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紧贴回廊石柱,身形隐没黑暗,堪堪避开举着火把的巡逻守卫。没了木槿牵绊,他快得如同一道黑色闪电。
圣火堂内部通道盘根错节,窒闷的空气裹挟水汽与石壁青苔的腥气。他并不知晓水库的确切位置,只能凭着对湿痕、气流的极致感知疾行。每一次拐错弯,耳边仿佛响起时间沙漏飞速漏尽的嘶嘶声。远处单调的滴水声——嗒……嗒……嗒……——此刻如同催命的更鼓,无情敲打他紧绷的心弦,提醒戌时已过大半。
石壁幽光恍惚映出苏白薇心口的刺目猩红,灼得他眼底生疼。他喉结滚动,指甲深陷石缝,强压翻腾的气血,目光寸寸扫过可疑湿迹。
终于,在湿冷腥浊的岔路口尽头,他锁定了目标。几个守卫懒散地倚靠着厚重的石门,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破地方,能出啥事?”
“天天守着这潭死水,骨头都要生锈了……”
跳跳眸中寒光骤凝。他迅速整了整顺来的侍卫服,挺直腰背,一股威严气势油然而生。大步踏出阴影,沉重的脚步声在幽闭通道里回荡。
“混账东西!”厉喝炸响,震得石壁嗡嗡,“方才毒虫大乱,疑有奸细潜入水源重地。尔等竟渎职懈怠至此,堂主特命我查验!”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守卫,最终狠狠钉住一个面相憨厚的守卫,“你,即刻带路,堂主亲令!敢误半分,血祭!”
“血祭”二字砸落,几人瞬间面如土色。被点名的守卫瑟瑟发抖,钥匙串哗啦乱响。旁边一个年长守卫眼中疑云刚起,抬头撞上跳跳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猛地忆起尸山血海的过往。寒气直冲天灵盖,所有疑虑刹那冻结,他立刻深深低头,不敢再视。
跳跳眼角余光锁死年长者,袖中拇指猛地向上一顶剑柄,护手狠戾撞上目标侍卫腰眼。
“唔!”侍卫痛得浑身一抽,闷哼被死死压在喉咙里,冷汗涔涔而下。这记阴狠暗招,彻底碾碎了其他守卫残存的疑问。
目标侍卫魂飞魄散,强忍剧痛,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钥匙,费尽力气才扭开锁孔,推开刻有狰狞火焰徽记的沉重石门:“是……是!大人息怒,这边请!”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了进去。
跳跳紧跟而入,飞速扫视,将沿途暗门机关烙进脑海。通道幽暗阴冷,腥风扑面,浓重的霉味、土腥气堵住口鼻。脚步声的间隙中,隐约听见极轻的机括运行声。尽头豁然开朗,巨大石室呈现眼前。墙上嵌着一个巨大青铜机括,蓄水池中,水流翻滚咆哮,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大……大人,水源总枢在此。”侍卫颤抖指向池边青铜机关。
“滚出去,此地机密,岂容窥探?我要亲自查验。关门!擅入者,杀无赦!”侍卫如蒙大赦,慌忙倒退而出,沉重石门在刺耳摩擦声中轰然关闭,隔绝内外。
确认人已走远,跳跳眼中那层倨傲威严如潮水般褪去,瞳孔中只剩冰冷杀机。
时间飞逝。他身形疾掠,扑至巨大青铜机括前。指尖内力凝聚,点向关键传动杆的接榫处。“咔”一声微响,瞬间被翻滚的水声吞噬。紧接着他反手一探——
“铮!”
一声清越剑鸣撕裂沉闷的空气!
青光剑悍然出鞘,人剑合一。剑意凝成一道极细的青芒,跳跳全身筋肉绷紧至极限,微微颤抖,苏白薇吐出刺目血渍的画面在脑中轰然炸开,点燃疯狂。
剑尖携带着无匹的锋锐,刺向蓄水池承重壁最脆弱的一点。千钧一发之际,肋下旧伤猛地抽痛,内息骤然一乱,剑尖微微一颤。幻听中,追魂的马蹄声轰然逼近。
跳跳牙关紧咬,手腕筋肉贲张,逆着撕裂般的剧痛狠狠一拧,强行稳住剑势。那道凝聚所有力量、意志与疯狂的光,终于没入石壁深处。
“喀嚓嚓——!”
细微密集的碎裂声自剑尖爆起,蛛网般裂痕骤然绽放,疯狂蔓延。承重壁核心结构被剑力摧毁至崩溃边缘。
青光剑归鞘。
剧痛未消,他强提一口真气,按记忆急退。然而来时通道竟在无声中移动。巨大石块如同活物悄然移位、旋转、闭合,通道扭曲变形。他仗着绝顶轻功,在变幻莫测的狭窄缝隙间惊险穿行,每一次腾挪都擦着碾碎血肉的巨石边缘掠过。
终于冲出水源区侧门,跳跳耳鸣阵阵,恍惚间似只过弹指。猛抬头,高窗外的清冷月影已无声斜移两指宽。夜风裹挟着湿漉的寒气灌入,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
跳跳迅速压下眼底翻涌的惊疑与杀气,脸上重覆倨傲,大步走出侧门:“水源稳固,算你们走运。堂主有令,死守此地!擅离或放人者,立斩!”言毕,不看守卫惊魂未定的反应,身影一晃,如离弦之箭射入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宏伟大殿灯火通明,肃杀寒气弥漫。两排银甲守卫如铁铸雕像,目光冷冽,站位交错严密,不留死角。殿内死寂,唯有火把噼啪作响,将蟠龙石柱上的阴影拉长、晃动。侍卫长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跳跳蛰伏在大殿外石柱的阴影深处,气息尽敛。他锁定了目标:一个站位略偏的银甲守卫,恰好处在侍卫长视线边缘,且被前方守卫身形部分遮挡。目标腰侧的令牌是关键。指间滑出苏白薇药箱中的天蚕丝,无声射出,缠住腰牌下方磨毛的活扣。手腕极轻微一抖一拉——
“嗒。”一声轻响在死寂边缘格外清晰。腰牌坠入守卫脚边浓影。
守卫猛地低头,脸色剧变,急弯下腰在阴影中摸索。
侍卫长脸上肌肉骤紧,锐利目光刺向声源,牢牢锁定了弯腰的身影。
机会稍纵即逝!
跳跳指尖小石子无声弹出,击中远处巡逻队领头者的脚踝。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领头守卫一个趔趄痛呼,小队一阵骚动。这突兀动静瞬间拽走了侍卫长及附近银甲守卫的注意力。
就在视线被引开的刹那!
跳跳身影自目标侧后暴射而出!守卫惊觉风动,右手急拔腰刀,左手本能护颈。跳跳更快,一手死死捂住其口鼻,另一手精准探入颈甲与头盔的微小缝隙,三指如钩扣住颈骨,内力凝针,透骨而入。
筋肉骨骼被内力瞬间摧毁的闷响,完美湮没在巡逻队的骚动里。银甲守卫身体剧震,瞳孔涣散,瘫软下去。肋下剧痛尖锐袭来,跳跳动作微滞,顺势将尸体带倒,蜷伏于原位阴影最浓处,借石柱基座和旁侧守卫腿甲遮挡。他迅速剥下银甲,戴上尚温的头盔,拉下面甲,只露一双深眸,随即从容站回原位,身姿挺拔,目光锐利扫视,浑然融入守卫阵列。
侍卫长皱眉扫过平息骚动的巡逻队,确认无事,目光重新扫回阵列。掠过跳跳伪装处——银甲身影如常挺立,头盔阴影深邃。目光未停,移向下一个目标。
银甲紧贴身体,汗意渗出便被燥热蒸干,咸腥气在面甲下弥漫,口中唾沫粘稠如胶。摇曳火光中,面甲缝隙外的阴影沉沉压下。
“梆!梆!梆!”
亥时梆子声轰然炸响,声浪如重锤敲在紧绷的心弦,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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