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留在港口的人是如何想的，曲未央和帕斯卡尔已经坐上了一艘路过无尽之海中心的货船。
并不是整个海域都有异族的生活痕迹，据帕斯卡尔回忆，海中异族大多不会离人族太近，所以会选择最为保守的中心。
海洋无边无际，第一次去的话，如果她在海上飞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他们选择了坐船。
货船在一个小岛的边上就把他们放下了，从这艘货船船员的吐槽里，他们能知道这里还有个村子。
“要不是你们加钱了，根本不会有货船来这，没办法，他们村子里不仅没了海产还惹了麻烦，附近的海域都很危险，只要来到这边，剩下的航路都得绕路过去。”
“不过一看你们就是外城的人，不知道这村子的情况。”
“反正要回港口的话，你们就更麻烦了，没有船经过，你们就只能等喽。”
听起来，这村子里还有些麻烦事。
可和兰那火山那回不一样，在曲未央进入村子以后，并没有让地图解锁，也就没有出现任务路线指引箭头。
而家家挂着各类咸鱼在门口的村子此时一片压抑的气氛，人不算少，但都在低头做着各自的事。
时不时有人从另一个方向的海边过来，提着渔网，但在村民们的抱怨声中她发现这个以海货为生的村子竟然只能打捞些不值钱的藻类和贝类上来。
还有个年轻人为了营生进去海里深了些就捧着手臂鲜血淋漓的回来，他黑着脸还未说话，曲未央就在年轻人父母哭天喊地的叫声中得知了缘由——他是被海中的种族所伤。
这么一来，若是有旁观者都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海里的种族对人族不友好，更称得上是带有攻击性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吗？
她对此持保留意见，因为不止上面看到的那样，还有部分人的反应很奇怪，他们没有愤怒，抱怨也不来自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惶恐，或者还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心虚。
大人还能对自己的情绪稍作掩饰，但小孩不行，人群中的一个小女孩还不会掩盖脸上的神情，也不想掩盖，所以她目光如炬，直直地、仇恨地瞪了一眼那个被众人称为村长的人，然后跑走了。
曲未央决定从这个孩子身上下手，问出点什么。
“喂，帕斯卡尔，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糖？”
小孩子应该都爱这个吧，游戏系统为什么不给她的背包里附赠些冰糖葫芦呢。
“没有，你想吃糖果吗？薇尔。”
“不是，算了……”
***
女孩的家距离渔民们打捞捕鱼的海边最近，但看地理位置分布，也是这个渔村最偏的角落，用简单的栅栏围成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空落落的，水缸都快见底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的咸鱼也没有。
瘦小的身体费力地把陶罐从火堆上拎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捧着罐底，把液体倒进碗里喂到床上还未苏醒的女人嘴边。
“求你喝点吧，就喝一点……”
女人的嘴蠕动了两下，到底是进去了些水。
小女孩又轻轻扶她躺下，然后自己咕噜咕噜把剩下的热水喝了一半，看到门口明显的有人站着，她又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皱着脸、凶巴巴地问：“你们是谁！来这干嘛？这里不欢迎外人。”
曲未央看着眼前才到成年版的她大腿高的小豆丁，一言不发先掏出了几枚金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几个金币就给你。”
看起来很难说话的小女孩看着金币，竟爽快同意了。
在听见她问的是关于海里的问题后，小女孩警惕写满了全身，说：“海里都是丑陋的海怪和剧毒的海蛇，下去的人都会被吃掉，你就不要过去了。”
“……说谎可得不到金币。”不想显得在欺负孩子，她还特地摆出个柔和的笑。
小女孩看了看屋内病重的女人，咬着牙狠心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要问我。”
一声叹息过后，小女孩发现自己手里多了几枚金灿灿的硬币。
陌生的外来者摆摆手转身：“你提醒了我海里有危险，就当是给你的谢礼吧。”
外来者轻松的语调让小女孩情不自禁就伸手扯住了她的衣摆，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小女孩表情有些无措。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被这金币给感动了吗？又或者是从这个外来者身上看到了一些影子。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这里的情况也不能再差了。
小女孩仰头看向他们：“你们进来吧。”
曲未央看着莫名就态度软化的小女孩带他们进了屋。
小女孩名叫莉萨，在进门前莉萨还特地把本就破烂的门窗关紧，虽然这根本和隔音没有半毛钱关系……
然后向他们讲述了一个关于这个渔村从前的故事：
海底种族原本是和这个村子里的渔民们和谐共处的，甚至会用海浪把渔民们需要的海货推到岸边方便他们收获，而渔民们也会在岸上尽力帮助海底种族。但一切的颠覆就在几年前，有一群人，也就是外来者逼迫着村长和其他一些渔民，给了他们一笔钱，然后对海底种族发起了进攻，他们死伤了好多，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那群人还会什么时候杀过来，但反正海底的种族和他们村子的关系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们上不了岸，但一旦有人下海，他们就会还击。
“卡格尔哥哥，很爱在海岸边那块大石头上给我们唱歌，听了他的歌，我能一整天都没有烦恼，他还会给我扎好看的头发、跟我讲其他地方的景色，还和我一起采集各式各样的贝壳……在那天之后，也不见了。村里还有人在说他们也没办法，但我已经十二岁了，我能懂很多事，明明——明明是我们背叛了他们！”
“所以就算我们都死了，也是应该的。”
莉萨一边擦着泪一边说着，在看向海边时又会不自觉流露出愧疚。
头上落下一个温暖的抚摸，她邀请进来的客人问：“你知道海之息是什么吗？我只为这个而来，对异族并无恶意。”
“海之息？我从没听说过，但我现在也喊不了他们……他们都不会再来海边了。”
说到这，床上的女人突然像醒过来般，颤抖着喊叫起来，重复着一个词，含糊不清的大概能听出是个名字。
莉萨上前安抚好她继续睡下。
那是莉萨的母亲，莉萨说她母亲在那件事发生后就病的很严重，并且经常喊着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的对象她都不知道是谁。
而得到这么多信息，任务栏还没有更新内容的意思，需要去其他地方找线索了，曲未央想。
从莉萨那出来，她顺着栅栏门口的方向来到了海边，也就是在这个渔村和异族和谐共处时最有交集的区域。
她是可以进海底的，只要呼吸条够，并且在水里她还能正常说话，还象征性地问了下帕斯卡尔，意料之中的，天生敏捷拉满运动技能全能的精灵，自然会潜水。
令她惊喜的是，下水后，原本空荡荡的任务指引圈内出现了箭头。
难道是要接近目标任务的关键区域才能触发吗？
顺着指引他们也游了很久，呼吸条要过半了，还要留一点返程用呢，她准备和帕斯卡尔说下，他们要上去了。
而这时，变动发生了。
看不见的水流逆向减缓着他们的游行速度，还有只能看清一点波澜的水波撞向他们。
帕斯卡尔一个加速反身，挡住了往她身前来的一下水波冲击。
但还有好多下，看不清根本看不清。
曲未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转头，又看见已经给她挡下不知道多少水波攻击精灵。
身体摇晃的好像掌控不好方向了，他的眼睛怎么也闭上了——不好！因为抵抗水波的额外消耗，他溺水了。
没做纠结，她接住身形虽轻盈但实际上能整个覆盖住她的精灵，靠了上去。
……
远远的，出现了一些小黑点，快速往这靠近着，才看清是一群拿着武器的人鱼。
他们形色各异，男女老少都有，怼着他们就要扎来长矛，身边还产生了湍急的漩涡。
这是人鱼的能力，操控水流，被那漩涡缠上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好像不打算交流。
眼看还有水箭水刃就要冲着他们袭来，曲未央眉头一皱，是她错漏了，没把异族愤怒的反击算进去就贸然下来，但她不想对这群人鱼动手，她挨这几下没有问题，但帕斯卡尔就不一定了。
虽然被她救醒了，但他的魔法，好像在海里不方便施展？海里并没有风。
……人鱼们，好像停下了。
“请告诉我，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王的气息？”人鱼中的一位老者游到最前方，质疑地看着她，“难道你们人族竟还残害了我们的王？！”
曲未央想了想，掏出一物：“你说的是这个吗？”
因为身上的东西实在少，稍微一筛选就能筛出来，特别是任务描述也写了，“刚帮完他们的同族”，她认识的人鱼也只有希尔了。
手上的鳞片发着柔和的光，是希尔给她的鳞片。
在人鱼们群情激动起来之前，她又迅速解释了来路，也没说是救了希尔，只说是朋友相赠。
而老者看来是个识货的，在看到那枚鳞片后，他只用一秒就放下了敌对的怀疑，喝退还举着武器的同族。
在看向曲未央他们时，眼睛里都带着十分的友好：“原来是王的朋友，王一定很信任你，不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
她也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鳞片，接着深呼吸了一下——在这个鳞片拿出来后，呼吸条消失了，她能像人在岸上一样在水中呼吸，这真是个好东西。
又抓着刚才险些溺水还没回神的精灵的手放上鳞片。
但回归正题，她向人鱼族老者询问了海之息后，得到个不算美妙但又不算太差的答案。
“海之息是人鱼族的人鱼相互结为伴侣，就能在海神祝福过的蚌壳里得到它，那是属于人鱼族的海神之赐，每一对人鱼伴侣一生只有一个海之息，他们一般选择喂食给新生儿，新生儿会因此变得健壮。”老者又叹息着，“我们人鱼族现在伤亡惨重，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有新人鱼的结合了。”
“这样啊……”她有些头疼，这些该死的人！
希尔被人背叛，她的人鱼族也被人族背叛，都叫什么事啊，就逮着一个群体骗是吧。
“但以后要是有了海之息，会给你留着，你是被王认可的人，那便是我们人鱼族的尊贵客人。”老者又道。
老者的状态和后面还留有伤痕的人鱼比起来是好的，但他摆在身后的鱼尾还是让曲未央看到了残缺的一角，她看着这群所剩不多的人鱼，突然问：“就这样的报仇，你们会甘心吗？”
她所看到的人鱼族的报仇手段：禁止岸上的人进入深海，但那只是让他们不能再在这里捕捞海货，生活水平变差了点，和人鱼族的生命比起来，这算报仇吗？
老者却并未露出什么愤懑的表情，反而笑了笑：“人族的斗争复杂，说是背叛，但被逼迫还是被利诱都是未知的，让他们活着吧，那算对他们最好的惩罚，身为海神创造的一族，伤害了人鱼的敌人会陷入逃不脱的噩梦。”
“只不过，还有些族人被他们抓走了，那群人死活不论，只要是在岸上的，连失去呼吸的尸体……也被带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吗……”
曲未央：“我听莉萨那孩子说，是外来者攻击了你们，你们知道是哪里的外来者吗？”
“唯一能确定的是人族中身份高贵之人，我们当时在海里追了好久，但他们的船上有会魔法的人，最后往东南方向去了，村子里有真心来忏悔的……也都只知是那群人是外城的，突然闯上岛，多的，就没有了。”老者把手举到胸口，虔诚道，“愿海神庇佑祂的子民。”
她垂下眸，和人鱼族做了道别。
回到岸上以后，曲未央又看了一眼任务栏，那里任务二，从一开始显示的就是：前往无尽之海，拯救海之息（0/1）。
“拯救”，和人鱼族老者所说的海之息获取方式不同，又不是生命，为什么要用拯救这个字眼。
可她也不认为是老者欺骗了她，他对人鱼族的王的忠诚是不可否认的。
所以啊，问题就出在这了，如果是老者骗了她倒好了，倒没有现在这么难想答案……这是主线任务吗，怎么还涉及解密了……
在反复研究第三遍后，她突然醒悟——任务描述的第一句里“刚帮完他们的同族，现在又要帮他们了”，说明需要帮他们做事才是任务过程才可达到任务结果，刚才人鱼族并未向她提出想要帮助的事情，但现在她知道了，猜得没错的话，是去找到人鱼族被抓走的族人，救他们！
“帕斯卡尔？”思考结束，才反应过来有一个人从溺水到现在就一直傻愣着没说过话，曲未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没听说溺水还有后遗症的……”
他却一下抓住她的手，再一下子松开。
帕斯卡尔突然看着她轻轻微笑了下，声音也如常：“我没事，只是刚才在想一些事，还有，薇尔，谢谢你救了我，我们接下来去哪？”
“好吧，我觉得……我们得先回港口。”她翻看着世界地图，那上面距离这的东南方向，有很多个城市，不能确定被抓走的人鱼们在哪，老者也说了，村民们也并不知道入侵者的来路。
所以把这任务二搁置了，先做后面的任务吧。
“嗯，那我们就出发吧。”
“你真的没问题吗？”她问。
“当然没有，怎么了吗，薇尔？”
“没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帕斯卡尔现在这副样子，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像极了他一开始扮哈罗德时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很正常很亲切，但也带着，客套疏离？可能是她想多了吧，因为帕斯卡尔没有任何理由跟她耍脾气！
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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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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