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原本想要直接离开的脚步一顿,他心念一动,想到了些别的事情:“诶,苏暮雨,这家伙应该挺有钱的吧。”
说着,他上下掂了掂手里的铁盒子,又回头看了眼那座豪华宅邸。
“什么意思?”苏暮雨也停下脚步,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对苏昌河这种临时起意的行动有些不赞同。
“意思就是,这姓赵的盘踞此地多年,干的又是皮货买卖,不可能没点私藏。”苏昌河冲他笑,配合着脸上未干的血迹,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暗河只说要图和命,又没说不准我们顺手捞点油水。再说了,咱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穷得叮当响,拿点辛苦费怎么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天经地义。
苏暮雨看着他,那双冷凌凌的眸子在月光下看不出情绪。
他其实对钱财并无执念,但看着苏昌河那副“不去就是亏大了”的表情,以及想起之前因自己散尽钱财而让两人陷入窘境,他最终只是淡淡地默许了。
苏昌河见他没反对,顿时眉开眼笑,转身便熟门熟路地又朝赵府摸去,那架势比回暗河积极多了。
两人再次悄无声息地翻墙入了赵府。
府内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血腥气尚未散尽,护卫尸体横陈,一片死寂。
苏昌河的目标也很明确,直奔主屋旁的书房。
在他看来,这种有点身份又干着隐秘勾当的人,真正的宝贝多半不会放在卧房那种地方。
书房内还保持着之前的混乱,翻倒的书案、散落的纸张,以及地上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迹。
苏昌河像只嗅到鱼腥味的猫,开始在书房内四处摸索。他敲击墙壁,检查书架,翻动那些看似普通的摆设,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少年,倒像个积年的老贼。
苏暮雨则抱着剑,安静地站在门口警戒,偶尔看向苏昌河的目光里带着点儿难以捉摸的无奈。
他虽觉得苏昌河此举有些冒险,但既然决定了同行,他便不会再多言。
“嘿,果然有蹊跷。”苏昌河在一排书架前停下,手指在某本厚厚的书脊上轻轻一按,“咔哒”一声极轻的机括响动。
紧接着,那排书架竟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黑黝黝的洞口,一股带着尘土气的冷风从洞内涌出。
“找到了!”苏昌河眼睛一亮,就要往里钻。
“小心。”苏暮雨在他身后出声提醒,带着警觉。
苏昌河回头冲他龇牙一笑:“怕什么,还能有鬼不成?”
话虽如此,他手中的寸指剑却握得更紧了些,率先踏入了黑暗之中。
苏暮雨紧随其后,在他踏入密室的瞬间,身后书架“咔”地一声又合拢了,将最后一丝月光也隔绝在外。
密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夜视能力远超常人,但也需要片刻适应。
就在苏昌河摸索着想要点燃火折子的瞬间,脚下的一块地砖猛地向下陷去!
“不好!”苏昌河反应极快,足尖一点,身形向后暴退。
几乎同时,两侧墙壁传来机括转动声,数支淬了毒的短弩带着咻咻破空声,从黑暗中射出,覆盖了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长剑出鞘,在黑暗中划出几道银白色的弧线,“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将射向两人的弩箭尽数格挡开。
“妈的,这老东西真阴啊!”苏昌河果断骂了一句,心有余悸。
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加上苏暮雨剑快,两人恐怕已经成了刺猬。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似乎是触动了连锁机关,密室顶部传来“扎扎”响声,一张布满倒钩的铁网当头罩下!
同时,地面开始震动,数把闪着寒光的地刺从下方猛地刺出。
这密室不大,机关却设计得极为歹毒,但凡换了功夫不到家的人来,几乎是绝杀之局。
“我去上面。”苏昌河低喝一声,身形向上跃起,寸指剑挥出,试图斩断铁网。
但那铁网不知是何材质打造,异常坚韧,匕首划过只带起一溜火星,竟未能立刻斩断。
而下方,地刺已然逼近!
苏暮雨屏息凝神,并未慌乱。
他足尖在地刺的间隙中连点,身形飘忽如柳,同时长剑向上疾刺,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铁网几个连接的枢纽处。
“崩!崩!崩!”
几声脆响,铁网的几个关键连接点竟被他以巧劲破开,整个铁网顿时散落下来。
苏昌河趁机脱身,落地时一个翻滚,避开了最后几根突出的地刺,模样略显狼狈,但总算有惊无险。
“呼…还真是狼狈了。”苏昌河喘了口气,怕掉自己身上到处蹭上的灰,看向苏暮雨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可以啊苏暮雨,你这功夫真厉害。”
苏暮雨收剑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尘埃。
他没有回应苏昌河的夸奖,目光扫向密室深处:“还有机关。”
苏昌河简直对他这种淡然的模样喜欢得要命,也不生气了,反而颇为高兴似的笑意盈盈起来。
不过到底经此一遭,两人也更加小心。
苏昌河不敢再大大咧咧,而是与苏暮雨互为犄角,一步步向密室内部探去。
这密室比想象中要深,里面堆放着不少箱子。
苏昌河撬开几个,里面果然是黄白之物,金光闪闪、银光灿灿,还有不少珠宝玉器,价值不菲。
“发财了发财了!”苏昌河拿起一锭金元宝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笑开了花,方才的惊险已被抛到脑后。
他毫不客气地开始往自己怀里塞那些轻便值钱的金叶子和小件珠宝。
苏暮雨对这些财宝兴趣缺缺,他的目光被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矮几吸引。矮几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盒,与周围金灿灿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走过去,打开木盒。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几封书信。
苏暮雨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封上没有署名,火漆却是特殊的暗红色,图案诡异。
他拆开信,借着苏昌河翻找珠宝时晃动的微弱珠光,快速浏览起来。
起初,他的表情还算平静,但越往下看,眉头蹙得越紧,周身的气息也越发冷冽。
“喂,苏暮雨,你看这个玉佩成色怎么样?估计能换不少钱……”苏昌河举着一块通透的翡翠凑过来,话说到一半,察觉到苏暮雨神色不对,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怎么了?”
苏暮雨将手中的信递给他,声音低沉:“你看这个。”
苏昌河疑惑地接过信纸,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东西比金子还重要——”
但他的目光落在信纸内容上时,剩下的调侃卡在了喉咙里。
信上的字迹潦草却有力,内容并非寻常往来,而是一份极其隐秘的通信。
其中提到了利用私藏的兵械图,勾结北蛮某部,意图在边境制造混乱,里应外合,颠覆朝廷边防。而落款处虽然用了代称,但那特殊的印记,毫无疑问指向朝中某位大人物。
这已不仅仅是私藏兵械图的罪名,而是通敌叛国的谋算。
“靠,”苏昌河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用力,骨节泛白,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戾气,“这赵乾…不,是他背后的人,胆子也太肥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暮雨:“其他的信呢?”
苏暮雨将木盒整个递给他。
苏昌河快速翻阅了其他几封信,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关于细节筹划和人员调动的,牵扯之广,令人心惊。
这小小的木盒里,装着的竟是一个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惊天秘密。
密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只有珠宝折射的微光,映照着两人凝重无比的脸庞。
他们原本只是来执行一次暗杀任务,却无意中撞破了这样一件事情。
苏昌河舔了舔嘴唇,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苏暮雨,”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丝沙哑,“我们好像碰到了一条不得了的大鱼啊。”
苏暮雨握紧了手中的剑,看向苏昌河,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也映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拿在手里,咱们两个就会变成别人眼中的钉子。”苏昌河试图和他分析利弊。
苏暮雨微微颔首,他虽不太擅长于权谋,但也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
这密信牵扯太大,绝非他们能掌控。
“但直接毁了,未免可惜。”苏昌河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东西对我们是催命符,但对某些人来说,或许有用。”
他迅速在脑海中过滤着信息。
暗河内部派系林立,苏家、慕家、谢家并非铁板一块,而外界与暗河有联系、又有能力且可能对此事感兴趣的势力……
一个组织瞬间跳入他的脑海——百晓堂。
百晓堂号称“天下百晓”,不知道对于这个消息,他们会不会知道?
但不管他们知道与否,这个烫手山芋都要甩到他们手中了。若是已经知道这消息,那便没什么大事;若是还不知道,这件事便交给天启城那些人去操心吧。
“百晓堂?”苏暮雨自然对这个组织有所耳闻。
“对。”苏昌河语气笃定,“我们悄悄将信扔给他们。”
没什么好心思,纯粹就是祸水东引。
苏暮雨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可。”
事不宜迟,苏昌河立刻行动。
他找来密室中备用的笔墨和空白信封,用颇为潦草的笔迹简单写了张字条,内容只有寥寥数字:“落风镇,赵府。”
随后将字条与那几封原装密信一起塞入新信封,封好。
“等下我先去把这事办了。”苏昌河将信揣好,然后目光扫向地上的财宝,脸上重新露出那种熟悉的笑容,“至于这些,可是咱们该得的。”
他动作麻利地开始挑选,专捡价值高又易携带的玩意,毫不客气地往两人身上能装的地方塞。
就连苏暮雨也被迫将一些银票和小金锭收入怀中。
迅速打扫完现场,并故意弄乱其他箱子,制造出仓促搜刮的痕迹后,两人悄然离开密室,恢复机关。
出了赵府,苏昌河并未直接返回据点。
他凭借着前世记忆和对落风镇地形的观察,找到了安插在镇子另一头的一个百晓堂的隐秘联络点。
说是联络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茶水铺后院的青石水缸。
此时已是后半夜,万籁俱寂,苏昌河潜入后院,将那封决定了许多人命运的信件,轻轻塞入了水缸底部的缝隙中。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撤离,与苏暮雨汇合。
“办妥了?”苏暮雨问。
“嗯。”苏昌河拍了拍手,仿佛掸去什么脏东西,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接下来,就看那些人怎么唱这场大戏了。至于我们……”
他掂了掂怀里沉甸甸的收获,笑容越发真实了几分:“赶紧回去睡一觉,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这鬼地方。”
“有了这些钱,接下来至少不用再啃那硬得能砸死人的干粮了。”
至于那些密信可能引发的后续风暴,已然与他们这两个无关了。
毕竟谁会想去暗河的炼炉里面找两个无名者?
两人不再耽搁,趁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临时落脚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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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同行者风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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