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想否认之时，身后悠悠攀上一只凉手，绕到他后颈之上，旋即耳后传来一声低笑：“孤要是你就不说。”
后脖被人握住的感觉实在不大美好，但海印尚在，自己若是有什么动作，海印怕是觉得自己是中邪了。
齐明忍着怪异感，眼露疑问地看向赵晏。
赵晏大抵真的是鬼怪之类，此刻竟侧躺在半空之中，毫无半分支撑，支着脑袋懒洋洋笑道：“此事你管不了。”
说罢，赵晏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管不了？
为防自己在海印面前和空气自说自话，齐明随口寻了个借口，让海印先回去了。
“如何管不得？”齐明淡声说了句。
话音刚落，四周如水汽氤氲般化开，华美玉砖变成了一块块青石砌着的墙壁，石缝中隐隐冒出一点绿，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湿泥夹杂着粪土的异臭味，飘过齐明鼻尖。
齐明下意识拧了下眉。
诏狱，在看到的第一眼，齐明几乎就确认了下来。
他仍旧没有说话，但面上的神色已出卖了内心的想法。
诏狱虽在瞿京，但离皇宫尚远，赵晏竟在几息之间就将他从一个地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且还是这般悄声无息。
窄小的铁窗透进一缕薄光，映得那石壁越发斑驳，上面不知哪个犯人被审问时留下的血迹，齐明随意瞥扫了眼那滩污血。
“带朕来这做什么？”他说。
赵晏像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孤本以为你会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哭着求孤不要杀你。”
齐明：“……”
他该说不说，这鬼东西戏还挺多。
此前他就知道赵晏可能通些术法，也会些神通，虽没料到能有如此地步，但他也没多意外。赵晏若真对他有杀心，之前也不至于哄他弄那劳什子血契。
再说……
就北齐这烂摊子，内有奸臣当道，外有西戎、南巫虎视眈眈，怎么看他都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被赵晏杀的。
“要说赶紧说，朕赶着回去睡觉。”齐明淡声道。
赵晏没回他，只是悠哉悠哉地进了廊道。
若说瞿京是个富贵锦乡地儿，那诏狱截然相反，这里没有天，只有昏暗和咒骂，赵晏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状若无人。
齐明看了会也跟了过去。
不过多久，赵晏终于在一处牢房外停了下来。
齐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人穿着一身灰麻破布，额前耷拉着几缕头发，微微垂着眼皮，眼神晦暗不清。
是沈怀安。
“看见了吗？”
“沈怀安？朕又不瞎。”好好一个活人，他还能看不见？齐明内心无语。
说完，赵晏就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望向他。
赵晏让他看，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但是他就是看不见，齐明想了想，发现问题关键所在，“你确定咱俩眼里的东西长一样？”
赵晏显然也反应过来，目光微微偏向别处，“自然……差别不大。”
齐明摇头笑了下。
“不过些许问题，好办得很。”赵晏偏头朝他凑过来，“只需渡些阴气给你便可。”
齐明下意识敛了下眉，心中顿时叫警。
他刚想离这厮远些，后颈就被人牢牢扣住往前一掰，接着就是唇上一凉。
齐明脑中瞬时爆开一阵涛浪，额角青筋暴起，“赵晏！”
“嗯？”赵晏歪了下头，好奇道：“你尚不通男女之事？”
齐明：“……”
他通了就能随便亲了么？
“朕是男的。”
“孤又不瞎，”赵晏撇了撇嘴角，“你体内阳气太旺，只能渡些阴气压一压才行。”
话虽如此，齐明心中仍有些狐疑，“就非得这么渡？”
也不知这话是不是烫人，赵晏听后罕见地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一脸嫌弃道：“孤是不会和你上床的。”
“……”
齐明扯了下嘴角转头不再搭理他，看向牢房内，一愣。
沈怀安依旧一板一正地靠在墙上，只是盘腿之处却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腾腾萦绕。
“这是？”他说。
“怨气。”
“那是什么？”
他心里莫名有了点猜测，转头看向赵晏，却在看过去的一瞬间愣住。
铺天盖地的黑气充斥着他的视野，那是比沈怀安身上更多、更躁动的东西，那些黑气如同发疯似地往外地撞着。扑过去，弹回来，扑过去，弹回来……
突然，赵晏开口了：“人生有七情六欲，死后魂灵亦会留些东西，这些东西聚在了一起，就成了怨气，或爱或恨。可若苦主一日不渡忘川，怨气一日不散。”
昏暗下，诏狱黑得又沉又闷，赵晏身上的那些黑气依旧一刻不歇地撞着。
活该，这鬼东西。
就冲那些怨气不要命地撞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这厮当初指不定杀了多少人，沈怀安旁边那些黑气就很安静。
“嗯。”齐明说：“所以沈怀安那日逃过一劫，是因为那缕怨气？”
他等了会，半天没听到动静，偏头看向赵晏。
赵晏一脸神神秘秘，抱着胳膊喜气洋洋道：“孤也不知道。”
若是以前放这话，他还有可能相信，但已经领教过赵晏恶劣脾性的齐明，一下就领悟到对方此时的深意。
齐明没吭声。
从赵晏带他来这看沈怀安身上的那缕怨气起，就说明了一件事。
瞿京混进了什么东西，还是些不干净的东西。
齐明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道：“说。”
一听这话，赵晏立马眉开眼笑，猝不及防拽起他的手，张口就往嘴里塞，一口咬住。
“…………”一路上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蹭到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这厮当真不挑。
一根手指也不知道吸个什么劲儿，齐明看着心中越发觉得诡异，干脆扭过头。就在扭头的一瞬间，牙齿刺入皮肤的钝痛感一下传来，齐明头皮瞬间炸开。
血腥味丝丝缕缕地飘过他的鼻尖，手上的吮吸感越发强烈。忽然，一个柔软顺滑的东西掠过，怪异感顺着他的指尖泛开。
齐明陡然掀起眼皮。
赵晏恍若似乎地抬了下眼，一脸挑衅地笑着，刚要低头，就被人一把薅住头脑头发。
口中的手指突然变得灵活多动起来，搅动着他的舌头，口水和血液混在一起，咕吱咕吱地响着。
赵晏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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