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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两兄妹干架不要命

周星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手擒住了缰绳,拿着手机给林穗宁录了一段小视频。

不远处,有牧民的蒙古包,圈养的牛羊。

一辆摩托车莫名地闯入了视频中,有的人,已经习惯骑着摩托赶牛赶羊了。

始终骑着马的游牧民族们,也是习惯,几百年传承留下来的东西,突然骑着摩托车赶着牛羊,他们觉得有点滑稽。

不过,也只是有点滑稽罢了,他们并不排斥。

时代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守,不能说,变了的就不是坚守。

林穗宁点开视频,看着火车外的风景。坐火车时,再困,她都舍不得睡,她珍惜这样的时光。

刚会走路,父母便带着她到处溜达了。那么小,林穗宁肯定记不起去了哪,看过了什么,她唯一记得的,就是看风景的感觉,很温馨。

花草树木,昆虫鸟鸣,都让她有家的感觉。林穗宁有时候会恍惚,这世间的一切都不会一直不变。

周星野发了一条微信:【上火车了吗?】

火车经过小片稻田,已经光秃秃的,有野鸭在吃剩下的稻谷。

残田,落霞,野鸭几只,不是孤鹜。

林穗宁快速地趁着野鸭扑腾向上,抓住田野,拍了张晚霞的照片,发了过去。

【已经在火车上了,泡着方便面,加一根香香火腿肠,准备开吃。】

手机响了。

“怎么吃方便面。”周星野沉声问道。

林穗宁拿着叉子,吃了一口方便面,“嗯,好香。上次在你公寓,看你吃,就闻得好香。”

半天红霞,粲然如焚。

周星野不住凝眉,“姐姐,不学好的。方便面吃多,不好。”他顿了顿,“以后,我不吃,你也不准吃。”

林穗宁笑了下,“行,你吃我就吃,偶尔吃一次。”

周星野勾着嘴角,“这是不是,女朋友管严。”

林穗宁吮了一大口方便面,“周星野,我刚刚一直在想,那天密室逃脱,不是说村民们发现墙壁上写着八个字吗,可是,我们玩到最后,好像都没有看到。”

“……”

周星野“咳”了一下,“姐姐,不必那么认真的,游戏而已。”

“可不符合逻辑啊。”

“姐姐,不是读文的吗?”

林穗宁忽然撒了下娇,声音比平时更加轻柔,少了三分清朗,多了七分软糯,“周星野,你是不是知道,和我说说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

“你,什么时候回来?”周星野声音富有磁性,低沉缓缓问道。

“就回去几天,你不用担心,大三课少,我也已经请假了,点名也没事。”

“你回来前一天和我说下,我也回去。”

林穗宁嚼着面,点头答道,“嗯,周星野,你还没和我说呢。”

电话那边轻声笑了一下,声音浑厚又隐约带着几分缱绻,“等回来了,再和你说。”

“林穗宁,怎么回家来了,学校有放假,今天不用上课吗?”一老婆婆坐在三合院门口,罢弄着她刚做完的春卷。

林穗宁走过去,帮忙把桌子搬到门口大榕树下,“婆婆,这桌子很重,下次你让别人帮你搬,别不小心弄伤自己。”

婆婆笑呵呵道,“唉哟,家里个个忙,都顾不上老的了。还是林穗宁孝顺,是你爷爷生日,你特地回来,对吧。”

林穗宁点了点头,又帮婆婆把椅子搬了过去,“嗯,婆婆你怎么知道?”

婆婆将一盘春卷慢慢端到桌子上放好,“前几天和你于爷爷无聊喝茶聊天,他和我说的。”

林穗宁过去帮忙把最后一盘春卷端了过来,“婆婆,我这两日都在这里,下午我都过来帮你搬下东西。”一根树须拂到了她脸上,心想,“这老榕树毛色又长宽了许多?”

老厝的榕树据说已有百年多了,树冠硕大,盘根错节,枝叶如同老人的胡须在晚风中漂浮,树干紧紧贴地而生。村里所有的人,都说自己是在这棵老榕树下庇护下长大的。

从小,于爷爷便带着她,在榕树下,讲过许多古代民间传说。

婆婆亲切地拍着她的手背,满脸皱纹,笑得特别开心,耳聋,并没有听清林穗宁后面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林穗宁真乖,对了,拿一根春卷过去给你爷爷奶奶吃。”

林穗宁见婆婆正拿着筷子和袋子,准备动手夹,赶忙阻止道,“不用,婆婆,家里很多东西。”

“没事,拿着。”婆婆生气道。

“嗯,婆婆做的春卷最好吃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二十元钱,偷偷塞在春卷盘子下面。

还没走到门口,林穗宁便听到一阵悠扬笛声,声音不是很清脆委婉,有点刺耳。

“爷爷。”林穗宁快步走进屋子里去,“你在做笛子吗?”

于爷爷身边一堆竹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拿着把尖刀,正专注地在竹笛上面挖音孔。一听到林穗宁的声音,立马抬起头,“小穗,到啦,我就和你奶奶说,你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到。”

林穗宁拿了个小板凳,坐到爷爷身旁,将书包放到地上,找了一根竹节较小,干燥坚实的竹子,拿着一把小刀,慢慢地刮去竹子表面的薄皮。

于爷爷皱着眉头,“瘦了。”

林穗宁眉角轻扬,开心说道,“没瘦,爷爷,是长高了。”

于爷爷颔首,“嗯,长高了很多,就是不长肉,不好。”

“下次回来,我长多点肉。”她朝屋内看了一眼,“奶奶呢?”

于爷爷堵上笛塞,“还能去哪,打牌去呗。”

林穗宁不住笑了下,从书包里拿出两个红包,“爷爷,这个是给你生日的,我也给奶奶包一个。”

于爷爷摇了摇头,“不要,你还是个学生,给什么钱。回家陪我吃面条就行了。”

林穗宁用尖刀挖了两个后出音孔,“爷爷,我在外面教人家吹笛子,一节课可以赚几百块钱。”她将笛子吹吹听听,笑道,“我会赚钱,你放心,给的也不多,好久才回一次家。”

于爷爷拍了拍她肩膀,“行,那我就收下了。”他指了指林穗宁身旁的袋子,“是婆婆的春卷。”

“婆婆送的,我偷偷给塞了二十块。”

“嗯,大家都不容易,这两天在这里睡,陪我喝点小酒,过两天再回家去。对了,和你哥说了吗?”

林穗宁颔首,“说了,他也让我在这里住两天再回去。”

于爷爷将一根做好的竹笛递给林穗宁,“来,吹下我听听,我看看有没有进步。”

林穗宁接过竹笛,“放心,爷爷教的东西,不会落下的。”

于爷爷靠在摇椅上,闭上双眼,头枕着手,脸上无比平和惬意。

笛音缓缓,徐徐飘出。

百年榕树下,婆婆笑呵呵地坐在小板凳上,自言自语地夸奖道,“好听,好听。”

夜深人静,老屋静立。

于爷爷起床走到院子里坐下,抬头望星星漫天,隔壁老狗吠了三两声,后又安静下来。他轻轻干咳几下,悄悄把两个红包的钱取了出来,又从裤兜里摸了三张一百,偷偷塞进林穗宁书包。

做完这一切,他嘴角笑意舒展,慢慢走回屋子里。

“大哥,我差不多到家了吗,你在工地还是……”林穗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嘣”的一声,她立马问道,“怎么了,大哥。”

电话那头声音很小,“小宁,你晚点再回来,先在外面逛逛。”

林穗宁不知为何,手心微微渗出了冷汗,“大哥,我马上回去。”

“小宁……”电话那边还想阻止,林穗宁直接把电话挂掉,将书包背好,飞快地踩着单车往家里赶。

刚到门口,林穗宁便听到陶瓷器皿打碎的“呯啪”声,她即刻从单车面跳下来,冲进家里面去。

“住手。”林穗宁冷冷地看着面前三个陌生男子,其中两个手上和脖子上分别纹着纹身,另一个大拇指则戴着个黄金大戒指。

“咦,伯母,你还有一个女儿呢,长得还賊好看的啊。”戴着黄金大戒指的男子龇牙戏谑道,“哦,对了,哥哥跑了妹妹顶上也行。”

林穗宁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刚刚在进门前随手在院子拿的,挡在黄秀航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这应该算是擅闯民宅吧。”

手上纹身的男子讥诮道,“怎么,你们就可以欠债不还钱,我们还不能擅闯民宅了。”

林穗宁将木棍在手上打了两下,轻声笑道,“欠债是一回事,擅闯民宅又是一回事,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没钱难过日子。”她顿了顿,朝戴着金戒指的男子看去,“怎么,三位是想把事情闹大是吗。要不……”她指了指家里的电视,“把这些值钱的都砸了,到时让警察好立案。”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戴金戒指的男子忽然大笑道,“行啊,比你哥有出息多了。一万,你帮你哥还了,如何。”

林穗宁手指扣紧了掌心,须臾缓缓松开,淡淡说道,“一万,我哥又没在这,你说一万,就是一万。”

“放心,都是本村人,不会糊弄你的。”脖子纹身的男子把几张借条拍到桌子上,“本金加利息,不信,自己算。”

林穗宁正要拿起收据看,戴金戒指的男子立马警告道,“小兄弟,站着看就行,难保你一个手上不小心,把借据撕了。”

于凡将林穗宁拉了过来,“你听大哥说,这事你别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管不了的,知道吗。”他稳定住语气,“林穗宁,现在,出去。”

林穗宁深吸一口气,“大哥,以前我不在,不管。现在,我都站在这里了,你叫我走吗。”她抬头,看着黄秀航,笑着说道,“阿姨,你打个电话给二哥,我们和他确认下。”

黄秀航神色憔悴,低着头打了个电话。

“是的,于博说是。”黄秀航哽咽着声音说道。

“大哥,把我的钱转给他们。”

于凡忽然将林穗宁拽到身后,“不行,这个是你大四的学费。听大哥说,别管,你那点钱,起不了多大作用。”他看向黄秀航,声音因愠怒而微微颤抖,“妈,我们不能那样子的。”

黄秀航叹气道,“林穗宁,你先出去,别管这事了。”

“什么叫别管。”手上纹身的男子见好不容易要到钱,立马急了,突然一把揪住黄秀航的头发,“磨磨唧……”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立马挨了一脚,另外两人立马反应过来,即刻拳脚相加朝着林穗宁打过来。

林穗宁操起木棍,瞬间便和三人打成了一团。于凡见状,也操起一旁扫帚,直奔过去。

“不要打了!”

“停手!”

“……”

黄秀航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喊着,忽然,从门外冲进来一名男子,也是手上抡着木棍。

“林穗宁赶紧滚一边去。”

“于博,你回来干嘛,快走啊。”

“好啊,都到齐了。”

“我□□的!”

“林穗宁,反手抓他手腕!”

“林穗宁,往后踹,注意后面!”

“……”

于博胡乱抓住另外一人的手腕,猛地用劲,手上纹身的男子脸上立马扭曲了。

林穗宁见戴金戒指的男子正要上前,立马跨出右脚,右臂猛地往左旋转,即刻把他放倒在地上。

“嘣”的几声,客厅的花瓶、茶盏茶壶、桌椅等东西悉数给砸得破碎……

“干嘛呢?多大点事,打架啊。”门口,慢悠悠地走进来一老人,手里拿着一支竹笛。

几人听这声音,都愣了下,随即各自缓缓站好。

“爷爷。”林穗宁将手上的木棍藏到身后,低着头。

于爷爷看了她一眼,“当我老花吗,那么大两棍子,我看不到喽。”

林穗宁和于博两张脸憋的通红。

“老金家的儿子,是吗?”于爷爷扫了一地的狼藉。

戴金戒指的男子躬身道,“于爷爷,我们年轻一辈的事,您就别管了,也管不了的。”

于爷爷叹了口气,“放心,我这把年纪,也不过几年的事。年轻人的事,我懒得管,也没那个能力管。”他朝金戒指男看了一眼,忽然严肃道,“你还给我面子,总还是个尊老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唉,你明天过来老厝,老人不会转账,我拿现金给你。”

于博脸色突变,“爷爷,不用,我自己会还。”

林穗宁抿紧了唇。

于爷爷正色道,“你知道要自己还,就好。”

戴金戒指的男子将收据拿到他面前,“于爷爷,你仔细看,总共一万。你说明天给,看清楚了,我就把借据当着您的面撕掉了。”

于爷爷瞧了他一眼,“放心。”

“行。”戴金戒指的男子即刻将借据撕掉,“于爷爷说话,我就放心了。走,我们回去。”

村是一个很小的地方,有的人,如清风明月,只要说什么,总能让本村人信赖。于爷爷就是这样的人,从不语人是非,从不做伤害他人的事。每年大年初一,村里送神上天,总要几个老人端着香炉,走在前面。不是捐款,也不是背景,于爷爷每年都给选去。

村里嘈杂,老人自有他的公道话。

林穗宁握紧了拳头,看着一脸淡定的于爷爷,在他脸上,她总能找到那种就连生死,都不过小事的流露。从小到大,她从未从爷爷嘴里听过一句不好的话,骂人的、抱怨的。

老人总有他的资本,阅历和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林穗宁庆幸她从小是于爷爷带大的,清风朗月何须教,只要多靠近半分,便能沾惹多半分。

久了,也自成生命中的东西。

“等会。”于爷爷朝三人摆了摆手。

三人即刻挺住了脚步,齐齐地转了个尊老的身。

于爷爷看着一地狼藉,“帮忙把东西收拾了。”

三人面面相觑。

一会,五个方才打得正起劲的年轻人,瞬时各自默默无闻地收拾起地上的零零碎碎。

林穗宁和于博安静站在院子里,各自别过脸,看向左右边。

于爷爷将竹笛递给林穗宁,“你忘拿了。”

林穗宁将竹笛插在裤兜里。

于爷爷无事一样,笑道,“两兄妹,干架还挺默契和厉害的吗。还是于凡斯文些,打架不像你们,跟个不要命似的。”

林穗宁和于博把脸转得更左更右。

“于博,你送我到村口吧。”于爷爷看了两人一眼,淡淡说道。

林穗宁犹豫道,“爷爷,我送你回去。”

于爷爷笑呵呵道,“我有话和你哥说。”

林穗宁点了点头,看着两人走出门口。

于博跟着于爷爷走了一段路。

“于博,话我也不多说了。”于爷爷慢慢开口说道,“大堆的道理,大家都说给你听过了。我已经是老人了,也就只能说几句话,能帮上的忙还不如林穗宁。”

于博始终沉默。

“小时候我就应该多带带你,唉,于博,有的时候,人活着也不单单图个希望。”于爷爷慢悠悠走着说道,“教你吹笛子,你不喜欢,就一定要捣鼓吉他。对了,你的吉他呢?”

于博闷着头道,“忘记放哪了?”

于爷爷:“哦,我还以为赌输没钱卖了?”

于博:“爷爷……”

于爷爷:“回去吧,一家人好好聚聚,大家都各有各的路走,爷爷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于博点了点头,往回走了几步,又转身说道,“爷爷,我每个月还你五百。”

于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知道了。你这小子,从小便把带着小穗各种打架,一个女孩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于爷爷又欣慰地笑道,“倒也是好事,不用担心她在外面被歹人欺负。回去吧,你们三个好好聚聚,爷爷自己走回去。”

“疼吗?”于凡坐在院子里,给林穗宁包扎着伤口。

于博闷闷地走了进来。

林穗宁见他脸上挂了好几处彩,赶紧叫住他,“二哥,过来涂点药吧。”

“没那么矫情。”于博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林穗宁脸色不大对的于凡,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大哥,二哥是不是说我矫情。”

于凡在她膝盖上涂了一些红药水,担心道,“这个时候了,还笑的出来。”

林穗宁揉了揉头发,看着于博背影,轻声问道,“大哥,你刚说,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对吗?”

于凡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点了点头。

“哥他……”林穗宁咬了下唇。

于凡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由叹道,“是妈让他跑的,同个村的人,他们也就吓唬吓唬,也不敢做什么。于博如果在,肯定又要和他们打起来,他一个人,又欠人家钱,只能挨打。被打了几次,妈看不下去了,就让于博……”

话还没说完,于博从屋里走了出来,眼角淤青,小时候打架留下的刀疤隐隐绰绰,本就刚毅的脸庞顿时更让人觉得强横。

他朝林穗宁和于凡看了过去,两人正在嘀咕着,心里愠怒又不快地吼了句,“你们两个,在家里,还说什么悄悄话。”

林穗宁没想到他突然吼了起来,愣了下后,随即不住眉梢缓缓扬起,“二哥,你真不过来擦点药水,到时留疤,你那脸就不酷了。”

于博瞪了他一眼。

于凡不住笑了起来。

“林穗宁。”黄秀航朝她招手。

“大哥,你给二哥擦下药水吧,我去帮阿姨煮饭,叔叔差不多要回来了。”林穗宁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

厨房内。

林穗宁掰开一根根茼蒿,安静地用水冲洗着。

“在学校还习惯吗?”黄秀航将生粉和鸡蛋、生蚝放在一起,用筷子不断搅拌着。

林穗宁点了点头,“阿姨,大学很有趣。”她将手龙头拧上,“要是我毕业了,你们有时间,可以过来。”

黄秀航应了一声,“今天的事,不要和你叔叔说。”

“我知道,阿姨。”林穗宁笑道,“生蚝煎鸡蛋,好久没吃了。”

黄秀航脸上倦色少了些许,“嗯,你出去,我来就行。厨房小,到外面和你大哥二哥多聊几句。”

林穗宁将菜沥干,“那辛苦阿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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