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皮尔斯那个狗东西当时不给后援让他单枪匹马上航空母舰就是准备放弃他对吧！”
她喝得兴致盎然，在两个难得一见的前同事面前大喊又大叫。
“我就知道！他是杀手，不是人形自走炮！但是那个混蛋就让他这么直接对冲美国队长！明明已经输过一次了他还让他这么干！他当时就是看着洞察计划快成功了觉得以后也用不上冬兵了所以故意放弃他的！艹！幸亏洞察计划没成功！那个老王八蛋！要不然我也死了艹——”
桌子上另外两个同样喝的意识迷离的男人对视一眼，红发男笑嘻嘻地耸耸肩，酒量稍好一些的毛子面无表情。
“人心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呢！！！”
她大喊大叫，扑倒桌子上又迅速起身。
“皮尔斯比斯特拉克还要下贱啊——”
“佩里多特，你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九头蛇吗？”
绿眼睛的毛子不耐烦地把她按回椅子上。
“倒也不会所有人都知道，”红发男说，“今晚公司没有人加班，办公室周围也不会有人。我就知道她肯定会这样，所以我特意选在这里见面。怎么样？我是不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又可靠——”
“我恨九头蛇！啊啊啊啊！”
她的尖叫声打断了他的自夸。
“九头蛇对他太不好了……这群人……”
Ouroboros Floristik活动策划公司的招牌在街道对面的玻璃外墙上反射着绯红色的光晕。公司老板布莱克先生看着坐在对面的花艺合作方，勾了下嘴角。
“我没听错吧？维克多，她刚才在说什么胡话？”
毛子不回答，只是喝光了瓶子里最后一点烈酒。
“九头蛇对谁都不好。对我们也不好，我还以为今天晚上她会想说说我们呢。”
“但是很明显，她再也不会想到我们了。伊恩。她的生活是全新的。”
“你这话可真让人伤心。”他笑了一下，看向他。“你知道吗，我本来很不赞成她和冬兵分手的，但是她坚持。所以她活该。”
“他们分手是好事，要不然她的身份、和她生意上往来的你的身份，早晚都被一起扒出来。”
说着，维克多又看了一眼他桌子上的公司名片。
“Ouroboros Floristik？衔尾蛇花艺？你怎么不干脆叫献给九头蛇的花圈？”
“除了做贼心虚的没有人会想这么多。”
伊恩劈手夺过他手里那张印了首尾相连花环的名片。
“我本来是想叫Polycephalos Blumen Atelier的，但是多头这个词太明显了，而且很拗口。不过说起来全是烁灭的错，一睁眼九头蛇就完了，我们本来该有更好的结局的。”
维克多那双冷绿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是吗？”他说，“我不觉得。”
“对啊对啊，你们都觉得我们该下地狱，从头到尾只有我想好好活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机飞快打字，时不时笑出声。
毛子瞥他一眼，他很快放下手机，说是在和最近新交的男朋友聊天。人超可爱，是在中情局工作，德裔，金发蓝眼，身材超好。
毛子迅速别过头去，翻了个白眼。
至于佩里，她一直趴在桌子上，呜呜呜地小声哭泣。
“其实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和冬兵谈上恋爱，我只记得他资产时期的样子，很贵，还很烧钱。”
作为曾经参与过冬日战士计划的前神经科医生，维克多点了点头。
“而且那又不真的算是个人。”
他们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几乎神志不清的女人身上。
“她适合养狗，狗不会抛弃主人。”
“你不知道吗？她已经养狗了。”
“那还这么缺爱？她可真是要完蛋了。”
被嘲讽的对象依然趴着。
“你觉得他可怜，那他有觉得你可怜过吗？”
放下手机的伊恩看向她。
“佩里多特，我可以确定他也会想念你。但他对你的想念是因为你本身？还是因为你可以为他做的那些事情呢？你这么喜欢拯救别人，但他可一点都不想拯救你，他的决定根本不会因为你的存在而动摇。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一些吗？他根本没那么爱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根本不在意谁爱的多谁爱的少，或者是因为什么才爱。本来我们两个就是互相修房子的，改变不了也不想改变图纸。”
她好像在这句对话里短暂地清醒了一下。
“我唯一遗憾的是，在所有糟糕回忆里我们被迫捆在一起，可是在美好的部分里，我们却再也不会有联系。这样太可怜了，我不想让它发生可它就是发生了。”
“我们也是你糟糕人生被捆绑的一部分，那你怎么不爱我？就因为我们两个选择留在九头蛇不想跟你一起跑？好吧。可是冬兵又为什么会成为众议员乃至新复仇者呢。”他恶毒地笑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他也不爱你。真不巧，他的新生活里容不下你，你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被死死捆在一起。别用什么奇怪的比喻就好像你们的感情多么高尚。我可没见过谁刚修的房子立刻拆掉却只有一个破破烂烂另一个却完好无缺的。”
“也不是破破烂烂，也不是完好无缺，但他的房子确实比我好一点……”
“哇哦。”面瘫的毛子不咸不淡地惊呼了一下。“你这句话让佩里多特看起来真的快死了。不过早知道这次聚会你们只讨论装修房子，我就不从莫斯科大老远的飞过来了。”
“就是啊，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谁要听你分手的事情。”
他又拿起手机，一边笑一边打字。
“啊，要不然你们来一炮你哄哄她吧，你们两个生的小孩一定有很漂亮的绿眼睛。”
有人抄起空酒瓶，他迅速躲过，于是酒瓶从他的耳旁飞过去在墙上砸了个粉碎。
“我结婚了。”
维克多说。
这回他们是真的震惊。
“什么时候？”
“你也会结婚啊？”
“是和男的吗？”
“结婚让我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正常人，也方便工作。”他语气平淡。“我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如果不是这次工作顺便路过，我根本不会想着来见你们。当然，这也可能是死之前最后一次见面。”
“哈，都不邀请我们参加婚礼，现在居然还说这个。不过我结婚还是会邀请你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来……”
“我肯定不来……”
“那佩里多特总会来吧？啊？里里？……”
她实在喝了太多酒了，那些对话逐渐远去成为模糊的噪音。她本来酒量就一般，无限配方之后酒量更是大打折扣。维克多酒量倒是很好，虽然现在比不了之前，但他还是能正常说话，应付伊恩的喋喋不休。
所以，所有人都有新的生活。
那这也是好结局。只是，她总是拿不起也放不下。
她放不下的太多了。
——在虚无的三个房间，她看到了什么。
第一个房间，她后悔发现隔壁办公室男同事是九头蛇因为时间太紧就没有去通知其他人选择独自赴约导致从此以后倒了大霉。
第二个房间，她真的尽力了，但她还是没能救下她的朋友。
最后一个房间。
她说过——
【“我不想以后我们都后悔了再对彼此抱有怨念。我不想我们都变成对方沉重的负担。这样太难看了。”】
她还说过——
【“是因为我知道我还会爱他，但会爱得很痛苦。”】
而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是——
【“那你现在立刻就去死吧巴恩斯。”】
也许，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她想。
所以我活该遭报应。
她睁开眼，还是衔尾蛇活动策划的办公室，桌子上摆满了空酒瓶，可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头痛欲裂，她又蹲了下去。
其实满打满算，他们恋爱也不过一年。
一年当然不长，但一年也不算短，尤其是对于从来没有吵过架的情侣来说。
是的，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不过有一次——但那也不能算吵架——可以说那不过是一点带着小情趣的冷战罢了。
理由很简单，几乎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说起来甚至还有一些可笑。
那天花店没什么人，她在柜台后面看书，咖啡煮的很难喝，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他当时在打包花材，回头的时候瞥见了书脊上的名字。他说你书架上好像有一本这个，你这是买了新的？
“对，刷边平装版，之前那本是开店的时候别人送的，我都没翻过。我不喜欢精装的硬壳书，拿在手里很难受。”她头也不抬的回答。“而且我觉得精装书只是为了漂漂亮亮的摆在那里，拿在手里反倒像道具，总之不像一本书。只有平装在手里才是书的样子，所以即使不能完全摊开我也会原谅它的。”
他耐心地听着，东西打包好了，他在最上面系了个蝴蝶结，又把需要抽出来的那一页折了个角，方便她随用随取。
那天天气阴沉沉，可屋子里暖暖和和，他走到她身边，下巴贴在她掖到耳后那侧披散的长发上，她的发丝里有花店的花香和甜甜的脂粉香气，那时她正翻到第二卷。
他曾经顺手用过一次她的洗发水，结果被沃克吐槽你闻起来就像我旁边站了个女人，他告诉她时她笑得肚子疼，可她又说那也没什么不好，你只是现在闻起来有我的味道。
那我闻起来一定很好。他说。
她点头，然后继续笑得直不起来腰。
“我当时看到斯嘉丽第一任丈夫死掉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战争就是这样，”他又吻了一下她的头发，“但是很明显，我那时候太年轻，只顾着看书里爱情的部分。”
“你看过书版？”
她短暂的惊讶了一下，回过身来看着他。
“我还以为男人都不看这个。他们顶多会陪姑娘去电影院看看拍出来的爱情电影。”
“well，那时候这本书简直女士们人手一本，我想我总得知道姑娘们是怎么想的，也方便约会的时候找找话题。不过我当时读的很快，看的比较潦草。”
他又补了一句。
“我还是喜欢奇幻题材的小说，而且总是尽量当最早一批的读者。唉，说起来我那些年还挺爱赶时髦的呢。”
“哇哦，”她刻意用那种40年代的娇滴滴声音说道，“那巴基哥哥真厉害呀，你怎么什么书都看过呀，嗯？”
他缩了一下脖子，好笑地看着她故意眨啊眨的眼睛。顺着她的话说：“是啊，那时候姑娘们一般都这么跟我说。”
“嘁。”
她哼了一声，转回头去继续看书，一心二用地和他聊天。
“我看这本书的时候和斯嘉丽开场时差不多年纪，不过现在我已经可以做她的太祖母了。我那时候很喜欢这本书，因为前半部分那些充满年代感的小女生心思真的很有意思，那些叽叽喳喳的聚会也很吸引我，简直和我原本的人生规划一样庸俗又热闹。你知道吗，就像你也在研究姑娘们的心思，我当年也很是认真地学习了斯嘉丽所有的花招，但结果怎么样？我不还是因为你一句‘医生小姐的眼睛亮亮的让我想起来小鹿斑比’就动心了吗？想想真是，我果然和斯嘉丽不同。”
她叹气，他偷笑，那双绿眼睛还是是当年小酒馆**时的亮闪闪。
“这本书我已经很多年没看过了，很多细节也都记不得了。可直到现在斯嘉丽还是我最喜欢的女主角，而且是精神正常的那种，不像凯瑟琳恩肖，我也喜欢她的疯劲，但她精神就不正常。而且最重要的是，斯嘉丽很能活，凯瑟琳就太容易死了。”
他不得不立刻对她发表的生命力论调表示十分赞同，尤其是身前的人曾经几次三番“死得不太容易”。
“但这本书里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对双胞胎。”
她翻到下一页。
“为什么。”
“首先，他们出场最早。其次，他们是两个。”
“什么？”
“两个。”
“……”
“事实上我也很希望凯瑟琳能把希斯克利夫和林顿同时收入囊中，那样的话那本书肯定更有意思了。”
她捂着嘴，发出哧哧的笑声。
“可惜你是没机会了。”
他含糊不清地说，忙着用一个吻堵住她的嘲笑。
“但是我真的直到现在都不是很喜欢瑞德。”她向后倾身，在他的意犹未尽里继续说道。“我不喜欢他在这段感情里的游刃有余，我甚至讨厌他那种自认为能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的傲慢。我也不觉得他真的爱斯嘉丽，因为如果他真爱她，他们根本不会分开。”
“所以你觉得分开了是因为不够爱？”他问。
“对。”她又补了一句。“所有分开的情侣都是因为不够爱。至少是没把爱人放首位。”
“那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你喜欢呼啸山庄，”他说，“你眼里希斯克利夫和林顿对凯瑟琳的死缠烂打给这本书加分了。”
她瞬间察觉到了那点微妙的批判态度。
“所以……这是一句吐槽吗？”
“不。”
“哈，你觉得我是不入流的读者。”
“没有，”他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她眯起眼睛。
“你就是这么想的。”
他耍无赖地去吻她，又被她推开。他只能说哎呀呀毕竟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嘛，她说你给一千个读者分了三六九等，他狡辩，嘀嘀咕咕说是你太敏感了，结果这句彻底惹恼了她。
她立刻决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她单方向冷战了三天，态度之坚决甚至不让他碰Spring。两个人面对面也仅限短信联系，每一条短信她都要写的刻薄又任性，然后高高兴兴地看着他在对面绞尽脑汁地写了删删了写。
他数次求和，在每天晚上上床睡觉前格外诚恳，她拒绝，于是他终于明白也不是所有死缠烂打都能在她那里得到“加分”。
他睡了三天地板，虽然这是他的公寓。但好在是在他的公寓，他知道她早晚还是会原谅他的。
——要是她立刻打包跑回花店二楼的公寓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第四天的时候她准备大度地原谅他，但可惜的是，他紧急出差，为期一月。他走的很匆忙，没有当面告别，但是发了短信。她打开手机的时候原本美滋滋地想着再说点什么来刁难一下他，可等看清内容后她突然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不故意搞这些没意思的事情了。
好日子本来就不长，干嘛这么为难自己呢。
后来小别重逢，**。她说她还是很大度的，他当时贴着她的胸口语气含混地说是啊，我的佩里是世界上最大度的人。
后来他们再没谈过“真爱”和“分开”的话题，直到彻底分手。
*
她趴在桌子上，不想起来，不想动。
有人推门进来，是伊恩。他说他刚送维克多去机场了，她哦了一声，继续趴着。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理，总之他对佩里分手这件事表现总是过于兴奋。他坐回对面，对她说很高兴你现在也有这种被抛弃的感受，所以如果没喝够他可以陪她继续。她说不需要。他坚持。
“其实问题也在你。”他说。“你需要一个爱你且只爱你的人，那个人怎么看都不会是巴恩斯。你们不合适，你对爱的观念不太健康，你找了个错误的解药。”
她没有反驳，她甚至觉得他说的也对。
如果她想要呼啸山庄的爱，那白瑞德的的确确不算良配。
——当然巴基不是白瑞德，她也不是真想要希斯克利夫（她甚至觉得希斯克利夫吓人），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觉得会分开是因为不够爱。而他比她冷静理智得多，拒绝任何无意义的“死缠烂打”。他们对爱的模式定义不同，根本给不了对方想要的。
“我想死。”
“你根本不想死，你只是后悔了。”
他冷冷地讽刺道，又叹气。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她没动。
“我还是建议你去找他和好。”
她终于支起眼皮看他。
所以他继续说道。
“你怕早晚有一天露馅。可如果真有后悔的那天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珍惜当下不好吗？谁知道第二天又有什么外星人攻打地球呢。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当年的九头蛇和神盾局打打架的简单情况了，你只是想和爱的人在一起，这没什么丢脸的。”
他又说。
“找个冷天，穿得少一点，表情可怜点，化淡妆，把眼睛揉红，最好是泪光闪闪，说你还是很爱他，不能没有他。然后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既然他不会死缠烂打，那你就去死缠烂打。相信我吧里里，他那种苦大仇深的道德圣人肯定吃这一套。只要你装一下可怜，这世界上所有性取向为女的人就都会可怜你的。”
……听起来是个馊主意。
她又趴了回去。
“那你完蛋了。”他摊手。“伟大的新复仇者冬兵会和新的人恋爱结婚还可能会像维克多一样有孩子呢。但那反正都和你没关系了。想想都——”
她不自觉地皱眉。
“——令人心痛啊。”
嗯？
她确定自己的心脏刚才狠狠刺痛了一下。
可能是喝多了，反正肯定一定绝对不是因为巴基。
他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可以从她的痛苦里汲取极大的幸福，因此他难得的如此开怀。
“这不是判决，但这是事实。”
他最后说道。
“那就是你们以后的人生注定再也没关系了。”
不等a5了，突然灵感大爆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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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番外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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