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点的闹钟还没响，晴子就自己睁开了眼睛。
窗外还是鱼肚白的颜色，她却已经毫无睡意。今天是全国中学生舞蹈大赛的日子。
为了这一天，她整整准备了将近三个月。连生理期都小心翼翼用药调整过，就为了能以万全的状态站上舞台。
“晴子，该起来准备了哦。”妈妈星野美咲轻轻推开房门。
“已经醒啦。”晴子从被窝里坐起来，深吸一口气。
林老师特意请来了专攻古典妆造的朋友。镜前的晴子闭着眼，感受着柔软的刷子在脸上轻轻扫过。粉底、眼影、腮红……当最后一点朱砂色点在唇上时，她睁开眼，镜中的自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眉眼细长，唇色嫣红，像从仙侠剧出来的古典美人。
“我们晴子今天真漂亮。”林老师一边帮她整理舞蹈，一边笑着说，“等下就像平时练习那样，把感情放进去就好。”
晴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妈妈在一旁安静地收拾着女儿换下来的衣物，轻声说：“爸爸虽然来不了，但我会好好录像的。”
“要拍得好看一点哦！”晴子笑着说，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紧张。
她拿出手机，看到好友亚美发来的加油讯息，快速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视线在另外两个名字上停留了片刻。
光太郎：昨晚的消息还躺在那里——「明天比赛加油！练习赛一结束我就冲过去！等着我！！！」后面跟着一连串猫头鹰和火焰的表情。
凉太：几分钟前刚发来的——「到会场啦！坐在第三排！小晴子不要紧张，你绝对没问题的！（小狗打气.jpg）」
把手机交给妈妈保管后，晴子跟着工作人员走向选手准备区。她的出场顺序在中间，不算好也不算坏。前面选手的现代舞音乐从幕布后隐约传来，她轻轻活动着手腕，在心里默默复习着动作。
在日本跳中国古典舞，从来都不是容易的选择。如果是芭蕾或者现代舞，或许更能被评委理解。但是当上辈子看到水袖翻飞的那个瞬间，她就彻底爱上了这种舞蹈。那种含蓄中的热烈，规矩下的自由，让她无法抗拒。
“星野晴子选手，请准备。”
“是。”她应声道，最后深吸一口气，跟着工作人员走到舞台侧翼。
帷幕拉开，灯光打下。晴子步入那片光亮中，手中执一柄素色团扇，初始动作是侧卧在地，对着指挥台轻轻点头。
音乐响起，是空灵的丝竹声。地上的“小狐”醒了。她以扇遮面，只露出一双描画得媚意天成的眼睛，眼波流转间满是天真与好奇。起身，踏步，旋转，每一个动作都柔软中带着力量。裙裾如花瓣散开，手上扇面似流云翻飞。那媚态浑然天成，不带丝毫世俗，只有精灵般的纯净。
音乐渐歇，她再次伏倒在地，手臂轻掩朱唇，只余一双带着故事的眼睛望向远方。
静默片刻后，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观众席上，黄濑凉太看得忘了眨眼。
他知道晴子跳舞很好，但多是见过她练习时的辛苦，或是表演中的片段。这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她跳完一支正式的中国古典舞。
台上那个眼波流转的狐仙，与他记忆里会对着他害羞微笑的女孩，形象奇妙地重叠又分离。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舞步，却能感受到那种直击心灵的美丽。直到晴子鞠躬下台，他才猛地回过神，急忙掏出手机：
「！！！！」
「太厉害了吧！！！」
「小晴子是天才吗？？？」
「我都看入迷了！」
「脸红小狗疯狂摇尾巴.jpg」
后台，晴子刚从妈妈手里接过手机，就看到这一连串的消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天状态超好的！（转圈圈.jpg）」她回复道。
结果公布，星野晴子，中国古典舞《媚》，荣获全国大赛二等奖。对于这个舞种来说，对于她这个不走专业的舞蹈生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成绩了。她捧着奖杯，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刚走下领奖台，黄濑就小跑着过来了。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淡雅的颜色与他耀眼的气质很相配。
“小晴子！恭喜！”他把花递过来，耳尖微微发红，“真的太美了！那个转身，还有最后的眼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晴子接过花，脸颊泛红：“谢谢你，凉太。”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木兔光太郎猛地刹住脚步，大口喘着气。白色的枭谷队服被汗水浸得深一块浅一块，白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大束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瓣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定格在晴子身上。
她还穿着舞衣，脸上的妆容在近距离看更加精致。她捧着奖杯，还有……一束漂亮的香槟玫瑰。而送花的人……
木兔抱着向日葵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是黄濑凉太。
那个金发的小子。他记得他。之前偶然见过一次他和晴子一起回家，是晴子说的男朋友。当时心里就莫名地堵了一下，虽然后来晴子耐心哄了他好久，说“光太郎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家人，这个不会变”，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现在，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穿着制服的黄濑和舞衣翩翩的晴子，还有那束优雅的香槟玫瑰……画面美好得刺眼。而自己，一身汗臭，风尘仆仆，抱着一束过于热烈的向日葵……
他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
“光太郎！”
晴子已经看见了他。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用力挥着手，怀里的花束都跟着晃动。
黄濑也看了过来。看到木兔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丝警惕。他的目光在木兔汗湿的队服和向日葵上扫过，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木兔深吸一口气，像是走向发球区那样，迈步走了过去。
“晴子！恭喜！”他把花递过去，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低沉，“练习赛一结束我就跑过来了！你跳得……那个扇子甩得真好看！”
晴子开心地接过向日葵，用力抱在怀里：“谢谢你，光太郎！我就知道你会来！”她看看怀里的两束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凉太他也刚结束部活就赶来了。”
“前辈好。”黄濑稍微站直了些，语气礼貌但带着些许紧张。
木兔闷闷地“嗯”了一声，视线从香槟玫瑰上移开，落在晴子的奖杯上。
“晴子！光太郎！凉太！”
星野妈妈举着相机走过来，笑容温柔：“来拍张照吧。”
“妈妈！”晴子小声抗议，脸颊更红了。
黄濑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伯母，麻烦您了！”
木兔僵在原地。拍照？和晴子，还有……她男朋友一起？
“光太郎，快来嘛！”晴子转过头，用那双带着熟悉依赖的眼睛望着他。
他无法拒绝。
他挪到晴子另一边。于是画面定格：中间是捧着奖杯和两束花的晴子，左边是努力表现得帅气的黄濑，右边是浑身不自在的木兔。
“木兔学长，请再靠近一点。”黄濑侧过头说道。
木兔沉默地又挪近一小步。他能闻到晴子身上淡淡的松香，混合着向日葵的阳光气息，还有另一边飘来的玫瑰清香。
“好，看这里——笑一个！”
咔嚓。
木兔努力扯动嘴角，却感觉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
“好了！光太郎和晴子也好久没同框了，你们俩也单独拍一张！”星野妈妈又举起相机。
黄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慢吞吞地后退一步。他的目光在晴子和木兔之间来回，嘴角微微下撇。
晴子却似乎松了口气，她把向日葵抱得更紧些，凑到木兔身边。
“光太郎，别绷着脸嘛。”她习惯性地扯了扯他的球衣下摆。
木兔顺从地微微屈膝。女孩温热的身躯靠在他汗湿的臂膀上，向日葵的花瓣蹭着他的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
“茄子！”
这次，木兔看向镜头。他看到了星野妈妈温暖的笑容，也看到了她身后那个眼神飘向别处的黄濑。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里，有遗憾，有尴尬，但更多的是为晴子感到开心的真心。
拍完照，空气安静了一瞬。
“那……我先回去了。”木兔率先开口，声音沙哑，“还得复盘比赛。”他指了指身上的队服。
“好的，前辈再见。”黄濑应道。
“光太郎，谢谢你的向日葵！”晴子用力挥手，“回去路上小心！”
木兔最后看了晴子一眼，还有她身边的黄濑，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他忍不住回头。
晴子正仰头对黄濑说着什么，黄濑认真听着，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星野妈妈在一旁慈爱地看着他们。晴子怀里的向日葵和香槟玫瑰，在灯光下各自绽放。
他转回头，消失在人群中。
来得匆忙，像一阵席卷而来的热风；走得也匆忙，来不及多分享一句喜悦。而能留下来，陪伴她后续庆祝的，是她身边那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少年。
他知道的。从黄濑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感受又是另一回事。胸口闷闷的感觉久久不散，比面对最厉害的拦网还要无力。空空的双手提醒着他，那束倾注了全部心意的向日葵，终究无法独占那个守护了十几年的怀抱。
从颁奖现场出来，坐上开往家庭餐厅的星野妈妈车上，黄濑凉太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刚才木兔学长的突然出现，确实让他心里小小地咯噔了一下。
他侧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闭目养神的晴子。她脸上还带着些许舞台妆的痕迹，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随着驾驶的节奏轻轻颤动。想到她在台上那灵动的舞姿，黄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累了吧？”他轻声问，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吵到她。
晴子微微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个疲惫却满足的笑：“有一点，不过很开心。”
坐在驾驶位的星野美咲透过驾驶位温柔地看着他们：“凉太君，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特意赶过来给晴子加油，还准备了那么漂亮的花。”
黄濑立即坐直了些，礼貌地回答：“伯母您太客气了。能来看晴子的比赛是我的荣幸，她跳得真的太棒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都不太懂舞蹈，但刚才在台下，真的被震撼到了。”
“凉太能来，我就很开心了。”晴子轻声说。
星野美咲欣慰地笑了：“那待会到了餐厅，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阿姨请客。”
到了家庭餐厅，柔和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让人放松。黄濑很自然地接过菜单，先递给了星野阿姨和晴子。
“伯母您先看，晴子你也看看想吃什么。”
等星野美咲点完餐，黄濑转向晴子，声音轻柔：“比赛消耗很大，要不要点些营养均衡的？这个套餐看起来不错。”
晴子凑过来看菜单，解散开的发丝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臂：“我想吃炸虾，但是又怕太油腻了……”
黄濑认真地看了看菜单：“那要不要试试这个和风套餐？里面有一尾炸虾，但主菜是烤鱼，还有蔬菜沙拉，应该比较清爽。”
“嗯，就听凉太的吧。”晴子甜甜地笑了。
点完餐后，黄濑注意到晴子一直在揉手腕，便关切地问：“手腕不舒服吗？”
“有一点酸，”晴子老实承认，“可能是最后一个动作支撑的时间比较久。”
“回去记得热敷一下，”星野美咲提醒道，“跳舞的人最要保护好身体了。”
黄濑点点头，眼神却微微黯淡了一瞬。他突然想起今天训练时，黑子训练不小心受伤了，青峰又一次提前离开，连招呼都没打。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氛围在篮球部蔓延。
“凉太？”晴子轻声唤他，“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黄濑猛地回神，赶紧露出笑容：“没有，只是在想……我们部里小黑子也是受伤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晴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记得凉太最近提起篮球部时的语气，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
“训练嘛？”她轻声问，“听说帝光的训练强度很大。”
黄濑扯了扯嘴角：“还好，毕竟要维持连胜纪录嘛。”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空洞。维持纪录？现在的帝光与其说是在打篮球，不如说是在执行某种精准的杀戮程序。
饮品上来后，黄濑将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推到晴子面前：“先喝点热的暖暖胃。”
“谢谢。”晴子接过杯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用餐时，黄濑努力维持着得体的举止，细心地留意着晴子的需要。但偶尔，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飘远，想起今天训练时赤司那冰冷的眼神，紫原漫不经心地说着“好无聊”，还有绿间那句“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凉太君在篮球部还顺利吗？”星野美咲温和地问，“听说晴子说帝光篮球部非常厉害呢。”
黄濑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随即扬起完美的笑容：“是的，我们一直在赢。只是……”他斟酌着用词，“最近大家的目标好像都不太一样了。”
晴子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理解。她知道凉太有多喜欢篮球，也知道他最近提起篮球部时，那种笑容越来越勉强。
“每个团队都会有不顺利的时候，”星野美咲温柔地说，“重要的是不要忘记最初为什么选择这条路。”
黄濑怔了怔，随即真诚地点头：“谢谢伯母，我会记住的。”
用餐接近尾声时，晴子轻轻放下筷子，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比赛总算是顺利结束了，”她看着妈妈和黄濑，声音轻快，“这样一来，我就能安安心心地准备接下来的考试了。”
黄濑认真地看着她：“接下来要全力备考了吗？”
“嗯，”晴子点头，“舞蹈部的活动会暂停了，专心复习了。”
她顿了顿，看向黄濑的眼神带着关切：“凉太也要照顾好自己。如果篮球部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找我聊聊。”
这句话说得轻柔，却像一束光照进了黄濑心中那片逐渐被阴霾笼罩的角落。他忽然意识到，在那个越来越冰冷的篮球部之外，还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存在。
“我知道。”他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实了些，“你安心备考最重要，别担心我。”
离开餐厅时，夜晚的凉风拂面。黄濑帮星野阿姨拿着包，又细心地提醒晴子穿好外套。
“今天真的很开心，”分别时，晴子对黄濑说，“谢谢你的花，还有一直都陪着我凉太”
黄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笑了笑
“你跳得真的很好，小晴子”他轻声说，“那么棒的你是我的女朋友真是太好了”
路灯下，晴子的脸颊微微泛红：“凉太也是，奇迹的时代当我男朋友，我也觉得超厉害。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是。”
走在回家的路上，黄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篮球部的问题不会因为一顿温馨的晚餐就消失，青峰的消失，赤司的对胜利的执念，团队的氛围每天都在变得更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