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倪冉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浅笑，沈佳珞有些不知所措地用抵住鼻头遮掩着迅速涨红的脸颊。相比之下，那些八卦被倪冉听到，是比八卦内容本身更让她无法接受的事。
似乎发现了她的闪躲，倪冉轻咳了两声，没有继续盯着沈佳珞，而是把目光望向旁边街道对面的一家花店。
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聊之后，倪冉突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沈佳珞低头盯着碗里整齐地有些诡异的面条，摇头苦笑着回答：“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的。”
“有时候，人的情绪，往往就是被每天的细碎小事，慢慢地给带到不可挽回的崩溃。”
“谢谢你，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
沉默蔓延在这张桌子，包裹住两人，和周围喧闹的环境隔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成为……你的一个合格的倾诉对象。”
本来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不知道哪个字触碰到了沈佳珞敏感脆弱的神经，她突然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被自己失态的举动吓到，她慌乱地翻找着纸巾，而眼泪毫无收敛，吧嗒吧嗒滴落在桌上和腿上。她深深埋着头，生怕现在脸上的表情被对面的人看到。
就在不知所措时，一只手捏着纸巾轻轻放到了的面前。她迅速拿起来，将纸巾展开蒙住双眼，带着些哭腔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
“既然是流言蜚语，那就不用理会。”
“只要不是自己看重的人，就当他们只是闲暇娱乐而已。”
“时间有限，精力也有限，专注自己要做的事，不要被别人的看法影响，心态才会更加稳定。”
“越是优秀的人，越是在向着目标冲刺的时候，就越要懂得如何宽慰自己，纾解压力。”
……
倪冉缓慢地说着一些像是安慰，又像是自我内心感悟的话语，声音没有太多起伏，自言自语一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在述说。
沈佳珞擦干眼泪，慢慢放下纸巾，小心翼翼地抬眼，发现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对街的那家花店，并没有看向自己。
服务员端上倪冉点的牛腩面，又放上一沓纸巾，说了句请慢用，转身离开。
倪冉回头拿起筷子，看着碗里的面，微笑着说：“刚才说了些我自己的感悟，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用餐的心情。”，他挑起一块牛腩放进嘴里，满意的点点头，又吃了一大口面，“别看着我了，快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佳珞拿起筷子，看着碗里被自己安排地妥妥当当的牛腩和面条，想起刚才倪冉说的那些话，释然地笑了笑。
街对面的那家花店门外，曹启睿捧着一大束百合，掏出手机正准备扫码付钱，晃眼看到街对面，两个眼熟的身影对坐着相视而笑，看上去仿佛热恋中的情侣。他一脸惊喜地迅速举起对准了两人，按下拍摄键。
——
流言并没有因为主角的沉默而淡化小时，反而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样，在CSA传得越来越广，甚至还被“创造”出了好几个版本。
之前听到有人说起自己，沈佳珞都会绕道避开或者等他们先走。但此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听到门外竟然有人还因为各自八卦到的内容不一致而争执起来的时候，忍了好几天的愤怒终于爆发。
她穿好裤子，猛地推开门，无视两个已经吓傻的人，强行挤到她们中间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冷漠地看了眼左右。
“想知道真相的话，要不要问问我这个当事人呢？”
明显谁都没料到，八卦里的正主竟然就在现场，左边的人明显慌了，支吾着说：“呃……佳珞你在啊，哈哈哈，我们，我们刚才，都是瞎说的，听来的，你别生气啊。”
而右边的人却哼了一声，扯过一张擦手纸，抹了抹手上的水，“无风不起浪，八卦嘛，都是真真假假，总不可能全是假的吧？呵呵~”
沈佳珞刚想跨步上去和那人对峙，左臂却被拉住。
“算了算了……佳珞，别生气。”
“被人说了就不高兴，自己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呢，装什么清高。指不定还有多少事没被翻出来呢！”右边的那人明显看不顺眼沈佳珞，故意拱火说道。
“你少说两句！！”
“我说了又怎么了？她自己的闺蜜可以说，我们就不能说？”
甩开拉着自己的手，沈佳珞走近质问道：“谁？你说的闺蜜是谁？你从哪里听到这些的！”
“呵呵，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沈佳珞用气得发抖的手一把扯住对面人的胳膊，“我确实没数！到底是谁！你说啊！”
“你放开我！你想干嘛！”
“是谁！”
“想打人是吗？”
卫生间里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夏欣妍和几个同事推门进来，看到两人正在拉扯，几个人迅速把情绪激动的两人分开，各自安抚着想让她们冷静下来。
在被拉开的一瞬间，沈佳珞伸出腿，狠狠地踹了一脚出去，直接在对面人的米白色裤子上印了半个鞋印。
“你还敢动手了！！沈佳珞，你是有多不要脸！CSA是你家开的吗？”
“谁不要脸！你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怎么就觉得有脸了是吗？”
“夏欣妍说得，我说不得？”
听到这句，沈佳珞立刻停止了挣扎，她愣愣地看向站在对面的夏欣妍，眼中全是疑惑和不解。
夏欣妍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爆了出来，突然也呆住了，本来还在劝说对方冷静的，一下子被推了出来，只能张着嘴震惊地看向沈佳珞，说不出话来。
本来还是乱作一团的卫生间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热闹的见气氛不对，在一旁围观的人一个个别过头顺着墙角溜了出去，而嘴瓢的肇事者也趁机跑路，只剩下两个“当事人”站在洗手池前。
“是真的吗？”沈佳珞嘴唇颤抖着，声音有些像是要哭出来，又带着些嘶吼过的沙哑。
夏欣妍一副不可思议又无奈的样子，缓缓地摇着头，“佳珞，你不会真的觉得是我——”
“是你吗？”
“佳珞！”
沈佳珞不敢眨眼，怕轻轻一动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这几天来，谣言愈演愈烈，她的忍耐也渐渐到了极限。可是就算在公司同事挑衅的目光和那些风言风语里，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传出这些话来伤害她的人，竟然会是她在CSA最信得过的朋友。
“是不是你……回答我，是不是？”
夏欣妍满脸无辜地苦笑着，她没有直接回答质问，而是反问沈佳珞，“你也知道公司流言蜚语多，关于你的那些，是真是假你也知道。可是为什么她们说是我，你就信了？！”
“我也不想相信，但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看着沈佳珞逐渐冰冷的眼神，夏欣妍也不再继续解释什么，她默不作声地转过脸去，看着镜子里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
“所以，那些传言里，有多少是真的？嗯？”
“你说什么？”没想到作为受害者还会招来质问，沈佳珞莫名有些慌乱。她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恨不得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自证清白，生怕夏欣妍已经相信了那些胡说八道的事。
“我从进CSA就是完全按照社招流程来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关系户、空降、和谁有一腿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或许，我是说，或许有的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呢？”
“怎么可能！呵呵，欣妍，我……”
夏欣妍的脸上逐渐泛出的质疑、可怜和嘲讽交织在一起，加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沈佳珞看得越来越慌张。
说的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听的人好像也没有想要继续听。夏欣妍转身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抽了张纸擦擦有些出界的口红。
“在这里面待太久了，空气不好，我们出去吧。”
“你……欣妍，你是不是不相信——”
“呵呵，怎么会。”
夏欣妍的脸上带着微笑，又恢复到了沈佳珞常见的那种自信大方，两只手轻轻地握住了她，“走吧，我可不想明天听到我们在卫生间吵架的谣言。”
众人的闲言碎语已经不能给沈佳珞带来更多的烦恼，此时困扰她的，是夏欣妍的态度。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反复琢磨着夏欣妍那些反常的话。明明平时都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为什么今天的那些话里好像每一句里都夹杂着说不清的质疑和讽刺。
无心工作也彻底放弃了解释，沈佳珞看见有人扎堆的地方就绕开，听到有人议论时就装聋作哑，连喝水都是到楼下便利店买了两瓶气泡水，就是为了不踏进茶水间那个八卦横生的地方。
一直拖到下班时间，办公区里空了大半，她才慢慢把杂乱的心绪稳定下来，开始弥补白天浪费掉的时间，赶着手头要紧的工作。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又是一个独自加班的晚上，心情沮丧到不行，只能依靠着不停敲击键盘来分散胸口的压抑感。
和以往不同，从午饭到现在快8个小时，没有零食没有下午茶只喝了些气泡水，要在平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可她现在不但不饿甚至还有些反胃。
来电提示把她从麻木中唤醒，看到程雪菲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她像是看到了救星降临，赶紧伸手滑动接听。
“珞崽，我猜你在加班呢！”
“嗯……”
“哎哟，听上去情绪低落呀，来，我给你打打气，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程雪菲元气满满的声音让她找回一些在人间的感觉，“先说坏的吧”。反正，再坏的消息比起白天的那些糟心的事，还能坏到哪儿去，沈佳珞苦笑了一下。
“诶，今天有点不一样哦。那就先说坏的吧，你要长胖了，3斤打不住，说不定还会长痘……”
“嗯？你在说我吗？”
“对啊，我在预言，你下周的状态可能是捶胸顿足地悔不当初，哈哈哈哈哈……”
沈佳珞默默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我现在也是，悔不当初……”
“嗯？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你继续，好事呢？好事是什么？”
“好事嘛，哈哈哈，本人即将于周五晚上回到奥南，珞崽你可要做好接驾准备！”程雪菲兴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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