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骨的横截面骨茬森白,肌腱和血管像被暴力扯断的线缆,血液喷涌而出,模糊了花臂男的黄色竖瞳,映衬得前方的青年脸色越发诡异。
下水道浑浊的水面倒映着丘吉疯狂的脸,那双眼神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暴戾。
紧接着,花臂男感觉到牙齿咬合的地方竟然极速变暖、发烫,眼前出现无数条白色的,类似于金针菇一样的触角,很快包裹住他的脸,有几簇在他的嘴角与鼻孔间徘徊,随后……
那些触角,竟然疯一般地顺着身体上所有的洞口往里伸!
他剧烈挣扎起来,下水道的洞壁在他强烈的撞击下产生巨大的震颤,他企图摆脱嘴里的断骨,可是牙齿却像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些细小的东西抚过他的鼻腔、口腔、鳃……最后全部聚集在肚子中心,拧成一团,所有的内脏都被紧紧地缠绕,连心脏都险些失去跳动。
他渐渐失去了抵抗,面朝上躺在污水中,看着上方那张清俊的脸。
丘吉慢慢地蹲了下来,像仁慈的神父一样用另一只手轻轻触摸着花臂男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怜爱这只受了伤了小蜥蜴。
“反正你也说不出话,就算知道这个秘密,也没必要弄死你。”
他偏偏头,指尖移动到花臂男的嘴边,不费吹之力便将自己的断臂从他嘴里拿了出来,那些白色的丝线就像涎液一样断开,最后他将断臂接上,只是眉头轻轻一皱。
那原本被侵透了的手臂竟然又开始灵活地动了起来。
丘吉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随后才蹲下身,查看花臂男的状态,对方深受那团金针菇的折磨,失了所有的力,在污水中颤抖。
他的视线很快移动到花臂男的右臂上,虽然已经被改造,原本的皮肤已经长出一层细细的鳞甲,可是上面的纹身样式还是能勉强辨认。
丘吉眉头微微蹙起,他发现这个花纹并不是一般的纹身,而是一种咒文,并且……
是属于道家的咒文。
难怪花臂男吃了食堂的饭菜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失去神智,原来此人和道门有关系,根据上次丘吉“感化”开锁时,花臂男震惊的眼神,便能肯定他绝对不是道家人,应该是受到道家人的帮助。
道门圈子这么小,他到底会受到谁的帮助呢?
丘吉想得出神,直到指尖传来的暖意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的心陡然一跳,神色比刚刚对付花臂男更加紧张。
师父的精神之力在呼唤他。
丘吉看了看花臂男凄惨的模样,扭头又看见水面自己浑身血迹斑斑,俨然不像个人样,不禁手指攥成拳,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站起身继续往前走。那正在强烈召唤他的精神之力被他狠狠地压制了下去。
还是联系不上。
林与之看着指尖的清火,波澜不惊的面容总算有了一丝动荡。
或许并不是联系不上,而是……对方不想联系。
他的内心产生了深深的不安,对比是徒弟被动断联,他更害怕丘吉主动断联,因为那意味着事态更严重。
旁人还在焦急等待,可是林与之这里却一筹莫展,祁宋已然失去了耐心:“林道长,您到底是找不到工厂位置,还是说……找到了却不想说。”
林与之看向旁边变了脸色的警察们,面容如同一汪静水,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语气更加淡然:“后者。”
两个字让众人哗然,眼底一片愤愤,有的甚至上前一步,想要收拾收拾这个故弄玄虚的道士,敢情在那又准备红豆镜子,又要杜鹃血布阵的,是在耍驴吗?早找到了位置,却不说,这是什么意思?
祁宋眼神一闪,早在身后的同事冲上来的一刻就及时拦了下来,那人愤怒了,骂道:“祁老大,你还打算相信这个人?他测出了位置却不说,不是明摆着不信任我们吗?干脆严刑逼供,让他把位置吐出来。”
后面的其他警察也不想再等了,纷纷开口说道:“是啊,赵警官也在厂区里面,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时间不等人啊!”
面对这些质疑声,祁宋却依旧安然不动,尽管他内心也对赵小跑儿和丘吉的安危担忧,可是他相信林与之一定有他的道理,毕竟……
他的徒弟也在里面。
“林道长。”祁宋冷静地开口询问,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我无条件相信你,也相信你能给我一个交代。”
林与之平静地看向这个警察,低头浅思片刻后,终于说出了原因:“告诉了你们位置也没用。”
“因为这个工厂……不在国内。”
***
枯瘦的指尖上已经布满了青紫色的花纹,在白炽灯的照耀下花纹与血管交融,格外清晰,灯光越过指缝照在金属质地的面具上,那双隐藏在面具底下的眼神宛若一潭死水。
“我们还需要等多久?”
红色职工服的老头背靠在冰冷的椅子上,如坐针毡,眼神却死死盯着面前正在欣赏自己干枯的手指的面具男。惨白色调的“手术室”干净得像异世界,可是他很清楚地明白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手术室,而是一个等待猎物的网。
“他已经来了。”面具男将黑色皮质手套重新戴好,遮盖住那些丑陋的花纹,眼神晦暗不明,“一百米。”
老头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向墙角处的盖板。
“五十米。”
面具男轻笑,站起身来,语气中充满了一种猫捉老鼠的兴奋感。
“好快啊,果然是个找对方向,一点都不会犹豫的人。”
很快,老头听见了地板的轻微震动,某个东西正在朝着他们所处的位置而来,由远及近,他心里忽然紧张起来,甚至隐隐担忧是否会抓不住这个猎物。他挥挥手,门外那几个正在抽烟的人立马推门进来,手里的黑色电棍隐隐能听见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面具男低头凝视着颤抖频率越来越快的盖板,脑海中仿佛浮现出那人在下水道如此肮脏的地方灵活游走的模样,不知道和他站在颁奖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是否是一样的。或许他还在因为自己找对了路而兴奋,殊不知等待他的是地狱。
原来,无生门的人都这么有趣啊。
“到了。”
冷冰冰的两个字却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像期待着某个游戏终于到了结局的那一刻。
盖板应声而动,挪开了一丝缝隙,下水道的味道瞬间涌出。老头等人迅速踢开盖板,将电棒毫不犹豫地怼在刚刚冒头而出的人影身上,一声剧烈地烤肉的声音在安静的手术室回荡,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吼,地板仿佛地震般颤抖起来。
那个人影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才失了力气,四肢一滑便卡在洞口处,像一摊半生不熟的肉。老头拿着电棍,呆若木鸡地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青紫色的鳞甲遍布全身,腮裂依旧微弱地一张一合,黄色竖瞳战战兢兢地盯着周围的人。
不是他们所期待的小猎物,而是被改造后的花臂男!
面具男的手指狠狠地陷进皮质手套中,泛着诡异寒光的眸死死地盯着这具蜥蜴,之前那副胜券在握的自信瞬间荡然无存。
老头咽了咽口水,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去哪了?”
夜色冷寂,弯月高悬。
在距离丘吉进入下水道入口三公里处,那个层层看护的办公楼外墙侧阴影处,赵小跑儿紧贴着墙壁根,整个人已经被汗水淹透,他后怕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嘴里忍不住钦佩地低骂:“丫的,这小孩怎么猜到对方在设套的?调虎离山,真有他的!”
一个小时前。
丘吉望着那浅浅被隐去一半的圆月,身体散漫随意地伫立着,仿佛在看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赵小跑儿把沉重的下水道盖板挪开,朝着那个人柱低吼:“愣着干啥,盖开了。”
看到丘吉挽起袖子将脚探进下水道,赵小跑儿便忧心忡忡地问:“你瞅准了真能引开那些人吗?那办公楼老多人了,我自个能找到改造畜面人的地儿吗? ”
丘吉已经跳了进去,恶臭味直扑鼻腔,惹得他眉头紧皱,闻言,他道:“你放心,他要抓的是我,不会对你设防的,我敢保证他调动了所有的人来等着我入套,办公楼那里的人,我相信是你能对付的。”
赵小跑儿眼球一翻,张嘴咧咧:“拉倒吧,我只是个实习警察罢了,你太看得起人了老弟。”
“我相信你的赵警官。”丘吉仰头看他,眉目含春,英俊的面容在路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突如其来的信任感令赵小跑儿大脑宕机了一分钟,原本对自己的警察身份毫无自信的他,这瞬间竟然感觉到了该死的责任感。
这男人,真叫人想嫁。
咚!
盖板彻底合上,也将他飘飘乎的神思一并召唤了回来,他摸摸藏在外套里的扳手,身为一名警察的正道之气瞬间发散,如同超人一样朝着印象中办公楼的位置而去。
一个小时后的现在,在听见不远处传来电流声的丘吉轻轻邪魅一笑,肮脏恶臭的环境却掩盖不了他面部扭曲的张狂,真是遗憾没看到那些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然肯定比钻下水道更有趣。
都说了,上辈子他可是靠玩心计发的家。
接下来,轮到鼠捉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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