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收据/失踪
李月君消失，或者说“死亡”后的第十年，林晚山意外被林小球带着找到禁林深处的一间地下暗室，以及李月君留在那里的一个木匣子。
里面装的是他早为自己准备好的，十二岁生辰礼物和一封信。
原来之前他因为李月君经常在人界执行任务无法回竹院而感到想念时，常跑到他的房间里偷偷睡觉，竟然也被他发现了。
林晚山回到千秋山的后山小院里，将匣子里的一对布偶放在床上的枕头边，自从李月君消失后他搬进这后山小院，也住进了李月君原本的房间里，连床都没换。
上元突然收到这么一封来自十年前的信，扰乱了林晚山强行稳了十年的心神，上面的丑字除了李月君也没第二个人能写出来。
可能这世上还相信李月君活着的，只有他林晚山一人了吧。
林晚山不禁暗想，如今的陛下已经新立了太子，无疑是已经放弃了要寻找李月君的想法。温亦瑕也已归隐，好几年也见不着他的人影。
李月君这个名字正在逐渐被人们所遗忘，本身知晓他身份的人也不多，当年许多弟子都在对抗入侵的恶鬼时殒命，温亦瑕在的时候还会派人出去探寻一番，现在除了方烨、卫小田和谢雨，没人知道大名鼎鼎的万青宗四长老常年在鬼界找人，到底找的是谁。
方烨也曾劝过林晚山，被恶鬼附了身的人都活不过七日，而李月君别说七日了，七年都过去了，就算找不到尸骨也是正常的。
林晚山没回话，后来常有人问他到底在寻何人，林晚山也常说他已经死了，但还是常住在鬼界，名义上是镇压恶鬼顺便带着林小球修炼，实际上还是在四处打听一名白发少年。
看着面前这一白一黑两个布偶，林晚山拿起穿着黑衣服的娃娃，捏了捏它用软布做的脸，似是不解气又揍了它一拳，把它丢在床榻的最角落。
幸好它里面塞的是棉花，至少摔不断。
上元后按照林晚山常年在外的性格应该会马不停蹄地往鬼界跑，但今年他却在将收有游魂的收鬼符交给青山学院后一反常态地留在千秋山上闭关了。
他连个弟子都没收，甚至没几个人知道他闭关一事，五个月后他出关时，竟直接升为了四阶修者，成为万青宗最年轻的四阶长老。
一时间想拜入他门下的弟子不计其数，但方烨明白，林晚山的身体里有李月君留给他的水玉，修炼起来自然比旁人顺畅。
当然这水玉也不是说能融合就能融合的，若不是李月君小时候分了一半的气给林晚山，水玉也不可能在林晚山身体里安然无恙地待那么久。
出关后林晚山特意到鬼界去捉来两只魑魅，说要放进禁林封印起来，留给以后给弟子们练习用，以此轻松进入了禁林，只是这次他没再带着林小球一起。
他假装不经意的路过禁林深处那片地有暗室的草地，发现上面已经被这几个月新长出来的杂草小花覆盖着。这次跟上次不同，天还亮着，就这么挖了容易被禁林守卫看见，好在林晚山早已发现自己凝出的冰球有透视的技能。
上次离开时刻意留下一颗冰球藏在暗室中，本想看看这间暗室是何人所造，没成想五个月以来竟无一人进入，回想起那日进去时看到的灰尘和布置，恐怕早在好几年前这里就已经废弃了。
林晚山从冰球中瞧见地上散乱的秘籍大部分都是教最基础的修仙之法，地上散落的衣袍也都是普通弟子们的衣服，若不是书案上那几样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以及在暗室中找到了李月君留下的东西，他都要以为这只是一间普通的杂物间了。
李月君的消失一定和这间暗室有关，但他用冰球搜寻良久，也只发现书案上乱作一团的秘籍中夹杂了一张收据，具体内容被折叠起来无法辨认，林晚山这才不得不亲自来试图取出。
暗室的另一道入口用封印结界关的死死的，他无法查到通往何处只好暂时作罢。
林晚山从腰间黑色小布包中掏出一张纸人形状的符纸，用指尖凝出的水珠浸湿符纸后把“不道”插在地上，泥土被润湿之后更好挖一些，一剑便抵到了封闭暗道的木门上。
剑身的空隙足够让符纸钻进去，草地上也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湿嗒嗒的纸人顺着剑身插入的缝隙钻进地下，木板直接被“不道”刺出一道豁口来，让它轻易钻了进去。顺着暗道往里蹦蹦跳跳往里飞，抽出夹在书案上的收据后纸人举着它就往外跑，这次多带了一纸收据，小小的身躯挤出“不道”刺出的缝隙实属不易。
林晚山拿到收据后依旧把冰球留在暗室中，总之冰球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了，权当是赌一把看看那幕后之人还会不会出来。
收据上写的是一次拍卖会的物品价格，和一枚印章盖下过的墨色印文痕迹，至于拍卖的东西仅仅只是一瓶不起眼的固魂丹，用来恢复被鬼怪附身后所被其吞噬掉的灵魂。
这种丹药并不算稀有，在修仙界但凡是三阶修士几乎人手一瓶，像林晚山听了方烨多年的课，如今就是让他自制一瓶也不是不行。
因为自己曾被恶鬼附身过一段时间，林晚山也吃过几年的固魂丹，试图找回自己随着灵魂消失而失去的记忆，但依旧毫无起色。
方烨给出的解释是曾经附身他的那只恶鬼或许还存活于世，它没有死所以林晚山被吞掉的灵魂就没有被释放，所以就算用固魂丹也补不回来。
可若是它没死，死的就是李月君了，方烨是在暗示他。
是谁会千里迢迢到人界的一场拍卖会上花重金购买一瓶在自家宗门就能制作的固魂丹呢？这东西恐怕放在拍卖会上都无人竞拍，毕竟能开拍卖会的城镇里，倒卖固魂丹卖给富人赚钱的修者也不是没有，何必到拍卖会上与人争抢？
能把这东西流进拍卖会的人，想必也不会是个普通人。
林晚山把收据收进乾坤袋中，气定神闲地走出禁林结界。他决定要去人界找到这张开出这张收据的人，目前查到这场拍卖会的所在地，或许是找到幕后者的唯一线索。
考虑到幕后者极有可能也是万青宗的同门，林晚山带着林小球太过招摇，毕竟如今宗门谁人不知林长老身边有一只贪吃的灵兽，长的像鹿又像狼，甚至有人说是麒麟。虽然他始终没给出任何回应，但还是不得不在下山前将它留给卫小田与方烨照看。
对外只说是到人界修补保护百姓的结界，实际上他暗地里每到一处地方都会问当地的村民有没有见过收据上的墨色印文。
百姓对拍卖会一事并没有过多上心，他们很多人或许根本接触不到这种场面。
林晚山继而转往较大的城里暗中探查，北方较大的城镇，当属乌城和怀城，怀城常年有鬼怪作祟，他已经往怀城的方向御剑飞去。
半道见一座村庄里的结界不稳，虽无鬼怪侵扰，但还以防万一他还是落到村外结界处为其重新设下一道结界。
“是来修补结界的仙君吗？”一名挑着扁担的老人路过，匆匆放下肩上的扁担和装满水的木桶一路越过田埂朝林晚山跑来。
他深深朝林晚山鞠了一躬，表达了自己对修仙界的谢意。像他们这样离鬼界较近的村庄被鬼怪侵扰是常有的事情，幸好有修仙界的仙君相助，才让他们能平安的生活下去。
“老人家不必如此，我补完这道结界便会离开，您忙你的就好，不用理会我。”林晚山扶起老人的肩膀，另一只手里补结界的活也没停下，看样子是有急事要走。
老人弯腰点点头，本欲要走，却又回头吞吞吐吐地想跟林晚山说些什么。
“您想说什么但说无妨。”林晚山瞧见了老人眼中的犹豫。
“……敢问仙君这是要去往何处呢？”
“怀城。”
“怀城啊……怀城好，那里最近听说不太平……”
“是有几只鬼怪作祟，不过修仙界想必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老人家您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听到林晚山戳破自己，老人却没有半点羞涩，反而从怀里掏出一张女子画像递到林晚山面前，踌躇着说：“画像上的少女是小老儿的孙女，是她十六岁时和她父母到乌城请人画下的，只是前两年我那儿子跟儿媳一同被鬼怪附了身殒了命，乌城有城主护着安全许多，小老儿便将她送到那的药堂里学习去了。”
“她可是失踪了？”既然能让老人主动向他求助，一定是女孩出了什么事。
老人瞬间面露苦色：“仙君聪慧，两个月前药堂的伙计来村里问我，我那小孙女是不是嫌采药苦，所以跑回家来了。可西西她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孩子，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回药堂，一定是出了事，小老儿担心她是被鬼怪给附身了……这才……”
“听闻乌城城主去年已升至五阶，有他在想必寻常鬼怪不敢作祟。”林晚山回忆起方烨曾说过，风雷水火四方玉符，其中只有火是五阶，而雷虽是去年初升，但在修仙界也是名声大噪。
“是是是，江城主威名远扬，可我那孙女西西……”
“她如今芳龄几何，您又是何时将她送去药堂的？”林晚山从老人手中接过画像，那上面的女子看起来十分年轻稚嫩。
“她今年二十有一，我是在她十九岁时把她送去药堂的，平时每个月都会给我寄信回来，独独这两月没有一点消息。”老人掩面痛哭起来，“劳烦仙君若是看见她了，让她早日给我传个信儿回来也好呀……”
“老人家放心，我会去乌城帮您找找看的。”他小心把画像收起来，面前的老人就连出门挑水也要把画像带着，看样子是遇人就会问一遍有没有见过他的孙女。
怀城虽有鬼怪作祟，但驻守在怀城的修者不在少数，林晚山修补好结界后改道去了乌城。
自新任城主上任后，乌城被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富足，不仅鬼怪不敢侵扰，就连盗窃作案之人也比其他城镇要少很多。
林晚山前几年寻李月君时来过一次，的确如传闻所说，是一片繁荣稳定的景象，夜半郊外连一只游魂也见不着，比皇宫脚下的明城还要安全。
因此林晚山也很少到乌城来，毕竟这里的结界从十年前开始都是由城主亲自修补，且少有破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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