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
“……伤势……昏倒……”
耳边是一片一片的嘈杂，但进入耳中后仿佛隔了一层雾，迷迷蒙蒙的，听的不太真切。
正午有些清冷的太阳轻轻洒落在正在床上处于昏睡状态的白发少女，打下一层金色的薄纱，但那股冷意，却怎么都无法驱散。
在一阵一阵的嘈杂中，不死川弥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无所忽视的疼痛，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直达痛觉神经。
「——弥生！你醒了！！」三月一瞬之间便发现了半身的苏醒，冲过来，但又十分轻和地、带着安慰性质地、像是害怕惊扰到她一般，包裹住她。
「弥生弥生，你真的吓死我了。」祂带着哭腔说。
「……我、怎么了？」弥生有些迷茫地看着扑过来的三月。
「……」三月定定地看着她，她能感受到三月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很浓很浓的悲伤，「……你刚刚失去意识了，我好担心你。」
不死川弥生的头脑现在还有些混乱。透过三月，她看到了头上陌生的天花板。她艰难地撑起身体，缓缓转动眼珠，视线掠过了守在床前的两人，突然落在了床头桌上那些还未收起的、染血的白色绷带。
血色进入她的眼帘，浸染了她的视线，铁锈味顷刻便包裹住她。于是世界变得血红。
头脑“嗡”的一下变得空白。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抱住头痛欲裂的脑袋，滚烫的泪珠像连串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流淌，滴落在洁白的被褥上，洇成深灰。
我想起来了……
——那场……血色的、场景。
——那个……绝望的事实。
——那副……人间的地狱。
一切，尽展现在她的眼前。
＊
「……风有点不太对。」弥生皱着眉看着周身混乱异常的风，感到没由来的慌乱。
三月遥遥地看向远方，不断往外试探。然后，她能感觉到三月的风速倏然急促。
「……三月？」赶着路的弥生看着被带过来的风，听着传过来的讯息，意识到了什么。
「我好像……闻到了鬼的气息。」她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弥生咬牙，不顾自己隐隐发痛的伤口，朝家中奔去。
她抵达了门前，然而那个狭小的木屋围满了人。所有人或吃惊，或悲伤，或不忍直视……嘈乱地围在屋旁。
弥生感觉到身体有些发抖，巨大的恐慌攫住她的心脏，像一株疯长的黑色藤蔓，密密麻麻缠住了她。
「弥生……」三月的声音此时就像在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她喘着气，声音颤抖，推开了面前一个又一个围绕着的人。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但是她无法顾暇。
她终于走到了屋前，然后铁锈一样的味道瞬间包裹住她，人间的地狱让她的膝盖瞬间软倒，跪坐在地。
四溅的血液已然干枯，暗红色洒满了曾经如此温馨的房子……
倒地的孩童瞪大着双眼……
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恐惧啊……
一只冰冷黏腻的无形之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令她感到窒息。
于是她拼命呼吸，喘着粗气，眼泪模糊了视野。
“嗬……嗬……”
……就也……贞子……
“呼……嗬……啊啊……”
……弘……寿美……琴……
“……啊啊啊……呼嗬……”
……发生了、什么？
胃酸在胃里翻滚，血液仿佛在倒流，眼前一片片黑色。
怎么会……我的家人……
她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嘴巴徒劳地张合，却吸不进一丝氧气，眼泪和不受控制的涎水混着留下。
胃里的翻滚让她开始干呕，身体蜷缩，手死死抓挠胸口，想要把那双攫住她心脏的无形之手给抠挖出来。
她想要进去，哪怕爬过去，但是身体却麻木了，一下不得动弹。她的手死死抠在泥土之中，脸颊侧着着地，意识开始模糊……
啊……
意识恍惚间，世界的声音消失了，她听到了无间道的小鬼在她耳边嬉笑呢喃。
“欢迎来到地狱，嘻嘻嘻嘻嘻嘻……”
哦……
脑袋的强烈晕眩让她的眼睛控制不住地闭合。
——原来我已身处地狱。
＊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她捶打脑袋的双手，轻柔而不失力气地将之放下。
“不死川弥生，看着我。”那个人说。
弥生那双失去神采的灰色双眼木木地朝旁转动。
“……高田、先生？”她呆滞地呼唤着不知为何身处此地的高田丛。
他看到这样宛如木偶般死气的、远未成熟的孩子，突然觉得命运是如此的残酷。
为何苦难在一瞬之间接连降落在这个这么幼小的孩子身上？
为什么死神夺走了她亦师亦父的老师后，还有带走让她浮在世间的家人？
他张了张口，想要去安慰、去怜悯、去愤怒，却哑口。最后，他只是沉重地阐述事实：“……是鬼，杀害了你的家人。”
不死川弥生突然攥住他的羽织。他能看见她白色的发旋，能听见她压抑在喉中的哽咽，还有攥住他羽织的那双手的颤抖和不断被洇湿的被褥。
“高田先生……”她的声音如蚊子般微弱，颤抖的，哽咽的，带着令他心揪的哭腔，“我好恨啊……”
“为什么……世界上存在鬼这种怪物……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被它们所害……”她不断说着，哭腔让语调都不成完整，“我想……我想……”
他终于看见了她抬眼。那双眼被泪水浸湿，然而，却有一簇无法熄灭的火焰在里头燃烧。
那是绝望、是愤怒、是痛恨、是悲伤……
——更是一种决意。
仿佛拼上性命都无妨的决意。
“我要……杀光所有的鬼……”她从牙缝中一字一句地挤出这些字，泪珠仍然在颊上流淌，神情却是那样的坚定不渝，“请帮帮我……我想加入鬼杀队……我不要再让鬼祸害人间……”
“请您帮帮我……”
高田丛看着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的灰色眼睛，在那里面，是能够将地狱都燃烧殆尽的火焰。他沉默着看着，不是在同情怜悯，而是在审视着其中的决心。最终，他微垂双眼，叹息着，用仅剩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
他接下了一个破碎灵魂的全部重量。
在这个不算大的医疗所中，他见证了又一个遍体鳞伤的狮子，为了同一个目标，睁开了双眼。
卡文了……感觉找不到之前的感觉了。真是奇怪，写第一人称的时候一直想着快点写第三人称，结果真到了第三人称，又觉得写第一人称更顺手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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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过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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