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降落在呼和浩特白塔机场时,强劲的冷空气便给了机组一个下马威。
尽管贺宸身体素质极佳,但连日的疲惫和骤然的气温变化,还是让万年不倒的贺机长中招了。
返程的飞行由副驾萧景昱主飞,贺宸强打着精神完成协同与监控,一下飞机,那股强撑着的劲儿松懈下来,感冒的症状便排山倒海般涌来。
头痛,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浑身肌肉也泛着酸软。
“贺哥,你这脸色不对,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萧景昱看着贺宸难得显露的倦容,担心地提议。
“不用。”贺宸想也没想就拒绝,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不想去消毒水味道弥漫的医院,不想面对程式化的问诊。
他只想……去见那个能让他安心的人。
他一路沉默,拒绝了萧景昱送他回家的好意,拖着困乏却固执的身躯,径直来到了H54登机口旁。
暖黄色的灯光依旧,咖啡的香气隐隐飘出。
温言肆正坐在吧台内侧,面前放着一盘刚做好的番茄肉酱意面,准备享用他的午餐。
风铃响动,他下意识抬头,便看见贺宸站在门口不远处。
和平日那个一丝不苟、仿佛随时能驾驭风暴的绝对掌控者不同,此刻的他,制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领带松了些,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连那双总是锐利深邃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汽朦胧的黯淡。
温言肆立刻放下叉子,快步走了过去,语气带着关切:“贺机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贺宸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这张写满担忧的干净面孔,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粗粝:“有点感冒。”
“啊,那快坐下休息一下,”温言肆连忙引他到吧台前坐下,“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贺宸依言坐下,目光却落在温言肆那盘色香味俱全的意面上,红彤彤的酱汁,缠绕得恰到好处的面条,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温言肆端着热水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会意,直接将那盘还没动过的意面推到他面前:“还没吃饭吧?快趁热吃点东西,空腹吃药对胃不好。我给你找感冒药。”
说完,他弯腰从柜台下方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备用的常用药箱。
贺宸确实饿了,也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
他没有客气,拿起温言肆用过的叉子,慢吞吞地卷起面条送入口中。
味道很好,家常的温暖感觉,比他吃过的任何高级餐厅都更熨帖肠胃。
他安静地,一口接一口,将整盘意面都吃了下去。
温言肆找出合适的感冒药,回头就看到贺宸吃光了意面,心里微微一软。
他走到贺宸身边,看着他刀锋般俊朗的面庞因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下意识地伸出自己刚才洗过、还带着冰凉水汽的手,轻轻贴上了他的额头。
“好烫……”他轻声说。
额头上突然传来的、柔软冰凉的触感,让被体内燥热折磨的贺宸舒服得几乎喟叹出声。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了那只想要撤离的手,将它更紧地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寻求着那点珍贵的凉意。
他闭着眼,沙哑的嗓音带着点依赖的鼻音:“你的手……好凉。”
温言肆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背上传来的灼热温度和他掌心冰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这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他脸颊瞬间爆红,心跳如擂鼓。
他想把手抽回来,但贺宸握得很紧,那力道带着生病之人特有的固执。
氛围瞬间变得粘稠而暧昧,空气里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噼啪作响。
温言肆挣了一下没挣脱,看着贺宸闭目依赖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最终只能红着脸,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当做天然的“降温贴”。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叮咚。
一位经常来买咖啡的空中交通管制员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姿势亲密的两人,更让他瞳孔地震的是——那位以冷峻不苟言笑著称的贺宸机长,正用着店主温言肆的盘子和叉子,而且……紧紧抓着人家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空管员瞬间瞪大了眼睛,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脸上露出了“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的震惊表情。
温言肆察觉到有人进来,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用力抽回了手,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贺宸也因为突然失去的凉意而不满地蹙了蹙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位空管员强压住内心的震惊,若无其事地点了杯美式,但眼神总忍不住往吧台瞟。
拿到咖啡后,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离开,一走出店门,立刻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在他们那个成员混杂、消息灵通的“机场吃瓜一线群”里飞快打字:
【爆!惊天大瓜!H54咖啡岛!贺大机长疑似恋情曝光!】
「我刚刚亲眼看到贺宸机长在言肆的咖啡馆里!
状态不对,好像是生病了!
重点来了——他用着言肆的盘子吃意面!
还抓着言肆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那个眼神那个氛围……绝对不简单![震惊][震惊][震惊]」
消息一出,群里瞬间炸锅,各种追问和感叹号刷屏。
而咖啡馆内,气氛则有些微妙的尴尬。
温言肆脸颊的热度还没完全褪去,他强装镇定地收拾了餐具。
贺宸因为病中警觉性下降,并未留意到刚才空管员的小动作,只是觉得头更沉了,浑身一阵阵发冷。
“贺机长,你看起来更严重了,”温言肆看着他愈发潮红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身体,担忧地说,“必须得去医院看看,不能再拖了。”
这次贺宸没有拒绝,他确实感觉非常不舒服,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还能走吗?我送你。”温言肆转身去关灯。
贺宸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车钥匙……在口袋里。”
温言肆从他外套口袋里摸出保时捷的车钥匙,扶着他慢慢站起身。
贺宸几乎将大半重量都靠在了温言肆身上,温言肆努力支撑着他,两人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有些踉跄地朝停车场走去。
好不容易将贺宸塞进副驾驶,温言肆调整了一下座椅和后视镜,深吸一口气,发动了这辆他依然觉得有些“烫手”的豪车,朝着最近的医院驶去。
在医院里又是一通折腾。
挂号、就诊、抽血、等结果、拿药……贺宸因为高烧,意识有些昏沉,全程都很依赖温言肆,抓着他的衣袖或者手腕不肯放开。
温言肆则像个尽职的家属,忙前忙后,耐心安抚,连护士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等打完点滴,拿好药,走出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了。
贺宸在药物作用下睡了一觉,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但身体依旧虚弱。
“我送你回家吧,贺机长。”温言肆将他扶上车,系好安全带。
贺宸靠在椅背上,报了一个地址,声音依旧沙哑:“XX路,江畔公寓。”
温言肆愣了一下,那是上海有名的顶级豪宅区之一。
他导航了地址,果然不远。
车子平稳地驶入静谧的小区,停在一栋视野极佳、可俯瞰江景的单元楼下。
“到了,贺机长。”
温言肆轻声说,侧头看去,发现贺宸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安静的睡颜褪去了平日的冷峻,显得有些脆弱。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静静地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深夜的停车场格外安静,只有身边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他看着贺宸熟睡的侧脸,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从紧握的手到全然的依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情绪在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推了推贺宸:“贺机长,到家了,上去再睡吧。”
贺宸迷迷糊糊地醒来,在温言肆的搀扶下下了车。
他接过温言肆递来的钥匙和药袋,深深看了温言肆一眼,那眼神在夜色中复杂难辨。
“谢谢。”他低声道。
“不客气,快上去休息吧,按时吃药。”
温言肆朝他挥了挥手,目送贺宸安全步入电梯后,才转身用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离开了这片与他气质迥异的奢华之地。
然而在他未曾察觉之处,关于他与贺宸的“绯闻”,正在某个微信群里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望着贺宸虚弱地走进电梯的身影,温言肆始终无法完全安心。他取消了网约车订单,走到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选购了些新鲜食材,又折返回贺宸居住的公寓楼下。
察觉到贺宸应该尚未入睡,他轻轻按响了门铃。贺宸正疑惑深夜来访者是谁,开门却见温言肆去而复返。
公寓内部呈现极简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营造出冷峻质感,犹如样板间般缺乏生活气息。“你怎么……”贺宸对他的返回略显诧异。
“实在放心不下,”温言肆放下手中的物品,自然地接过他握着的水杯,指尖触及依然偏高的体温,“还在发烧,快去休息。”
他将贺宸轻轻按回卧室床榻,细心为他盖好被子。或许是病中让人变得脆弱,又或许是温言肆的温柔中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向来强势的贺宸这次没有反驳,顺从地躺了下来。温言肆在厨房忙碌起来,熬上清淡的米粥,又用湿毛巾轻轻帮他擦拭额头和脖颈物理降温。
他的动作轻柔又专注,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贺宸在迷迷糊糊中,感受着身边人的忙碌和不时探过来的、微凉舒适的手,内心那座冰封的堡垒,仿佛被这细水长流的温暖一点点融化。
他从未如此依赖过一个人,也从未觉得有一个人能让他感到这般安心。
这个叫温言肆的男人,像是不经意间闯入他井然有序世界的阳光,温暖、明亮,是他从未奢求过的宝藏。
这一晚,温言肆几乎没怎么合眼,时不时起身查看贺宸的情况。
第二天清晨,贺宸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绵长。
温言肆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将熬得软糯香甜的米粥保温在锅里,又煎了个简单的荷包蛋。
一切收拾妥当,他看了看时间,该去开店了。
他给还在熟睡的贺宸发了条微信:
「粥和蛋在锅里保温着,醒了记得吃。按时吃药。我先去店里了。」
发完消息,他便悄悄离开了公寓。
---
“言肆の咖啡岛”刚开门没多久,意想不到的“盛况”就出现了。
小小的咖啡馆里前所未有地拥挤,来的还大多是熟面孔——空姐、空少、地勤、甚至还有几个其他航空公司的飞行员。
大家看似随意地点着咖啡,目光却都有意无意地瞟向温言肆,脸上带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
“言肆,昨天辛苦啦?”一个相熟的空姐率先忍不住,凑过来挤眉弄眼。
“啊?什么辛苦?”温言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装傻!”另一个空少笑道,“我们都听说了,贺机长生病了,是你照顾了一晚上吧?还开他的车送他回家?可以啊言肆!”
“就是就是,贺机长那车,据说都没让别人碰过呢!”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藏得够深的呀!”
“怪不得贺机长最近老往这儿跑……”
大家七嘴八舌,把温言肆问得面红耳赤,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他慌忙摆手解释,声音都提高了些:“没有没有!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贺机长就是生病了,我正好碰到,帮个忙而已……我们没在一起!”
他努力澄清,语气诚恳,但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和略显慌乱的眼神,在众人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哦——‘没在一起’——”大家故意拖着长音,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显然,温言肆的澄清在“目击证人”的证词和群里的热烈讨论面前,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温言肆被他们笑得无可奈何,只好埋头拼命做咖啡,试图用忙碌掩饰内心的窘迫和……那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
而关于他和冷面贺机长的“恋情”,在当事人的否认中,反而传播得更加有鼻子有眼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