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作战室里的所有人来说，龙契者都是一个崭新的概念，姜奇妙更是一个遥远大陆的陌生人。柯默已经做好打算，和往常一样，伪装自己对一切对话的真实反应——毕竟他和这群人并不共享同一个信息库。
但在“阴影部队”这个词语出现的瞬间，柯默脸上实打实地露出了和其他三个行动官，如出一辙的疑惑。
相比于麻瓜庞大的人口，巫师一直是少数群体中的少数群体。除了两任黑魔王，没有巫师有能力去正儿八经地组织起什么“部队”——联合部队已经是矛盾激化后，例外中的例外。
魔法界居然还有另一支部队？
阴影部队……他从未听过，副部长也从未提起。
马蒂尔德将其称为“纯血家族口口相传”的秘密，柯默视线微闪，脑海中闪过几个英国硕果仅存的纯血巫师家族，试图找出一个可以托付副部长打听的知情者——其实第二次战争之后，英国巫师界已经很避讳提起这些名词了（十分政治不正确），更不会有巫师像当年似的到处嚷嚷着自己血统之纯正。
由于这方面涉猎过少，柯默揉了下眉心，一时间能想起来的只有姜奇妙小学阶段喋喋不休的一个姓氏——“啊就那个斯莱特林的纯血巫师马尔福……就他有一个大热cp，我昨天刚收了个本……”
柯默：……
这么紧张的时刻，他不该在脑子里回闪这些鬼东西。更糟糕的是，玛蒂尔德似乎注意到他在这个瞬间略显微妙的神情，冰蓝色的眼睛转过来，迅速盯住了他。
“柯默，”玛蒂尔德抱起手臂，“你也对阴影部队有所耳闻？”
柯默：……
“没有，指挥官，”他迅速调整表情，严肃地回答，“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我认为部队的名字来源于某种自我认同，例如联合部队，是各个国家顶级傲罗的武力联合。那阴影部队的意思是……”
柯默对联合部队的解读让玛蒂尔德的神色显出几分骄傲，这骄傲来源于强大的战士对自己和所处环境的归属感。
“是的，自我认同，”她重复了柯默的话，“事实上，阴影，似乎也是这支部队的人，对自我的一种认同。”
“谁会自认为是阴影？”保罗嚷嚷起来，并且用觉得自己很幽默的语气说，“是像那个哑炮金面一样吗？见不得光的黑色鬼影……”
“遗憾的是，阴影部队的组成者不是哑炮，”玛蒂尔德的表情又因为听到保罗的声音从骄傲变得冰冷，“虽然自认为是阴影，但阴影部队的成员，是一批……非常强大的巫师。”
“可非常强大的巫师一般在毕业的时候就会被魔法部吸纳了，大多数会成为傲罗。”汉娜说。
“阴影者不屑于魔法部。事实上，他们不屑于任何由他人创立的集体，他们追逐自由和自我力量，”玛蒂尔德说，她在这一刻显出几分年长，“我的队员……孩子们，你们对魔法世界的认知来源于哪里？”
她的视线先扫过柯默，柯默耸了下肩，说“霍格沃茨”（他当然不能说姜奇妙），而后保罗和汉娜都陆续说了自己国家魔法学校的名字。
“是的，魔法学校，魔法部，”玛蒂尔德挥舞魔杖，背后的水晶球里陆续浮现出几处闻名巫师界的魔法建筑，“你们可以将这些地方理解为魔法世界的阳面。中世纪以前，巫师们居无定所，分散各地，也因一盘散沙遭受猎巫重创……”
“为了保护自己，巫师们联合起来，先组成了小的村庄，例如一些巫师聚集的山谷——后来，各国魔法部成立，强大的巫师们开始兴建学校，召集巫师们送后代来接受教育。我们还成立了巫师联合会，设立各种法案，将巫师和麻瓜分隔开……巫师们终于不用靠游荡在市集里耍戏法谋生，巫师社会正式建立，我们有了银行、魔法部、魁地奇比赛……甚至开始管理马人和人鱼这些其他拥有智慧的魔法生物，虽然他们并不承认这种管理……”
“你们，我，我们都是生活在，巫师社会阳面里的人——但是！”
“从某一个时刻未知的开始，突然有一些巫师，选择脱离我们巫师社会。他们中，有的人是从魔法学校毕业的，还有的人，根本就没有在巫师社会出现过。他们拥有巫师血统，拥有魔法能力，但却不遵循巫师的方式生活。”
“指挥官，那他们去像麻瓜一样生活了吗？他们是去加入麻瓜社会了吗？”汉娜提问。
“或许，但未必，”玛蒂尔德眨了下眼，柯默这时候才想起来，她在成为魔法部的傲罗前，似乎有两年在德国魔法学校任教的经历，“没有人知道这些脱离巫师社会的人去了哪里，但阳面的巫师社会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们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后，仿佛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无踪迹。”
“这样的巫师，很多古老的巫师家族都有，但大家会将他们视作家族败笔，闭口不提——我也有一位先祖，就这样消失了。他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巫师，精通魔药和魔法史，但突然有一天，他消失了。家族之间彼此提起时，就会说，那个人消失在了阴影里。”
汉娜已经完全被吸引了：“那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起初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直到十七世纪时，欧洲大陆爆发了一场战争，”玛蒂尔德说，“那是一场麻瓜之间的战争，少数巫师也被卷了进去。战争僵持不下，死伤无数，这时候，一支从没有登记在册的巫师部队，忽然出现在了战场上。”
“这支部队行事非常诡谲。部队里的每个人都是魔力非常强大的巫师，他们每参与一场战争，都会施大规模的遗忘咒，把自己从麻瓜的历史中抹除——这也造就了几场以少胜多的战争传奇。有一名对遗忘咒免疫的巫师声称，他在那只部队里看到了，一名被他家族称为‘消失在阴影里’的一名巫师。”
“这是这支部队第一次出现。那些年战争太频繁，以至于十八世纪的时候，这支神秘的队伍又出现了一次……这一次，更多巫师看到了那些家族里消失的亲人，他们甚至采用了家族对他们的称呼，自称为‘阴影部队’——这或许就是在将他们与巫师社会的阳面分隔开，他们自认为，自己隶属巫师社会的‘阴影’。”
“谁组织了这支部队？”保罗皱着眉提问。
“阴影部队并非依靠他人组织而聚集在一起，”玛蒂尔德摇头，“这只部队与我们不同，他们没有驻地，也没有传统部队的行伍规则。在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离开巫师社会以后，便开始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各种方式，有人甚至会和马人混聚在一起，只要他们自己认可。事实上，这种生活方式注定，只有真正强大的巫师才会从巫师社会独立出去，因为离群就代表着他们放弃了集体的庇佑。”
“但是每当战争持续的太久，这些巫师又会自发的联合起来——他们脱离巫师社会是听从自我意志，他们的聚集也是听从自我意志。毕竟，没有人能控制一群强大的巫师，但——但——”
玛蒂尔德深吸一口气，挥舞魔杖，水晶球里雾气翻腾，而后逐渐凝结成红色。
一只赤红色的火龙，就这样出现在了水晶球里。
“所有目击巫师都笃定地声称，”玛蒂尔德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阴影部队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战局的扭转，而在阴影部队出现的战场上……”
“总有一个猩红发色的女人，骑在火龙背上，率先抵达。”
*
太过庞大的信息。
庞大到难以用简单的方法传递——无论是传递给副部长，还是传递给姜奇妙。尤其在手机已经被四分五裂之后。
作战会议刚刚结束，柯默沉默地站在作战室外，等待来自指挥官有可能的召唤——有可能会单独叫他进去，也有可能不会。这是会议的最后一步，在统一部署之后，对行动官单独的任务委托。
就柯默刚晋升这一情况而言，这种任务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传达给汉娜。她也的确在里面很久了。
保罗和另一名行动官站在门右侧，骂骂咧咧的。柯默用魔杖抵着眉心揉了一下，对姜奇妙接下来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忧。
正如他先前所提示的，龙血觉醒意味着会有来自不同势力的拉拢，他的副部长也在部长的授意下当天抵达。这种反应迅速要归功于英国魔法部有着目前血统最为纯正的预言家，特里劳妮。
联合部队和代理者集团的反应虽然慢了一步，但【阴影部队】这一重磅消息则是副部长那边没有获取的。
吃亏在英国魔法部缺纯血家族了，啊，马尔福……姜奇妙入过同人本的马尔福……
柯默：……！！！
他用魔杖狠戳了眉心一下，试图禁止自己继续在关键时刻想起这些垃圾信息。
总而言之，「麻瓜猎杀派」花费大量时间金钱，才堪堪把自己的势力稳定在可以和主张麻瓜平衡的巫师们持平的局面。那面对这样一个力量强大到数次“左右战争结果”的潜在战斗力量，如果不能让龙契者为其所用，那恐怕就只能……
除掉。
魔杖戳得眉心疼，再加上无法尽快传达情报，柯默抱臂站在作战室门外，有种说不出的心烦。
“当然，我当然不想和那些畸形的代理者合作，”柯默听到保罗在另一边大声抱怨，“但是如果这个所谓的龙契者要和那些嚷嚷着‘别伤害麻瓜’的天真巫师们站到一边，那咱们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和那个传说中的阴影部队交手，传说中的东西就没什么好惹的……”
柯默并没转头。他很熟悉，保罗担心的东西，一般会慢现实进度两个节点。但在这样想的同时，柯默也清楚地明白，鉴于姜奇妙已经和副部长达成牢不可破的共识，那玛蒂尔德所说的那个“两层推进”，很容易就会走到“得不到就除掉”的方向。
柯默毫不怀疑，姜奇妙目前还没有进修到谈判的艺术。她可能在意识到代理者正在拉拢自己的瞬间就会大喊一声“反派滚啊！”
……
不知道他留下的那根魔杖里，还剩几个魔咒。
也不知道副部长那边，能不能在“阴影部队”这件事上，得到一些来自纯血家族的提示，比如姜奇妙买过同人本的马尔福……
柯默绝望地闭了下眼。
——能不能从他脑子里出去啊这个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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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龙契者之怒（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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