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莫名尴尬。
路晨晨显然是那种被娇宠着长大、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女孩,席间话语不断,从香港见闻聊到童年趣事,目光始终热烈地黏在贺宸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倾慕。
贺宸的回应却始终平淡,偶尔“嗯”一声,或简短地回答几个字,注意力似乎并不完全在此。
他更多的是一种出于礼貌的应付,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温言肆坐在一旁,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观众。
他看着路晨晨毫不掩饰的爱意,又看看贺宸无动于衷的冷淡,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纠结又莫名有些发闷。
他安静地吃着东西,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这时,餐厅的背景音乐切换了。熟悉的慵懒萨克斯风流淌出来,是那首《Fly Me to the Moon》。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贺宸和温言肆抬起了头,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是Julie London的版本。”
温言肆轻声说,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笑意,打破了之前的沉默。
“嗯,比Chris版本更慵懒一点。”
贺宸接口,冷硬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你也听过Chris的?我更喜欢他后来和Cecile那版的编曲……”
两人就着这首偶然响起的爵士乐,自然而然地交流起来,从歌手聊到编曲,仿佛又回到了浦东机场那个暖黄色的咖啡馆吧台。
那一刻,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磁场。
路晨晨被彻底冷落在了一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看着贺宸明显变得专注和放松的神情,又看看温言肆清秀侧脸上那抹生动的光彩,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她心直口快,忍不住打断他们:“贺宸哥,温先生,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感觉很熟的样子。”
两人同时一怔,转过头来。
“没有。”
“没有。”
异口同声的回答,更添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贺宸顿了顿,补充道:“不久前在机场认识的,温店长的咖啡很好喝。”
温言肆也点点头,耳朵尖有点泛红。
路晨晨看着他们,一个大胆的猜测脱口而出,带着半开玩笑半试探的语气:“你们俩……该不会是一对吧?”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在小小的餐桌上方炸开。
贺宸和温言肆都愣住了。
贺宸率先反应过来,眉头微蹙,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没有,只是普通朋友。”他否认得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温言肆的心随着这句否认轻轻沉了一下,随即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
他被这直白的问题弄得窘迫不已,下意识地想找点什么掩饰尴尬。
他瞥见手边有一个漂亮的高脚杯,里面盛着深紫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葡萄汁之类的饮料。
他几乎是慌乱地端起杯子,为了掩饰砰砰的心跳和脸上的红晕,仰头喝了一大口。
液体入口,他才察觉到不对——那根本不是果汁,而是口感酸甜、后劲却相当足的桑葚酒!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温言肆的酒量极差,几乎是沾酒即醉。
没过几分钟,那杯桑葚酒的效力就开始显现。
原本只是耳根的微红迅速蔓延开来,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绯红,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湿润,像是蒙上了一层江南的烟雨。
贺宸很快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温言肆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像有些人醉酒后会吵闹,他只是格外地乖,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泛起了朦胧的水光,眼尾微红,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这顿饭显然无法继续了。
贺宸当机立断,对路晨晨说:“他好像不太舒服,我送他去休息。你自己先回去,或者让家里司机来接你。”
路晨晨看着温言肆那副样子,也知道情况有变,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
贺宸结完账,走到温言肆身边,低声问:“还能走吗?”
温言肆抬起头,眼神聚焦有些困难,看了贺宸好几秒,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动作有些迟缓。
贺宸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某处软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弯下腰,一手穿过他的膝弯,一手揽住他的后背,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人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
温言肆轻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贺宸的脖子,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了他坚实的颈窝里,嘴里发出模糊的咕哝,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单纯的依赖。
贺宸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了自然,抱着他大步走出了餐厅。
香港街头,华灯初上,人流如织。
一个气质冷峻、身材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穿着浅咖色风衣、脸颊绯红、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清秀男子,这画面实在太过惹眼,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投来或好奇、或惊讶、或善意的目光。
贺宸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他抱着温言肆,感受着怀中人轻飘飘的重量和透过衣物传来的温热体温,步伐稳健地走向他在附近酒店订好的房间。
霓虹灯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明明灭灭,映照出他眼中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的温柔。
而温言肆,在酒精和这安稳怀抱的双重作用下,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云端,被一种强大而令人安心的力量包围着。
贺宸抱着温言肆,刷开房门,穿过套房客厅,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了主卧柔软的大床上。
身体一接触到柔软的床垫,温言肆就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些热,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
他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先是胡乱地扯掉了那件浅咖色的风衣,随手扔到了地毯上。
接着,又费力地揪住白色高领羊绒衫的下摆,笨拙地往上拽。
贺宸将他放下后,便立刻转身进了洗手间,用热水浸湿了毛巾,想给他擦擦脸,或许能让他舒服一点。
当他拿着温热的毛巾走出来时,看到的情景让他呼吸猛地一滞——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温言肆已经把自己上半身脱了个精光。
羊绒衫和里面的打底衫都被胡乱丢在床脚。
他就那样盘着腿,静静地坐在大床正中央,微微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房间顶灯柔和的光线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却不孱弱的身体线条。
白皙的皮肤因为酒精和暖气的缘故,泛起了大片的粉红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锁骨,甚至更下方……
细腻得像是熟透了的蜜桃,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沁出甜美的汁水。
淡淡的酒香混合着他身上原本干净的皂角气息,在暖融的空气里发酵,形成一种催人情动的暧昧。
贺宸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握着毛巾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坐在床中央的人儿慢悠悠地、有些迟钝地转过头,那双蒙着水汽的眸子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落在贺宸身上。
他歪着头,脸上露出纯然的不解和惊讶,声音带着醉后的软糯:
“贺机长……你怎么也来香港了?”
好嘛,这是彻底断片了,连自己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在这里都不记得了。
贺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躁动,顺着他的话,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低柔嗓音回答:“嗯,我来香港度假。”
“好巧哦,”温言肆一听,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绯红的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被酒液润泽过的嘴唇泛着诱人的水光,“我也是来度假的!”
他笑得毫无防备,纯真又性感,看得贺宸心里像被一只调皮的小猫爪子反复挠抓着,痒得厉害,某种压抑已久的冲动在黑暗中悄然抬头。
忽然,温言肆朝着贺宸伸出手,不是试探,而是直接捧住了贺宸的脸颊,微微用力,将他的脸拉近到自己眼前。
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剩下一根手指。
温言肆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桑葚酒甜香,清晰地扑洒在贺宸的鼻尖和嘴唇上。他睁着迷蒙的眼,极其认真地端详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然后像是得出了什么满意的结论,用气声喃喃道:
“贺机长……真好看。”
话音未落,他便仰起头,将自己那两片柔软、微凉还带着甜香的嘴唇,轻轻地、准确地贴上了贺宸的。
“嗡——!”
贺宸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有成千上万架飞机同时起飞,整个世界瞬间静止、失声。
所有的感官都汇集到了唇上那一点难以言喻的柔软触感上。
温言肆的嘴唇只是单纯地贴着,没有任何技巧,甚至带着点懵懂的好奇,却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贺宸所有的理智和自制。
这个吻很短暂,如同蝴蝶停留。
温言肆亲完,便松开了手,还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喃喃自语地评价道:“甜……”
看着他这副纯然无辜、撩人而不自知的温柔模样,贺宸眼底瞬间卷起深沉的风暴。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他想扣住这人的后颈,将他重新压回床上,狠狠地、深入地吻回去,让他知道随便亲人要承担什么后果。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这么做,身体前倾,手臂已经抬起——
“唔……晕晕的,”温言肆却在这个时候,软软地推开了他近在咫尺的胸膛,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带着浓重的鼻音嘟囔,“要睡觉了……”
说完,他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子一歪,直接倒进了柔软的被褥里,蜷缩成一团,几乎是秒睡了过去。
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绯红。
“……”
贺宸僵在原地,看着那个瞬间进入睡眠状态、对自己造成的混乱一无所知的“罪魁祸首”,一股邪火猛地从小腹窜起,直冲头顶,烧得他眼眶都有些发红。
他低头,盯着温言肆安静的睡颜,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低沉又懊恼的脏话:
“艹……”
这算什么?撩完就跑?还是根本无意识的酒后胡来?
无论是哪种,都让他此刻骑虎难下,身体的反应诚实而激烈,叫嚣着想要更多。理智却在最后一根弦上死死拉扯——不能趁人之危。
贺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强行压下的汹涌**和无奈。
他猛地直起身,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大步冲进了浴室。
很快,冰冷的水流声哗哗地响了起来,掩盖了某些压抑的喘息。
在这个陌生的香港夜晚,贺机长只能用最原始也最克制的方式,独自解决这场由一杯桑葚酒和一个无心之吻引发的“空中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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