叶兆深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便低低的“嗯”一声,又再道了声谢谢。
小公园里寂静得仿佛连落叶的声音都能听见,陆湛扬起头,略眯着眼扫过头顶有些苍老的枝桠,应了他的谢:“不客气。”
阳光穿过树叶,正好洒在他的脸上,陆湛偏头,躲过那一束刺眼的光,他看向叶兆深,眸色清润脸色温和:“我们这个职业一般不说再见,希望叶教授早日康复,万事顺遂。”
疏离、冷淡,带着点不失分寸的礼貌。
陆湛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以前的小助手还吐槽过他太公事公办,没有人情味,一点都不懂得经营人际关系,换个人来估计得上赶着跟有钱人打好关系,以求职场之路畅通无阻。但转念一想,陆湛技术过硬,自然也有底气不靠旁门左道升职,哪怕他不去苦心经营,也只有别人上赶着找他的份。
这把“金牌主刀”向来不是空穴来风。
叶兆深低着头,不轻不重地拽了下牵引绳。
lulu似有所感,抬起爪子一溜烟儿就跑到了陆湛身前,拦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狗呢?”
陆湛眨眨眼,从喉间哼出一声:“嗯?”
叶兆深无辜地看着他:“lulu不亲人,只喜欢你。”
倒是能看出来一点,哪怕叶兆深这个正牌主人在眼前,lulu也没怎么搭理他,反而对陆湛这个陌生人大献殷勤。
“它喜欢你。”叶兆深重复一遍,“我刚搬来,lulu怕生,想跟你交朋友。”
理由充分,表情认真。
陆湛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作假的成分,也没顾得上仔细看,因为lulu一直找机会蹭他,拱着他往叶兆深身边推。陆湛怕用力伤到它,只好顺着它动作亦步亦趋往回走了几步,片刻过后,他无奈地撇下眼。
嗡——
突如其来的震动同时打断二人的思绪。
“抱歉,接个电话。”
陆湛顺势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叶兆深凝视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空地,又默默抬起头看着不远处叉着腰接电话的人,他看起来很高兴,笑容也很灿烂,跟面对自己时的疏离截然不同。
那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像很久以前妈妈送给他的黑曜石。
毫无杂质,漂亮至极。
陆湛的声音不大,有那么一两句被风带着送到叶兆深耳边,是故人的寒暄,也是夜晚的相约。
没过多久,他收好手机,抬脚过来,眼角还染着些许笑意:“晚上有朋友约我吃饭。”
叶兆深将牵引绳在手上多绕了一圈,默不作声制止lulu想要靠近陆湛的动作,他点了点头,抿起唇小声问道:“明天,后天呢?”
像个执拗的孩子,笨拙地邀请心仪的人。
若真是个孩子,陆湛还能耐下心来哄两句,就像住院楼里经常在外面敲办公室窗户的小患者,往往都会用糖纸交换到一只从百叶窗飞出来的千纸鹤。
而眼前这名个头比自己还高的青年明显不能纳入这个范畴。
但对上他的眼睛时,到嘴边的拒绝却被陆湛咽了下去,短暂沉默过后,他认命般呼出口气:“明天和后天也不一定有空,如果有的话我们再联系,好吗?”
叶兆深的长相是很标准的浓颜系,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明明是极具攻击性的轮廓笑起来时却格外柔软。
陆湛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那双灰蓝色眸子里溢出来的期待和忐忑时会心软,或许是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曾经梦里那片一望无际、茫茫无垠的大海。
“那先加个微信吧,有空的话我们再约。”
叶兆深没有动作,或者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霎时间,偌大的公园里只剩下沙沙作响的树叶昭示着时间并未静止。
陆湛伸出去的手机上,添加好友的二维码安静地躺在那,却始终没被人扫描。
叶兆深嘴唇动了动,含糊地说了句话,声音很小,陆湛没有听清:“什么?”
“……”
混血青年闭上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悔和羞恼:“手机掉水里了,没捞。”
“……”
风很轻,陆湛止不住的笑声也很轻。
最后还是没加上,叶兆深设置了私密搜索,手机号和微信号不能添加好友,于是只能约好有空再叙,临走前,陆湛弯下腰,友好地拍拍lulu毛茸茸的狗头,顺手多rua了几下:“跟人不能说再见,但是跟你可以,我们下次见。”
毕竟他又不是兽医。
“汪!”
*
医协的会议持续了一整个下午,官方邀请了国外一位在癌症领域颇负盛名的教授来演讲,该教授基础扎实,演讲的内容也并非那些不切实际的理论,是很罕见的理论兼实践派。
陆湛收获良多,结束之后还跟教授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有空去他在国外的庄园一叙。
至于叙什么,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走出会场,陆湛给好友打了个电话,简短说了两句便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停车场。
众多车辆中间,一辆贴着动漫人物的“痛车”格外显眼。
据说是跟国内某风靡世界的二次元游戏的联名款,售价高昂一辆难求,发售当天瞬间就被抢光,徒留论坛里一片哀嚎。
从外观上看其实是很符合大多二次元审美的,因为是联名款,内饰充满浓厚的动漫风格,车顶绘着该游戏知名女角色,座椅和方向盘上也都有相应元素。拉开车门就仿佛拉开次元大门,瞬间置身于另一个维度。
更令人惊喜的是,控制中心的AI也是该女角色的声音调控而来。
车门甫一关上,从主控台上传来的甜美女声便同时响起:“你好,副驾。”
陆湛系好安全带,也回复她:“你好,知更鸟。”
这并不是她的原名,而是他深耕二次元的老友给她取的爱称,因为这名女角色的声音是出了名的温柔,说话听起来就像唱歌。
主驾冷哼一声,满脸无语地看着跟AI聊天,自娱自乐的陆湛。
“今天心情怎么样?”“我很高兴,副驾你呢?”
“我也很高兴,尤其是见到你之后。”“我能让你感到高兴真是太好啦~”
许久,林眠敲了两下方向盘,开口:“你当初不是说跟AI聊天这种行为很幼稚吗?”
“AI是AI,知更鸟是知更鸟,我喜欢知更鸟。”陆湛耸耸肩,满脸慈爱,“你说对吧,知更鸟。”
“我也喜欢你,副驾。”
“你看,她说喜欢我。”
林眠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幻想:“她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没关系,会哄我高兴的知更鸟是好知更鸟。”
林眠闭了闭眼,不是很想搭理被美色迷惑感官的陆湛,扭过头干脆眼不见为净。
“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吃饭?”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许久,陆湛才意犹未尽收回目光,电子显示屏上的知更鸟安静地站着,检测到副驾并没有跟自己说话之后便沉默下来,陆湛一边在心底感慨知更鸟温柔昳丽的美貌,一边回头看着林眠,“还以为这段时间你们会很忙。”
青少年凭学生证免费咨询这项政策很久以前就被提出,只是前段时间才正式出台,旨在为学生群体提供便捷、专业的心理支持服务,帮助学生缓解学业压力、人际困扰、情绪管理等心理问题,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发展,营造积极向上的成长环境。
市一院是政策对应的定点实验中心,林眠是负责人。
陆湛不常往门诊走,但最近也看到过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大多都是去六楼的心理咨询中心。
“是有点忙,跟你们比起来就还好。”林眠说道,“毕竟我们可以正点下班,也不用进手术室,晚上也不值班,还不用下班时间被抓去加班。”
外科是出了名的加班圣体,领头那几位不是在手术室,就是在去手术室的路上,每天的排班满满当当,连休息时间都像是在干海绵里挤水,寥寥无几。首当其冲的就是陆湛这种连休息时间都能被摇去急诊的香饽饽。
陆湛听出他的调侃,皱皱鼻子毫不示弱:“加班费可比你们高多了。”
林眠自然也知道这点,外科活多,对应的工资当然不少。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掉钱眼里了,以前不是说为爱发电,不在乎钱多钱少么。”
“你也说那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发现有钱或许没什么用,但没钱可是万万不行。”陆湛将座椅靠背调低,语调平平,“能怎么办呢……陛下年纪大了,最近吃的东西都要专门调配,更何况泠泠想去思源念高中,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思源是市内知名私立贵族学校,其教育水平和每年学费处于同一个水平线,入学条件也十分严苛,要么花钱,要么学习顶尖。
温泠不属于后者,陆湛尊重她的选择,也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给温泠提供更好的生活。
思源无疑是最好的去向。
林眠听了,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压根不知道她来医院的事,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不过不用担心,她自我调节的能力很强,其实不来医院,她也能自己解决。”
保护患者**是医生的职业道德,林眠没有提他们聊了什么,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结论。陆湛知晓他的品行,也相信他的职业水平,既然林眠说没问题,那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
但到底是养在身边的女孩,家里都是俩男的,很多地方难免照顾不周,想了想,陆湛还是多问一句:“真的不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林眠敲着方向盘,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路面,直到下一个红灯,他停下动作,摇了摇头:“不用。”
“要实在过意不去,你给我转点咨询费吧。”
“……”陆湛抱臂冷笑,“明天就去举报你勒索学生家属。”
林眠诧异道:“可别乱说,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连程院士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何来勒索一说。”
“呵呵。”
晚餐订的是一家开在夜市的火锅店,这家店并不算出名,但味道很正宗,且只开在这一个地方,以至于很多搬出去的本地人都要隔三差五回来吃一顿。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家店是林眠的产业。
二楼的雅间,林眠拉开木椅:“我们好像很久没来这里吃过饭了。”
“两年多吧。”陆湛思索片刻,“说起来这算不算升职餐?”
林眠便递过去菜单,笑道:“那随便点,哥哥买单。”
陆湛没有跟他客气,挑了几款价格不菲的牛肉打勾,而后才慢悠悠的看向其他素菜。
“咦。”
等锅底的间隙,林眠撑着头,忽然开口:“那是颜深?”
“谁?”陆湛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人潮拥挤,一抹金色突兀地出现在眼底。
陆湛盯着楼下看了一会儿,认出那是下午才见过的青年,他面色古怪:“颜深?”
“对啊。”
滚水端上了桌,林眠拆开餐具,依次倒入开水进行南方人神秘的餐前清洗仪式,他察觉到陆湛脸色的怪异,动作一顿,短暂思考过后恍然大悟:“噢,你们应该没怎么见过。”
陆湛不明所以:“我们应该见过吗?”
“毕竟是同校同学嘛。”林眠烫着筷子,朝愣神的陆湛笑了笑,“你被保送了,加上那时候身体又不好,没去学校,所以没跟他打过照面,他是中途转过来的,之前一直在港城的那个贵族学校上学。”
“不过他也没待多久,念了半个学期就跳级到高三直接参与高考,后来被京大录取了。”
林眠简短地说完,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你们在燕京也没见过啊?对了,现在学校荣誉榜上还挂着他照片呢。”
他说的学校是穗南市第一高级中学,简称市一中,也是陆湛曾经的跳板。
之所以说是跳板,是因为陆湛只在学校挂了个名,并没有正式入学就读——这其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学校是陆峰挑的,以当时陆湛的学习水平,可以说市内,甚至国内任意一所高中都能轻松入学,按照原本的轨迹,他应该在一中安安稳稳度过三年——也或者像小学一样,接连跳级,再经过高考,升入大学。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服务员端上来了清汤锅底,开了火之后又忙着去招呼其他顾客,热腾腾的白雾升起,陆湛垂下眼,快速翻过朦胧回忆:“原来是这样。”
林眠给自己舀了勺汤,小口吹着慢吞吞地喝:“听说那段时间港城不安全,所以把他送来内地紧急避险呢。”
“怎么说?”
“好像是他爸爸刚去世,豪门世家嘛,他头顶上除了个同父同母的亲哥,还有一大批数不清的兄弟姐妹,为了争家产咯。”林眠说得含糊,“后面你也知道啦,叶兆宁赢了嘛。”
港城确实是有许多老牌的顶级豪门,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叶何三家,可以说在港城地界,基本上就是这三个姓平分天下——不过近些年来何家的发展重心逐渐向国外偏移,淡出了港城舞台,剩下的苏叶两家……
陆湛又往下看了眼,叶兆深已经消失在街角。
他想起财经报上那张成熟稳重的脸,莫名感觉到心悸:“叶兆宁?”
“哎,你知不知道他妈妈是谁?”林眠放下碗,忽然朝他挤眉弄眼,“有个豪门秘辛哦。”
陆湛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林眠也跟着他一起笑,只是贼兮兮的,看上去有些神秘,过了会儿,他探过来半个身子,小声说:“颜嘉琪。”
“……”陆湛猛地抬头,“谁?”
火锅店内放着怀旧的粤语歌,在港台女星咿咿呀呀婉转的声音里,连林眠说的那几个字都有些模糊,陆湛没听清,也或许是不可置信:“颜什么?”
“颜嘉琪呀,拿诺贝尔的那个。”林眠坐正,摆两下手,“何……我朋友告诉我的,我原本也不太信,后来有一次赶上她来接颜深,远远见过一面。噢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在燕京了。”
说是见也不太恰当,毕竟当时那个女人并没有下车,只是在关门间隙,林眠瞥见了一张温和又熟悉的脸。
那其实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往前推个几年,在荣膺诺贝尔奖的冬季,颜嘉琪没有选择站在聚光灯下迎接鲜花与赞誉,而是在斯德哥尔堡的漫天风雪中,如同她所揭示的生命奥秘一般,悄然隐入了人海。她的消失与她曾经的出场一样,果断而彻底,只留给世界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科学界一个再无下文的传奇与谜题。
而他在校园门口见到了。
陆湛没在意他诡异的停顿,小小的惊讶过后便唏嘘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没想到吧?”
那首抒情的老歌进入尾声,清色的汤底也开始咕嘟咕嘟冒着泡,陆湛抽出公筷,将盘子上的肉丸拨下去,意有所指道:“港媒都挖不出来的消息,你倒是挺灵通。”
他没有怀疑林眠说话的真实性,眼前这人虽然大学修了个不着调的心理学,但也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更何况家里还涉及娱乐产业,有些看起来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那跟事实比起来也**不离十了。
但有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陆湛问道:“他不是混血吗?颜嘉琪应该没有欧美血统吧。”
林眠托着脸,笑得露出两颗虎牙:“隔代遗传嘛,不过隔的是哪一代就不好说了。”他顿了一下,“叶家本家在意大利,真要说起来祖上好像有点皇室血统吧。”
“……”陆湛嘴唇动了动。
“本来也不姓叶,是叶宝松那一系搬到港城之后才姓的叶。那可真是个时代枭雄啊……只可惜他的后代一个比一个烂,到叶嘉民那一代算是把祖上家业全给霍霍没了。”
陆湛好奇道:“那他们家还能跟其他两家平起平坐?”
林眠笑得意味深长:“可能私底下达成了什么交易吧。”
“转折在叶兆宁正式接手叶氏集团之后,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明明是个医学生,搞起金融来比那些自诩正统的人还要厉害。”林眠接着说,“后来他跟苏宥合作,联手缔造了一个新的商业帝国,彻底打破了平衡局面。”
“至于颜深嘛…”他倒了两杯酸梅汤,一杯放在陆湛面前,“他这个人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林眠略微思索,像是在斟酌措辞。良久,他抿了口酸梅汤:“他们俩兄弟在各自的领域都能算是天才中的天才,而且好像天生就比普通人多了个脑子,哪怕跨专业也毫无压力。不过颜深非常的幸运。”
“……”陆湛的脸色一言难尽。
“早些年港城禁枪令没现在这么严格的时候,因为身份原因嘛,他们经常遭到一些……嗯,刺杀?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陆湛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像叶家这种家世,出门一般都带着保镖。诡异就诡异在……保镖换了许多批——噢我的意思是都死了,死于爆炸啊、枪战啊之类的,唯独颜深……”
陆湛唏嘘:“还好内地是法治社会。”
“痴线。”林眠笑骂一声,“有的反社会份子不管在哪都会犯法的。颜深刚入学京大那阵子,被人酒驾开大运撞飞了几十米,结果你猜怎么着……”
“在医院休息了两天,就回学校了。”
陆湛假意掏耳朵,意思是你他吗的在驴我?
“唔。”林眠沉吟一声,喃喃,“可惜那时候阿……叶兆宁已经接手叶家了,他手下的公关反应很快,所有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压下去,所以压根没传到港城——连燕京估计都没多少人知道。”
“说起来……那应该就是你进医学院之后的次年?”
陆湛面无表情:“那真是很不巧,第二年我已经修完学分,跟老师进组了,后来都待在实验室或者医院。”
林眠大怒,脸上充斥机着被学霸鄙视的羞恼:“万恶的学霸主义滚出我的生活!”
陆湛真诚地给予最后一击:“结果课题完成得太快,一不小心被医协邀请参与出席了一场峰会,后来学校给我发了本毕业证,连毕业典礼都没让我参加,就让我滚出去了。”
其实是京大觉得陆湛待在学院过于屈才,干脆让他早日离开象牙塔,造福社会。
林眠冷笑:“你现在也可以麻溜地滚出去了。”
陆湛腼腆地:“等我把这两盘吊龙吃完。”
*
不仅吃完了吊龙,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陆湛干脆多点了盘胸口油,吃饱喝足才拍着肚子溜溜达达跑路。
“要我送你吗?”
陆湛受宠若惊:“这个点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我走一走消消食。不劳烦林副主任——”
他深情款款,着重加强了“副”字。
“滚。”
林眠钻进车里,啪一声合上车门,怒甩路人(特指陆某)一脸尾气。
陆湛站在原地,目送痛车消失在视线里,脸色逐渐变淡。
他想起昨天才从炸桥事件中脱身的叶兆深。
——这场惊世骇俗的恐怖袭击今早已被广大媒体进行报道,整座列车的无辜伤者悉数被送往两地进行抢救,港城与穗南各大医院的灯火彻夜通明。
大部分人如今都还待在重症监护室,尤其是离爆炸源最近的那节一等座车厢。
三十八名乘客中有两名小孩当场死亡。
陆湛摩挲着手指,心底蓦地冒出来四个大字——殃及池鱼。
直觉告诉他,这场袭击针对的人——是商务座的其中一名、或者两名乘客。
这两个人,都与同一个人关系匪浅。
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林眠口中的,叶兆深那堪称逆天的“幸运值”。
陆湛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见过太多爆炸、烧伤、甚至枪伤患者。
唯独叶兆深,简直算得上是推翻了他所有的观点。
手机振动打断他的思绪。陆湛翻出手机,忽略掉微信各种工作群里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消息,他直接点开最新的聊天框。
郑亦儒:陆教,下周轮转安排到泌外啦。
紧跟着消息的是一张图片,来自穗南大学医学院的实习安排表。
穗南的规培模式与其他城市不同,主要体现在其他地方学生的工作安排大多是由医院决定,穗南则是将决定权交给学校,等学校拍板之后再让医院审核。
当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医院也会根据学生实际表现做出相应调整。好比一院会在安排过来的学生群里做调研,了解他们各自想去的科室,作为优先轮转安排的参考——
总体来说还是很人性化的。
陆湛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回了个“好”,而后揣好手机,慢吞吞往地铁站走。刚走没两步,他又调头,重新掏出手机,在某个群里翻到半小时前一条信息,长按回复:在哪里?
群里瞬间跳出来一连串问号。
无菌区在逃人原:?我们群里什么时候还有这号人物
线剪激推同担勿cue:哟您老终于想起微信密码了?
黄金肾斗士:【回复】【位置】
陆湛回了个表情包,点开位置信息导航。
九百米,还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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