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吧，一般都是那样。
有人吃瓜看霍校德校双助教跳舞，就有人忙着和自己的舞伴暧昧拉扯。而我属于第三种情况，我在和多年不见的同院同学忆往昔。
“我知道你会猜到阿兰里克身份的秘密，但我不知道你会猜到是我。”
“啊哈，我还以为你会担心我要对你做些什么呢，结果，你居然关心的是这个？”
跳舞就是跳舞，我们大大方方的肢体接触，也心知肚明的审问斗法。他的情绪和脉搏一样上蹿下跳，而我呢？我的情绪却好像早就在酒精和穆迪喋喋不休的作用下被消磨得无比平稳。
我本该成为一种纳西莎马尔福的，但是很可惜。
我看着面前熟悉的陌生人，而我本来就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机会去成为你希望的那个人。
飞舞旋转的裙摆卷起地面的雪花，又簌簌落下。
所以你本来就一直都是痴人说梦啊列奥。
无论你这辈子想要的是什么，走到今天，你都注定了什么都得不到。
“你怎么不问那个问题。”
“哪个？”我笑着看他。
“是我干的。”
“啊，我知道啊。”
“你知道？”
“对啊。”
我在音乐的节拍里旋转，深蓝色的丝绸像风吹海浪缓缓流淌。
他不说话了。
也许是我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太无所谓，反而让他手足无措了，他错开视线，看向别处，在下一个节拍里险些被自己绊倒。
“当心些，”我搭在他手上的手用力拉了他一下，“我现在的确不在意那个，因为我更在意你来霍格沃茨的目的。你说吐真剂也不能让你说真话，那或许我可以用霍尔的能力做一下猜测和排除法是不是。”
“对，你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我在他的眼神里这样回答。
“你总是——”他顿了一下，闭了下眼睛，“——卡珊卓，你总是这么咄咄逼人。”
“如果我咄咄逼人，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好端端地跳舞了。”
我搭在他肩头的手轻轻拍了拍。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会和我说这些，因为我早都忘了当年念书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
他看着我，同样微微一笑。“可我不会忘。”
“哦，那你记性真好。”
“通常情况下人们对自己想要记住的事情记性都很好。”
“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希望我怎么回答呢。在得知有人数十年如一日地阴暗观察我研究我之后，我对此只会有一种感受。”
“……”他面部肌肉僵硬地抽搐了一下。“是吗。”
可那并不是希望得到答案的语气。
“你不是一个人是不是？”
而我毫不在意他的窘迫，继续追问。
“被神秘司带走的是小巴蒂克劳奇吗？是他父亲搞的鬼？他今天不来是不是——”
一曲结束，他被逼的退无可退，我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舞池里的人来来去去，我们这里的僵持很快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可我还是不明白。”我说，“你让我一步步发现这一切，是因为你的演技不够好吗？是因为你太蠢吗？我看不见得，你是故意的，可为了什么呢？你明知道自己被当成一次性的棋子，可你还是甘之如饴，奇洛有他渴望被看见的执念，那你——”
“——我当然也有我的理由。”
他反扣住我的手，将我拉到身边，压低声音。
“只要是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就算自己整个倒搭进去也做得心甘情愿。”
他用力捏住我的手背，直到我的指尖发麻，指骨都隐隐作痛。
“我不记得我做过特别得罪你的事情。”我说。
所以我当然——至今都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恨我。
没有人比我的父母更有理由恨我是个纯血叛徒，可同样做到恨我至此，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跳舞的人来了又走，很快就又新的人把空位填满，我们依旧双双站在那个勉强算场边的位置沉默，乐队开始演奏新的曲子，年轻的学生们在舞池里旋转，少年心事暗流涌动，幸而霍格沃茨的礼堂足够大，能吞噬一切按捺不住的情绪。
而我的情绪压在海面之下，被深蓝色的丝绸包裹，被沉甸甸的宝石压制。此情此景我当然会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年那事那人，我有千千万万个立刻崩溃的理由，就像我千千万万次做过的那样。可今晚，我只是一瞬不错地盯着面前的人，我的感知不再拖我的后腿，我的情绪不再被任何外力左右。我只是任由这间礼堂里的少年爱意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又任凭他的情绪将他疯狂撕扯。
他虚揽在我腰间的手忽然抬起，在即将触碰到我脸颊时，我微微向侧边躲了一下。
“我就知道，”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总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他看着我，语气冷了下来。
“可是珊卓，我不觉得我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他说着，再次抬手靠近我的耳畔，而我抬脚用鞋跟狠狠扎向他的脚背，于是他的动作在表情不受控制地痛苦时停止了。
“别让我第二次甩你耳光。”我笑了一下，眼睛亮亮地反射着灯光。“列奥，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他勾了下嘴角，在缓慢的舞步里出神。
没有第二学年的魔法阵和炼金术坐镇，这一次，我学会了控制我的情绪。
尽管它一直都是滔天的巨浪，尽管它吞噬一切的**依旧强烈，但它伤害的对象再也不会包括我了。
我握着他的手继续用力，他的情绪被捏成一团混乱的线，而我从中抽出最柔软、最脆弱的那根。
“这样看来，奇洛勉强算是嫉妒我。”我在他颤抖的眼神里慢吞吞反问。“那你呢？也是嫉妒吗？”
这首舞曲柔美婉转，少男少女的笑声轻巧暧昧，一切都是朦胧的飘飘然。
我无视周围零星的注视，两个人抓着彼此的手腕不曾松开一丝一毫，我们离门口太近，走廊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拐杖敲击地砖的声音，我在那个瞬间愣了神，想起穆迪离开前对我说的话来——
【“……好在你不是那种心无成算的蠢货，所以如果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就去和那个斯拉夫人跳舞吧……但是，动动脑子，想想他到底为什么来霍格沃茨，想想他到底为什么接近你。你是真的猜不出来吗。”】
我是真的猜不出来吗？
这些日子里一直在我头脑里匆匆经过又离开的念头此刻突然驻足。所以，如果第一学年有伏地魔附身奇洛想要魔法石复活，第二学年有里德尔的日记本同样寄居着伏地魔的一角灵魂，第三学年……第三学年我终于发现了日记本绝不是伏地魔死前留下的唯一诅咒物。
所以他到底有多少个“一角灵魂”的后手？
翻倒巷那天，我和布莱克齐心合力殴打前无良老板。而博金说——
【“佩迪鲁、佩迪鲁还知道——他还知道、知道怎么找到，他还会回来——是黑魔王！黑魔王还会回来！”】
而自从回到霍格沃茨就一直走在和伏地魔作对路上的我，那时尚且漫不经心，也轻视了正在一步步靠近的危险。
所以。
那个念头终于清晰地浮出水面。
“你这样心甘情愿的被利用被抛弃，恐怕不只是为了伤害我吧。”
我眯起眼睛，一字一顿。
“你到底、想从我的痛苦里、找到什么东西？是关于——”
在接近那个秘密的诸位人选里，我是最容易被取代的那个。
所以你们取代我，成为我，又在霍格沃茨互相打配合。沙菲克享受我的痛苦只是附加的好处，而且他们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则是拥有接近那个秘密的无数次机会。
只是可惜，太可惜。
我踮起脚尖，俯身在他耳畔说出最后一句论断。
“——怎么复活你的主子吗？”
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我们站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长廊不断朝着礼堂内吹进夹杂着雪粒的冷风，他的情绪戛然而止，就像从悬崖峭壁骤然坠落，于是一切结束。
“我知道你现在要做什么。”
他嘴角抽动，似笑非笑。
“可你……”他深吸一口气，“你在这里大喊大叫揭发我当然有伟大正义的理由做借口，可这里还有这么多外国人和学生，你知道你现在叫破一切会惹出多大的烂摊子吗。到时候又有谁来解决这一切？邓布利多吗？”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肆无忌惮地笑道。
“那你猜邓布利多会不会为我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同样了解我的人此刻目光依旧笃定。
“那你猜，邓布利多会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我在他说这话的片刻迟疑了一瞬。
可这一瞬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卡珊卓，我并不了解邓布利多，可是我了解你。”
好啊，那就了解吧。
“那我们去校长室等他吧。”
我假笑着说。
“魔杖给我。”
我扯着他快步走向礼堂外，一路上撞到了几个路过的学生，可他们看着我的表情，想打招呼的话又卡在了嗓子里。
我们逐渐走向安静无人的喷泉广场，身后的热闹逐渐远去直至模糊不清，他不再顺从地跟着我，而我在快要靠近长廊女巫雕像时放慢脚步。
我回身时，他刚好抽出匕首。
下一秒，一个人影从女巫雕像后窜出，同一时刻，布莱克的魔咒击中他的后心。
“你来得好晚。”
他走过来，踢了一脚地上的男人。
“怎么，今天晚上就这一个吗。你说克劳奇到底死哪去了？”
我没说话。
“怎么了。”布莱克又问，打量了我一眼。
“哦对了，我就说你穿这个颜色很——”
“帮我个忙。”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我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总之，他也难得的严肃起来。
“你说。”
我的情绪是一片空白，但它终归不会永远空白下去。
十分钟后，我们出现在熟悉的尖叫棚屋。我给沙菲克灌下了一大瓶复方汤剂的解药，所以他很快就变回了那张我至少曾经熟悉的脸。
很好，对着这张脸我的情绪会更自然。
我对布莱克说，现在，我要开始做你当时最想对佩迪鲁做的事情了。
虽然布莱克这个人一直很讨厌，可他还是有一点好。至少此刻，他一点也不好奇沙菲克做过什么，他甚至对我冲动又鲁莽的报复支持得理所当然。
我又说戒指我会洗干净的，但是没办法，现在你先借我一下。
他笑了，说乐意之至。
我解开了沙菲克的束缚，把我和他魔杖全都丢给布莱克。而他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
幸而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路人。
我的脸颊有点痒痒的，还有点热热的，温热的泪水只有一颗，可我的情绪到底不会永远那样空白下去啊。
【“你怎么不问那个问题。”
“哪个？”
“是我干的。”
“啊，我知道啊。”
“你知道？”
“对啊。”】
我当然一直都知道，是你杀了他啊。
我讨厌圣诞节，我讨厌我总要在一个又一个的圣诞节里不得不做出精疲力尽的选择。
我不想伤心，不想难过，不想旧事重提，可这一切早晚要画上句号。
而这正是我来到霍格沃茨的理由。
我用树枝挽起长发，踢开挡在中间的破桌子，把裙摆从开衩的另一侧卷到腰上。
“你疯了。”
沙菲克从地上爬起来，瞥了一眼布莱克，又看向我。
“你要动私刑吗？你真的不用魔杖吗？哈，卡珊卓，我知道你肯定会钻心咒，可你什么时候跟那群泥巴种学会了这种下贱的——”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列奥。”
我又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最后转动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把锋利的钻石切割面和错落分布的碎钻对准外侧。
“那现在，也该轮到我来享受你的痛苦了。”
修文，我是真的擅长废话碎碎念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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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圣诞舞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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