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说什么要杀要碾，事实上，当新野佳代说出把烂摊子交给夜蛾正道这个方案以后，五条悟想了想，就熄灭了自己的想法，欣然采纳了她的想法。
“有道理。”他周身那股骇人的气势噗地一下就消散了，仿佛刚才那个冷着脸说要碾碎所有人的家伙只是幻觉。
“认真的吗，悟？”夏油杰有些纠结，心底那点因为村民而起的烦躁还没有平复，他也知道新野佳代的提议是目前最稳妥的，加上五条悟的认可，他的咒力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小蔓已经很自觉地冒了出来。
地底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坚韧的藤蔓破土而出，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村民们的手脚，顺手将他们手里的火把夺过来，还顺便堵上了叫嚷的最大声的几个人的嘴，只留下一片惊恐的呜呜声。
“当然是真的啦。”五条悟闻言，奇怪地瞥了夏油杰一眼，“老子之前搞出什么动静的时候，也都是家里那帮老头子忙着收拾嘛。”
特别是他看见夏油杰有些纠结的时候，更是连续点点头，试图加强说服力，他完全不会认为交给夜蛾正道有什么不好。
他说得理直气壮，如果闯祸，自然有人负责跟在他身后，一边叹气一边把窟窿补上。以前是五条家，现在是看起来凶巴巴其实很靠得住的夜蛾正道，没什么不同。
夏油杰难得看见他这副浑然天成的少爷气派，一时语塞，这时候他才有点感觉到五条悟这个偶尔幼稚的家伙，确实是大众口中五条家全力供养出的神子，某些方面被宠得无法无天，但在这种时候，又意外地好说话。
“好。”夏油杰妥协般地轻叹一声，那点莫名的烦躁似乎也被这理直气壮的歪理给冲淡了，“就交给夜蛾老师吧。”
现场的混乱并未平息，虽然被藤蔓束缚，村民们并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几声呜呜声，但是他们眼中的恐惧与怨恨并未消散，浓重的恶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五条悟的注意力没有看向那群挣扎的村民，而是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新野佳代：“你是要揍人了吗？”
新野佳代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因为旁人的话而发这么大的火气，真是有些不应该，但是当她看见五条悟泛着光的眼睛，觉得自己的火气还是要发泄出来。
“还是不要了吧。”新野佳代有意逗他，看见五条悟嘴角瞬间垮了下去，她才慢悠悠地接上后半句，“开玩笑的，真的要打。”
小蔓十分贴心，藤蔓灵活蠕动着将先前对新野佳代恶意最盛的几个人挪到隐蔽的角落，留给她充足的时间和空间。
“直也，春奈，乖乖和大哥哥们呆一会好吗？”新野佳代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妈妈要一个人去解决一些事情。”
木下直也和木下春奈乖巧地点头，依赖地蹭了蹭她的手掌，身影飘飘忽忽地挪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身边。
新野佳代不再犹豫，跟着小蔓的指引走到角落，直到看不见他们几个人，身影被遮蔽，隔绝了视线，她原本强撑的情绪瞬间崩塌。
她猛地喘了一口气，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因为被藤蔓捆缚而恐惧扭曲的面孔，积压已久的委屈，愤怒和痛苦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她冲上前，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拳头，狠狠地，胡乱地捶打在那些被藤蔓捆住的村民身上。
拳头落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夹杂着她压抑不住的呜咽与咒骂，她的发泄杂乱无章，只是为了将心里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在远处，五条悟微微歪着头，将角落里发生的一切看得分明，却只是安静地看着。
直到一阵不合时宜的欢快手机铃声响起，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家入硝子的名字。
指尖划过接听，接通后传出了家入硝子平淡的声音：“啊，接通了。”
紧接着，夜蛾正道的怒吼声响起：“悟！杰！你们两到底去哪里了！”
很难想象，在他们失联的四天里，这位操心的班主任到底经历了什么。
从他们失联的第一天，他的电话和讯息几乎呈现轰炸态势，随后在长久的无人回应中，逐渐转变为一种绝望的尝试，电话和讯息间隔也越来越长。
直到今天，家入硝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出电话，没想到竟然奇迹般地接通了，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冰冷的忙音，而是……
“摩西摩西。”五条悟懒洋洋的嗓音响起。
家入硝子的声音彻底没了，她当机立断，立刻把手机塞给了身旁的夜蛾。
“悟！”
五条悟立刻把手机拿得远远的，夸张地皱起脸，保护着自己的耳朵：“夜蛾老师，不要发火，耳朵要坏掉了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走过来的夏油杰做口型：是夜蛾老师。
夏油杰了然地凑近，刚刚凑近听筒，就被夜蛾正道新一轮声浪震得远远的：“谁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失联四天？”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随后一个看天，一个望地，没有一个人回应夜蛾正道。
等他的怒火暂告一段落，只剩下喘息声时，五条悟才把手机重新贴回耳边：“夜蛾老师，我们现在在一个超级远的乡下小村子哦。杰他啊，被咒灵直接拉进生得领域了，超级逊的！然后我们还遇到了几个超可怜的女孩，被一堆老家伙欺负，我们就顺便……嗯，帮她都收拾了一下下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空着的手对着夏油杰比划，无声地狂笑，肩膀笑得一抖一抖。
夏油杰在一旁无奈地摇头，等到五条悟的汇报间隙，才靠近话筒，在一旁补充道：“老师，情况有些复杂，接下来还需要你来帮忙。”
他没有说出收拾烂摊子这种话，算是给夜蛾正道留了点缓冲余地，但是电话那头的夜蛾正道显然已经脑补出了一切，听筒里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过了很久，新野佳代才从角落中走出，她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只是眼眶还有些红，但是神情却松快了许多。
五条悟已经挂了电话，正毫无形象地蹲在木下兄妹面前，手里捏着一包包装花哨的糖果，像逗弄小猫一样，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
“喏，想不想吃？超甜的哦！”他漂亮的苍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个小咒灵，“让老子看看，变成这样的小鬼，到底还能不能尝出甜味嘛。”
他单纯为了逗两个小孩，实际上，这就是给他们吃的。
不过看着两个朝他龇牙咧嘴的小孩还是挺有趣的。
夏油杰站在他身后，怀里抱着安静小口地咀嚼着甜食的木下和香，他的目光掠过五条悟毛茸茸的发顶，落在那两个孩子身上。
“收拾好了？”看见他们的母亲回来，五条悟悄咪咪地将糖果塞进木下兄妹嘴里，笑眯眯地观察他们的反应，看着他们脸上露出品尝到甜味后惊喜的表情。
小蔓拖着那几个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的村民从角落里拖出来。那几人脸上都带着新鲜出炉的肿胀，眼中满是惊恐。
“收拾好了。”新野佳代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脑后，气息渐渐平稳。
五条悟和夏油杰几乎是同时鼓起掌来，木下和香看着两个大哥哥鼓掌，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被这轻松的气氛感染，也懵懵懂懂地抬起手，跟着啪啪拍了两下。
五条悟吹了个口哨，新野佳代被这几道目光注视着，有些羞涩地低下头笑了笑。
木下直也和木下春奈立刻飘到母亲身边，仰着脸。
“妈妈，我好久没有吃糖果了。”
“妈妈，好甜，我还想吃。”
他们的眼神不自觉地朝着五条悟看过去，瞟向五条悟腰间那只仿佛能无限掏出糖果的藏纳囊，偷偷摸摸拉着妈妈的衣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妈妈过几天给你们买好不好？”现在孩子们已经是咒灵，新野佳代也不会说什么吃甜的对牙齿不好，只要他们陪在她的身边，就一切都好。
“好！”木下兄妹高兴地应道，透明的身影绕着母亲雀跃地飘动。
木下和香拉了拉夏油杰的衣服，大眼睛里满是不安：“哥哥，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奶奶？她离开家好久了，我很担心她。”
她已经从夏油杰怀里下来，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
夏油杰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突然觉得有些干涩，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们现在带你去见你的奶奶。”五条悟的声音插了进来，甚至还顺手拍了一下夏油杰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
仿佛被这一下拍回了神，夏油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嗯。”他的手轻轻落在木下和香的发顶，“我们带你去找奶奶。”
前往目的地的路有些沉默，晨曦将他们几个的影子拉得很长。
五条悟用肩膀碰了碰夏油杰，凑到他耳边，嘀咕道：“喂，杰，裂口女那家伙，为什么会让两个人都跑出来？”
他指的是木下琴和木下和香，明明夏油杰让裂口女守在小房子外面，她不仅让木下琴跑出来，还让一群村民将木下和香抓走。
夏油杰感受着体内咒灵的存在：“我还可以感觉到裂口女，她还没有被拔除，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有些奇怪，但还是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是我的问题。”
五条悟无所谓地耸耸肩：“老子随口只是问问，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都会被我们搞定啦。”
“对呀，我们可是最强的。”夏油杰说。
“杰居然会说这种话。”五条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故意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夏油杰忍不住反驳：“明明是你经常这么说啊！”
这时，一直安静的木下和香看着前方时不时低头温柔自语的新野佳代，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新野阿姨会一个人自言自语呀？”
“因为阿姨身边有阿姨的宝贝在。”新野佳代的目光凝视着一处，带着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木下和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奶奶也说，我是她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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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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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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