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九龙重案组办公室内，几名警员正凑在一起小声八卦。
“彬sir什么意思啊？是想恐吓大sir吗？他拿刀出来，我都吓死了，以为他要袭击大sir呢，谁知道...”说话的警员表情一言难尽，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今天看到的画面。
另一名警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看啊，是这里出了问题。”
“谁说不是呢，平时就疯疯癫癫的...”
听他们越说越离谱，警长忍不住敲敲桌子，“干什么？都很闲吗？！”
遭到呵斥，几人互相交换下耐人寻味的眼神，这才回到各自的工作位去。
关佳禾从总部见完面试回来，就发觉办公室里的气氛很奇怪，忍不住用眼神询问对面的人。
“彬sir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了。”何家安小声道。
“什么？！”她猛地站起，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你再说一遍？”
见办公室内的人全都看过来，他急忙劝道：“Candace，你冷静点。”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何家安摇头。
“你们这么多人，就眼睁睁看着他自残？！”她不可置信地环视办公室内众人，每个人不是羞愧难当低下头去，就是目光游移装作忙碌，总之谁都不肯与她对视。
“送去哪家医院？”
“伊利沙伯。”
得知地点，关佳禾不再废话，抓起桌上的钥匙准备驱车前往，可刚跑几步又急停下来。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接近下班高峰期，即便是十多分钟的车程，也大概率被拉长到半小时以上。
她赶回何家安身旁，摊开手掌急切催促，“你的车匙给我。”
他将钥匙拿出，却迟疑地握在手里，“很快收工了，等下我送你去好不好。”
“给我！”
见他仍在犹豫不决，她直截了当伸手夺过，二话不说去了车库。
何家安踌躇片刻，最终还是不放心地跟了过去，只是到底落后一段，赶到时引擎轰鸣声已从面前飞掠而过。
他仓促追赶几步，却见距离越来越远，只得无奈放弃，“Candace！”
关佳禾本不想理会身后的呼喊，但他声音中夹杂的焦急实在令人心软。
她果断身体前倾转移重心，猛松油门踩死后刹，让轮胎漂移甩尾，调转方向回到他近旁，取下车侧的头盔丢过去，“上车。”
两人共乘一骑，在拥堵的车流中灵活穿行，惹得旁边司机摇下车窗咒骂，“赶着投胎是不是？！”
她目视前方，头都不回地竖起手指送对方一个国际通用手势，在更加愤怒的破口大骂声中拧动油门离去。
这样肆意妄为的驾车风格，终究还是引来了交通警察的注意，见关佳禾对后方“靠左停车”的喊话充耳不闻，何家安拍拍她的肩膀，“Candace，停车呐。”
谁知道她不仅没有听从，甚至还再一次提高了车速，直至被强制截停到路边，警员将她刚刚的举动视作了挑衅，语气生硬地命令道：“小姐，请你出示驾驶执...”
“我是西九重案组督察关佳禾，”被强行拦截的她恼怒打断对方，掀起头盔护目镜，亮出警员证，“现在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麻烦你让开。”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莫名的怒火瞬间决堤，她大发雷霆，“你警员编号多少，你的上司没教过你怎么应对特殊情况吗？现在立刻滚开啊！”
满是戾气的话语就那样脱口而出，直至看到对方变得惊惧的眼神，才骤然醒悟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关佳禾忙熄火下车，将头盔卸下，克制住想要游离的视线，“对不起，我...我刚刚...”想道歉却一时哑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蛮横言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慌乱，何家安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中间，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师兄，对不住。我们确实很急，拜托你通融下，罚单寄到总区警署就好。”
“算...算了，你们以后注意点。”毕竟他们并没有超速，交通条例又没有明令禁止这样钻车缝的行为，可以弹性执法的前提下他也不愿意惹事。
“多谢。”将人送走，何家安转过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的，Candace，别紧张。”
与心理医生的对话回响耳畔，‘融合阶段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而大脑如同正在调频的电台。’
‘我能做些什么？’
‘见证、提醒以及包容。’
紧握她的手无声安抚，待她逐渐镇静下来，才把人带到后座安置好。
他一边帮关佳禾系上头盔，一边同她讲笑，“madam，你刚刚好威啊，我都差点被你吓住。”
何家安跨上车重新启动，“好彩他没有真的查你车牌，不然我白做一个礼拜。”
“不做都行，我养你。”她倚靠住身前宽阔坚实的背脊，不自觉地唇角上扬。
“这么好？”他的胸膛因低笑而微微震颤，“那等你养我一世啦，老婆仔~”
————
来到医院前，关佳禾想过陈桂彬可能还在手术中，想过他可能已经做完手术正在休息，唯独没想到他居然中气十足的和人吵架。
敲敲门，里面的争执戛然而止，她这才推开门进去，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陈桂彬先问她了，“你哪位？”
一句话将在场的三人都问懵了。
见他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为，关佳禾看看病床边的女人，“美华姐，彬哥他...”
‘...伤到脑子了？’这话听起来不太礼貌，她没说出口。
“你连Candace都不认得了？你是不是又偷偷把药藏起来没有吃？”张美华哽咽着质问，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又一次被冲刷覆盖。
陈桂彬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关佳禾，“Candace，你变了。”
“是人都会变的。”熟知他脾性，不欲与他过多争辩，只是揽住张美华安慰着，后又问起陈桂彬的伤势。
“他不肯做再植手术，”张美华情绪再度失控，哭着抓紧她的手臂央求，“你帮我劝下他啊！”
关佳禾皱眉看看手表，现在早已过了手术的黄金时间，恐怕没有机会了，只好拿过桌上的纸巾放入张美华手中。
但此时此刻，陈桂彬居然还有心情开解别人，“老婆，我说过了，那是礼物。”
“礼物？！”关佳禾难以置信地瞪视他，“你当自己是梵高吗？你想送给谁？该不会是...”
想起今天似乎是大sir退休的日子，心底一沉，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这件事恐怕压不住的，如果不是，倒还有些转圜的余地。
可陈桂彬的话打破了她最后一丝侥幸，“送给大sir，因为他没有鬼。”
他头上缠着滑稽可笑的绷带，耳侧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可眼睛却亮得惊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世界里，仿佛那骇人的伤势与他毫不相干。
“你不要再发疯了！”关佳禾内心翻涌着难以抑制的焦躁，可看到何家安担忧的眼神，还是缓缓深呼吸几次压下情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被强制离职的。”
还没等陈桂彬回答，张美华已经率先反应过来，“Candace，你帮下他，求你帮下他！他为了查案牺牲那么多，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尽力，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打电话问下先。”
关佳禾转身离开，病房内陷入沉默，只有张美华压抑的抽泣声时断时续的响起。
长久的安静中，何家安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猎奇的**占据了上风，“彬sir，你说大sir没有鬼，是什么意思？”
陈桂彬的神色有些高深莫测，“我能看见人心里面的鬼。”
“你不要再讲这些了，人家都当你是神经病啊！”张美华立刻阻止他。
“老婆，不是神经病，这是我的天赋，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情的。”
她只是不住地摇头，泪水无声滚落，却不再开口。
“那我心里有鬼吗？”很明显，何家安还不懂好奇害死猫的道理。
“陈桂彬！你又玩那套神神鬼鬼的说辞，”关佳禾打完电话刚回到病房，就听到何家安的问题，暴怒情绪破土而出，“我讲过多少遍，那只是你下意识的心理侧写加上精神分裂的幻觉。心理画像可能会有偏差的，你怎么能完全靠它去评判一个人？你这样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对其他人公平吗？对过去的我公平吗？”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漆黑的瞳孔中捕捉到哪怕一丝悔恨，可那双眼睛平静得像深夜的寒潭，表面只映照着她的倒影，深处却是令人窒息的漠然，像是在嘲笑她的愚昧。
她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猝然断裂，“你以为自己是神明吗？！能看破虚妄审判众生？”
“你也不过是个凡人，凭什么要求别人一尘不染，难道全世界都应该活成你理想中的样子吗？你真是荒谬得惹人发笑！”
“你这个...唔”她还待再说什么，却被何家安捂住嘴巴拽出了病房。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穿过走廊，来到自动贩卖机前，随着机械运转声响起，一支冰镇矿泉水被塞入她手中。
沁凉触感自掌心蔓延，瓶身凝结的水珠蜿蜒而下，浇熄了胸中翻腾的怒火，“你去告诉他，不会追究他隐瞒精神疾病的违纪行为，但是即日停职，需要通过心理评估和纪律聆讯，2年带薪治疗期，最好的结果是转文职。”
“我去外面等你，”她拧开瓶盖，仰头喝下一口，随后将瓶子握在手中径直离开，只剩沉重脚步声和最后的劝告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中，“不要尝试去探究他那些东西，没好处的。”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下章结束，不走原剧情了，虽然丢枪后灰头土脸的沮丧小狗很诱人，但是不舍得他受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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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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