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手掌在额头上贴了片刻。
房间里很静，只有空调嗡嗡作响和不时闷雷突响的声音。只不过短短十几秒时间，陶屿却觉得仿佛过了千年。
“有点发烫，”窦延轻轻皱了皱眉，把手拿了下来，站起身来，“估计有点发烧了。”
上一秒还在思索为什么时间过得如此之慢的陶屿在额头上温度撤去的这一秒里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嗯。”
“烧傻了？”窦延语气温柔，“我打个电话让前台送支温度计来，小作家你先回床上躺着。”
陶屿点了点头。
房间里似乎有股阴凉的风，无孔不入。明明已经开了暖和的空调，却还是一个劲儿往他脖子后里钻。
拉开被子，陶屿脱了鞋上了床，像只仓鼠似的一个劲儿往被子里钻。直到只露出一张脸，才停止了动作。
“帮我拿一个温度计上来可以吗？”
“嗯，对。”
窦延背对着陶屿坐在床的边缘，握着座机话筒，声音低沉。床头暖黄色的光勾勒出他的身形，陶屿目不转睛盯着那道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久违的安心。
“你怎么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啊……”窦延起身，转过身后发现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边的陶屿，没忍住笑了笑。
“发烧时是不能捂汗的，”沙沙的声音从床另一头响到这头，陶屿的头跟开了定位一般看着窦延那张笑脸，“虽然我知道小陶同学觉得冷，但我们恐怕不能盖这么厚实的被子。”
陶屿默默把缩在被子里的双手拿了出来。
“把冲锋衣脱了吧，”窦延坐到了床边，“方便散热。”
大作家低头，把裹得紧紧的冲锋衣拉开，不太情愿地脱了下来。当衣服离开后背的那刻，陶屿觉得自己身上唯一一层能保暖的皮给扒掉了。
“好冷……”陶屿哆嗦了几下。
“虽然说这话有点不太对，”窦延把冲锋衣轻轻搁到床边的椅子靠背上，又折返回来，“但是感到冷就对了。”
“你现在体温太高了。”
“可是窦老师，真的好冷啊……”
窦延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床头柜上的座机倒先响了起来。窦延熟稔把话筒拿起又放下，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
陶屿听到酒店大堂里最忙碌的员工——机器人的声音：“请取走柜内放置的物品。”
“沙沙沙。”
“啪嗒——”门重新被关上。
“诺，你的房卡，”窦延迈着长腿从门口走了进来，把房间放在了床头柜上，确定大作家
发着烧的脑子已经记住了这件事，才把温度计拿了出来。
温度计是最普通的水银温度计，借着头顶上明亮的光线，窦延确认温度计完好无损，用力甩了两下，交给了整个人看上去都蔫蔫的陶屿。
“现在晚上九点零六分，十分钟后拿出来。”
陶屿里边套了件短袖，把温度计放到腋下倒是很容易。
只不过等待的时间里确实很无聊——大作家夹着温度计的右手一动不敢动，生怕温度计挪了位置导致测量结果不准确。
也可能是他妈妈从小就让他测温度时不要乱动，反正以窦延的视角来看，温度计一夹，陶屿就像个被按下开关的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
真可爱。
窦延在心里默默评价到。
“要不你试试看手机上的闹钟？”窦延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数十个六十秒就到了。”
陶屿皱了皱眉：“但是这样不会更无聊吗……？”
窦延嘴角勾起明媚的笑：“也算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我小学就这么干过。在心里默默给自己说只要数四十个六十秒就下课了。然后就盯着黑板上挂着的那个钟，就在心里默数。”
“但是最后连五分钟都没撑到。”
“那你还让我数十分钟，这时间都加倍了。”陶屿挑了挑眉，拍了拍窦延撑在床上的手。
“当时不是小学吗？”窦延的一双凤眼里噙着笑，带着点独有的懒，继续说着，“我们小陶同学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自然要比当年的我要强啊。”
“什么啊……”
“好了不逗你了，”窦延摸了摸陶屿的头发，“想听歌吗？”
“听几首歌时间就过去了。”
超级喜欢听歌的大作家不带一丝犹豫：“好！”
“想听什么歌？”窦延打开了某音，从手机屏幕上偏头问，“我这里接受私人定制。”
陶屿笑了笑，“可是我想品鉴一下窦老师的听歌品味怎么办？”
“那好啊。”
“我就放我自己的歌单了。”
“I'm tryna get some sleep……”
“You're layin' next to me……”
灵动的前奏响起时，陶屿随着节奏晃了晃脑袋，心里莫名出现一种熟悉感。等到歌手略带沙哑的声音出现，陶屿猛的想起来：
“我就说这首歌怎么这么熟悉，我歌单里也有这首。”
“我看看，《Crumble》，对，就是这首。”
“那说明我们的听歌品味很相近啊，”窦延看着陶屿，“能遇上一个歌品一样的人，确实不容易。”
“嗯嗯！”陶屿非常认同，“我真的很爱听英语歌，其实也不是听个什么内容，就主要是为了听个旋律。”
“而且我真的很爱那种很有自由感的歌曲，”陶屿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滔滔不绝了，连带着方才的不适感也一并抛之脑后，“把耳机一带，感觉下一秒就要去自驾旅游了。”
“真的很爽啊。”
“但是其他人会说听歌不听意思怎么听歌对吧？”窦延看着转眼间变得生龙活虎的陶屿，心念着小作家是真的听歌。
“对对对！人都有自己的听法嘛，”陶屿对窦延的话表示无比赞同，“人听歌都有自己的听法，没必要一定要去弄懂这首歌的歌词是什么意思。”
“而且，我觉得那样也挺累的。”
“小懒虫。”窦延笑着评价了一句。
大作家点点头：“我们认识第一天我就说了我很懒啊。”
“嗯，挺有自知之明的。”
“那是。”
“I can tell you're dealing……”
“I wanna take a walk along the dark under your feet……”
轻柔的电子鼓点配合着歌手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窗外暴雨阵阵，风声大作，一首带着自由气息的歌却让人的心情驰骋在天地之间——
似乎下一秒就有冲进雨幕，脚踩淤泥，驾车疾驰，冲进广阔天地里的勇气。
可惜大作家脑门上还发着热，否则他绝对会提议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自驾。
嗯……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再和窦延提。
陶屿愣了一秒。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断一瞬——
他是不是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然后自己还在这里规划着以后要和窦延一起去夜驾？
啧。陶屿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自己。
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人，结果还没看个清楚，一个大大的喷嚏却先行到来。
“没事吧？”
“没事，”陶屿摇了摇头，“继续听歌吧窦老师。”
“嗯。”
“Crumble into me……”
“Crumble into me……”
……
陶屿听着这里，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窦延。
“投入我的怀抱。”
自由的鼓点垫在这句话后，一遍一遍，诉说着陶屿心中正在潜滋暗长的想法。26度的空调在话音结束后骤然变得不管用起来，冷空气张牙舞爪的往他身体里钻。
三分钟的歌曲很短，在聊天时就已经悄无声息过去一半。留给陶屿的思考时间很少。
此刻看不见的天空之上被骤然亮起的闪电撕裂成两半，不到五秒，惊雷接踵而至。雷声轰隆之后，陶屿发热的脑袋终于想清楚了他犹豫不决的是什么：
他想要窦延抱他。
但是……
陶屿两眼微微睁大，快速眨了眨眼。
不对啊，陶屿你脑子真的烧糊涂了……
你在想什么啊？！！！
“怎么了小作家？”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窦延对陶屿的表情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
比如这会儿，低着头皱着眉，就是在思考一些事情的专用表情。
“那个……”
陶屿一瞬间结巴了起来，手指轻轻抓了抓盖在身上的被子，大脑飞速想着台词。
发烫的脸颊早已经涨红，陶屿的胸膛上下起伏，故装镇定。
“想要我干什么？”窦延声音温柔，凤眼接住陶屿眼神里的些许紧张，“和我说，我帮你做。”
“我，我想要你抱我……”
几乎是蚊子般细不可查的声音，但陶屿也没料到自己真的会把这句话说出口。从那双温柔凤眼的视线里挣脱出来，他赶紧别开了视线。
窦延的眼睛似乎真的有一股魔力，让他能够说出心中所想。
“嗯？”窦延似乎疑惑不解，眼睛微微睁大。
《MONTAGEM》里空灵的女声在下一刻同窦延的回答一同响起，除此之外，还有苍穹之上的惊雷：“当然可以。”
“It all fell down……”
陶屿在此刻完完全全愣住。
如同歌词说的一样。
一切崩塌。
我简直是个找BGM的天才[抱抱]
下一章小情侣贴贴[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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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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