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锁链末端缠绕部分被解开放长,在众人起哄声中,耿元跑向他的生死对手。
何永踉跄几步,单膝跪地,险些摔倒,一条坚实的手臂及时揽住他。
四周凹槽中放置各种兵器,峰刃打磨锐利,反射日光刺眼。
何永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直插耿元的心脏。
耿元不慌不忙从自己身上扯下布料,细心地包裹他手臂上仍在滴血的伤痕。
“为什么不躲?”
“学医多年,亲手扼杀一条生命我做不到,由你来解决这个难题也好,你的选择才是最优解,活一个总比两人赴死划算。”
“没错,但你知道怎样才更划算?”何永反手握刀:“我死你活。”
尖端对准自己的脖颈,何永毫不犹豫割了下去。
寒意被温热代替,腥味弥漫,血滴在他的锁骨上。
当他缓缓睁开眼睛时,耿元徒手攥住冰冷的利刃,掌心割破,连眉毛也不皱一下。
平时看上去温和柔软没脾气,实际上头脑清晰内心坚韧,耿元的反差是他魅力之一。
“呜……”
嘘声四起,祭台本应该上演的一幕是为争夺活下去的机会,用尽残忍的手段攻击置对方于死地,暴露出人性最丑恶、贪婪、凶狠的阴暗面,为残酷的现实生活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寻找宣泄口。
在众人满腔的恶意中他们俩却愿意为了对方牺牲自己,拳拳真心被认定为虚假,被嘲讽像是在做戏一样。
何永挣扎着起身像是有什么重大喜讯昭告天下:
“这世界上有人不希望我死,你们看到了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耿元搀扶他的腰喊遍每一个方向。
忽然在远离寨民的宝坛入口,他瞥见一抹高挑的身影悄然走下阶梯。
转眼便不见踪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随后耳边响起熟悉的警鸣,声音空悠划破长空。
守卫连滚带爬进来通报:“他……他们来了。”
阿克先一步把人扶起询问。
“谁?”
“那伙带特疙瘩的外族人没有令牌,闯进了朱雀门,现在正朝着我们这边赶来。”
看台上十大长老稳如泰山,先安抚寨民,随后号召众位力士拿出武器戒备。
“快去通知寨主,拜请小白仙。”
“不……不,先去锁住通道石门”
为时已晚,几名守卫后退着进入宝坛。
大批武装人员涌入,身着避弹衣,装备整齐划一,队伍恢弘浩荡。
纪律性极强快速分列两队,秦久阔步踏进巍峨的石门,大衣下摆被雷霆之风掀起,气势逼人。
大长老形容枯槁,头发花白,后颈吊着一条辫子长度及膝盖。
左护法阿克搀扶着他缓步上前:“你们是何人,如此无礼,竟敢擅闯我金水寨宝坛!”
“私设擂台投注,造成人身伤害,你们已经触犯赌博和故意伤害罪。”秦久声音洪亮,他觉得有必要警醒在场的每一个人。
“金水寨地处嵬尔山无人区,当年寨主桑都雅尔力排众议开山通路,曾与南安市官方签订区域自治协议,不受族外律法约束,文件一式两份,现呈于天峰阁中。”
大长老一席话获得众人力捧,齐声吆喝:
“滚出去!”
“滚!”
老人一挥袖,嘈杂声戛然而止。
秦久清了清嗓子:“此事不假,但据我所知,那祭台上的两人并非金水寨民。”
何永贴在围栏上应声:“重案一组警员315541向队长报道!”
敬礼时胳膊疼得抬不起来,耿元帮忙扶着他的手肘。
“每一位朋友在入寨之时自愿签署保证书,白纸黑字写明本人需遵守当地风俗习惯,如有实施违规行为金水寨具有管辖权并予以制裁。那两名嫌疑人诱拐寨中稚童,证据确凿,角斗一直以来作为刑法沿用至今,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族中内务,金水寨力士纵然只有拳头,却不怕碰你们的硬疙瘩。”
说着众人上前一步,警员见状拔枪威吓,形势危急一触即发。
“稍安勿躁。”
嗓音温润却震慑人心,近在咫尺,仿佛在耳边低语。
十大长老左顾右盼,晴朗碧空下一阵黑雾卷起飓风,裹挟着细小的微粒模糊视线。
警员一阵慌乱,和寨民镇定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已经把手放在胸口,迎接小白仙的降临。
在两方对峙间,一只脚从雾气中迈出,人脸浮现时,状况反转。
“是廖医生。”
他和队长秦久是南安市业界公认最好的搭档,没有二人无法侦破的案件,更不存在解决不掉的难题。心中有了底气,警员腰板挺得更直。
寨民一片哗然,难道这世界上拥有神力的人不止小白仙一个。
“我可以证明犯下这桩拐卖儿童案件的真凶,另有其人。”
“他们是一伙的,自然徇私为那两个人开脱。”左护法阿克显得十分不耐烦:“长老,外族人擅闯宝坛会为我们带来灾祸,应该尽快把这些人赶出去。”
大长老看向其他几位征求意见,既担心引起冲突,更怕触怒先人。
“为生者谋权,为死者发言,我作为法医,若有半分隐瞒或不实言论,愿应誓受诸神诅咒。”廖染明白想要说服对方,就要站在他们的视角。
“倘若不能证实你所说的话,你就得和那两位同伴一起进入兽池,如何?”阿克反将一军。
耿元闻言摇头手上劲道一松,把怀里的人扔在一旁,任他摔倒在地。
“你们冤枉人想要怎么对待我们都行,但不关廖医生的事。”
何永揉着屁股,哭腔哀怨:“我为你受伤,甚至还替你死,他一出现就没我什么事了,你良心在哪里?”
耿元凝望台下的人,只见廖染轻轻点头。
担忧得完全忽视身旁的人,何永只好拍拍灰尘自己站起来。
“你放心,这对他来说只是小节目,廖染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听他这么说,耿元心里稍微安定下来。
两名警员听从传呼,将简易担架抬进来,掀开遮布,一具骸骨赫然出现在烈日之下。
众人掩鼻,从骨骼大小,明显能看出主人年纪尚轻。
“这是?”阿克皱眉。
“他这起案件的第一个受害者,也是这座寨子里的孩子。”
“你说他是,有什么证据!别以为给他穿上我们寨子里的服饰,就能冒充。”
廖染平静作出解释:“人体的骨骼发育与所处环境以及运动方式存在关联,金水寨民长期以游牧或狩猎为生,骨骼结构逐渐适应这种生活方式而发生变化。这副尸体股骨和肱骨粗壮,四肢纤长,高蛋白饮食条件下骨密度更高,种种迹象足以证明他不是外族人。骨龄八岁,死亡时间超过三年,曾摔伤过锁骨。”
“你说什么!”七长老突然拨开族人,冲到骸骨旁,颤抖着伸出手:“这是我的孙儿……”
在下蹲的过程中,突然眼神一滞,苍老褶皱手指从碎骨中,挑出一块狼牙**,这是孩子周岁时,老人亲手戴在他的脖子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告诉我!”
七长老双眸瞪大快要裂开,晶状体布满血丝,发疯般得扑向廖染。
秦久眼疾手快将失去理智的人挡在身前:“我理解您的心情,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真相”
“我孙儿是怎么死的?”
“中蛊,七天之内,全身细胞失去活性。”廖染不忍补充道:“过程应该会太痛苦。”
最后时间里,患者会失去意识,像提线木偶没有任何知觉,对家属来说,也算是一点安慰。
“是谁干的?”
“发现尸体地点,在火勒牧场悬桥山洞中。我亲眼看到刘泽吉把两名幸存者装箱运送出宅邸,之后将剩余的蛊虫试剂埋在断崖边,他称之为黑天使。”
众位长老脸色大变。
“这黑天使莫非是……”
“他现在人在哪里?”大长老刻意出言打断恐慌,似乎有所隐瞒。
“救命……冤枉!”
一个清亮的女声,嚎啕奔向众位长老。
行大礼鞠躬,大长老将孱弱的她扶起。
女人梨花带雨满腹哀怨:“是他们!这些人把我的丈夫抓走,不知道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话间人群中钻出一个小脑袋,半人高的男孩,张开莲藕般肉圆的胳膊扑进女人怀里:“妈妈,我怕。”
面对大长老质疑的目光,秦久义正词严:
“刘泽吉涉嫌多桩罪行,现已被警方收押。”他是案件的关键人物,自然不会轻易交出:“如今真相大白,我的两名同事与孩童拐卖无关,还请释放他们二人。”
“不行!这些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把吉叔请出,当面对峙。”阿克甚至没有细想,他如此力争为得是桑都雅尔,不想连累他在寨民中的声望。
大长老站出来:“你们不请自入金水寨,擅闯宝坛,还妄图插手族中内务,虽是为救同伴事出有因,但种种行为僭越无礼,我会将此事上报寨主,择日再行商议,请回吧。”
秦久看一眼廖染,他摇了摇头。
祭台之上何永遍体鳞伤,若不及时医治,只怕会贻误病情。
“恕难从命,今日我一定要带他们走。”秦久掏出配枪,对着天空扣下扳机。
杀伤性武器像是战争的号角撕裂云层,震颤苍穹,头顶交缠成网的绳结缎带飘然落下一根,形成立场分明的界限。
他身后的警员做好格斗准备,力士绷紧肌肉经络,气氛剑拔弩张。
这时老钱快步来到队伍前附耳:“嫌犯被人救走,突然消失了。”
廖染几乎瞬间反应,还未等他开口。
刘泽吉大摇大摆地从看台后方的主门走出,他身旁跟着一个黑色人影。
秦久攥紧拳头。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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