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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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算起来，你都一百多岁了。”白幼宁道。
路垚沉默着没说话，仿佛被这个结果震撼到了，乔楚生忍不住又打量了一遍他，路垚看起来很年轻，跟自己差不多大，因为眉眼之间带着那么点天真，甚至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些。
鬼的外表会维持在自己印象最深刻的那一瞬间，要么路垚年纪轻轻就已经过世，要么，他印象最深的时刻，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乔楚生忍不住问，“你最晚能记得到什么时候？”鬼要往生，需要消除怨念，他需要知道路垚的怨念是什么，才能帮他。
“民国十四年，我从英国回到上海，在沙逊银行做股票经理。”路垚答。
“沙逊银行？”白幼宁迅速打开手机开始百度，“沙逊银行在抗战时期大量抛售股票，将资产转移至香港和伦敦，1958年因为欠下巨额债务，将在华业务转让给了在华企业公司。”
路垚沉思了一会儿，他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他去聂成江的乔迁宴上要他拖欠的银行欠款，聂成江家大业大，手下不少人是□□的混混，他不是在这里被人绑去沉江了吧？然后尸体顺着江水一路辗转到大海，又在海里飘到了B市，被万鱼啃食，所以才怨气冲天？
虽然他是学医的，但是想想那个场面，还是有点渗人。
路垚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鼻子，问道，“有没有可能，我是被杀的，因为要找凶手，所以才阴魂不散？”
“有可能。”乔楚生点点头，“但是，都过了快一百年了，杀你的凶手早就应该化成灰了，你的怨念也应该消了。”他跟路垚商量，“你要想好了，我就给你念一段往生咒……”
“别！”路垚打断了他，“我没想好。我还不知道我到底在找什么，你们这么随便的把我打发了，是草菅鬼命。”
“你看，”乔楚生道，“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也没法带着你……”
“你们放我走不就行了……”
“道家有道家的规矩。”乔楚生叹气，他们这一派的规矩，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这一派原属净明道，后来净明道日渐式微，又逢战乱，于是一些不是大门派的道家弟子就聚集起来，形成了而今的这一派，仍尊净明道，但其实混杂了各门各派，又有大量俗家弟子。
净明道的道宗即是以符籙禁咒驱邪降妖，看到了身负大量怨气的鬼弃之不管，于人，可能遗祸人间，于鬼，也没有助其解脱痛苦，早日往生，实在是不合教义。
乔楚生道，“要不，你留下来帮我们抓住这只鬼……”
“不行！”路垚吓了一跳，迅速的抱住自己，往后缩了缩，“我害怕！你们别让我抓鬼。”
“你自己不就是鬼么？”乔楚生奇道，“你还怕鬼？”
“鬼也有好坏，你是人，坏人也是人，你不害怕坏人吗？”路垚瞪着他。
乔楚生被噎住，好有道理，一时竟无法反驳。
“那要不，你再进这个乾坤袋里待几天，等我们办完了正事回去，把你也一起带回去，交给老爷子，看他怎么处置。”
路垚这次是真的要哭了，“里面又黑又冷，”他指责，“万一我进去待几天真的傻了，你们把我随便处置了怎么办？”
这倒也是，也不知道路垚失忆跟这个乾坤袋有没有关系，他再失忆，就更不好超度了。
正踌躇间，乔楚生的电话响了。
接起来，是刚才报/警的警/察，大意是盯着路口的监控到现在，没发现他描述的那辆车经过。
他谢过了人，坐到了沙发上，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沙发，示意路垚也过去坐，路垚在他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缩在了沙发上，抱住了自己的腿。
乔楚生含着笑瞥了他一眼，直觉上，他觉得路垚不会害人，他从来没见过胆子这么小的鬼，明明力量挺强的，人也很大一只，就是带着种小动物般的感觉，很像他之前养的那只仓鼠，让他忍不住就想逗他。
但是按照教义也确实不能放他走，先带着吧，等回去见了老爷子再说。
刚才警/察说，在下山的路上没有发现蓝效民，也就是说，蓝效民可能就在附近，或者，开车上了山。
这片山上为了开发旅游，修了条上山的公路，他一旦进了山，就真的不好找了。乔楚生就怕等找到人的时候，蓝效民已经成了一具被吸干血的尸体。
乔楚生皱着眉，正想着蓝效民到底会去哪里，就听见楼上门咔哒的响了一声，然后是胡轩梅的声音，带着点颤音，“我能……下来了吗？”她小心翼翼的从二楼的楼梯那里探出了头，有些尴尬的抓住的睡衣的领口，“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白幼宁上去扶着胡轩梅下了楼，坐到了沙发上，胡轩梅长出了一口气，惨白的脸上才有了点血色。
她环顾了一下，发现蓝效民不在，问道，“老蓝去哪里了？”
白幼宁摇了摇头。
乔楚生问她，“你再好好想一下，可能跟你们结仇的都有谁？”
胡轩梅撇了下嘴，“我不都发给小白了吗？”她道，“老蓝这几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一把年纪了还四处去勾搭小姑娘，你们要谁的资料？我找的私家侦探把资料都发给我了。”
她指着楼上，“就在我梳妆柜下面第二个抽屉里，钥匙在我桌子上化妆箱最下面那层。”
她不敢一个人上楼，抓住白幼宁的手，“喏，小白，你帮我拿一下。”
白幼宁看着乔楚生，乔楚生看着路垚，路垚就坐在胡轩梅旁边的沙发上，但胡轩梅看不到他，乔楚生从身上拿出追踪符，一张递给胡轩梅，让她放在身上，有什么事情就大叫，他们会来救她，另一张假装不小心按到了隔壁的沙发上，等那张符在路垚身上消失，乔楚用口型做出，不准跑三个字，才跟白幼宁一起上了楼。
等拿了资料袋下来，路垚还缩在原地没动，就是看到他，像是炸了毛的小动物，眼睛里写满了气愤。
特别像是跟人伸爪子的猫。
乔楚生假装没看见，把资料袋打开，拿出其中的报告看了起来。
蓝效民跟不同女孩子的合照铺满了桌子。
路垚百无聊赖，也跟着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他窜到乔楚生所在的沙发扶手上坐下，对乔楚生道，“你没发现吗？每一张照片上的女孩子，都长的很像？”
乔楚生读的是体校，女孩见的太少，他对女孩子的认知只有好看和不好看的区别，闻言把一溜照片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个遍，的确，这些女孩子，长的都很像。
他随便拿起一张照片，问胡轩梅，“你认识这个人吗？”
胡轩梅盯着照片看了几眼，“谈不上认识，这些年轻的小女孩呦，长的样子都差不多。一个个长了张狐狸精一样的脸，我都不想多看。”
“我的意思是，”乔楚生盯着她的眼睛，“你认识一个长的跟她很像的人吗？”
胡轩梅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想到了什么，把那张照片往桌子上一扔，脱口而出，“不可能！”
她抱着双臂，因为害怕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怎么了？”白幼宁过来扶她。
她一把抓住白幼宁的胳膊，力道之大让白幼宁的胳膊迅速的有了红印，胡轩梅抬头，已是满脸狰狞，“不可能的，”她恨恨的道，“我亲眼看着她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不可能是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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