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神社在燃烧。
神社的“主人”手脚紧缚，被削尖木桩钉在砍断神木架起的木堆高处，百无聊赖兼之觉得在山里放火不太好。就算都是迟早的，天灾与人为的灾难不该等同。
但祂没办法干涉人类的事，祂从来没办法干涉。即使不是情况特殊的祂，世界已死，归属旧轮回的八百万神明早就失去维护这片土地的职权了。
之前稻荷的狐狸临走时给祂送了油豆腐，祂留下来放在后殿想拿给太宰治试试，狐狸们喜欢做这个，很美味。不过现在、祂看看燃烧中的后殿，遗憾地叹气。
人类实在擅长破坏自身搭建的东西，精巧的建筑是囚笼，神明仍能读出其中付诸流传的热忱。
他们创造、他们毁灭。
火炎漫上木堆时，人们已经跑去围在神社外，声音更狂热了，狂热、绝望、世纪末的狂欢。为了断绝臆想中“不测神事”的重演，他们认为自己应该马上净化打为罪魁祸首的作祟恶神。
但火焰是荒霸吐的权能之一，钴蓝覆满焰色与黑尘，胸前绵延的血珠顺着衣摆干干净净奔赴向火海里，每一滴都会在枯死碎裂的焦黑神木残片间点缀出小小枝芽。
可惜新生的绿色很脆弱，没有人会再来充满喜悦地呵护它们成长，几百年构筑的厚重生命毁于一旦只用了几个小时。
那双被动变得绚烂的晴空色眼睛终于浮现出变故发生起的第一抹悲悯。
火焰是神明的权能，故而无法伤害祂，可伤害的方式不止有一种。人类很聪明，真的很聪明，他们在这种事上无师自通。
然而聪明的他们更加恐惧，更加痛恨。
很吵，哭声很吵，骂声很吵，祈祷声更吵。唉，祂已经足够配合了，怎么还不满足。
神明搞不懂人类，就像中原中也从来没搞清过太宰治，脆弱又麻烦。
太宰治总说要带人烧祂的神社，害得祂刚刚满怀期待找了半天，可惜不在，那个骗子很久没来。现在情况乱七八糟的，希望他没有死于哪场天灾，祂还欠他一个愿望没有实现。
范围越来越广的火焰燃烧了整个下午，人类已经对频繁的天灾麻木，没人来干涉这场无情的山火，最终与倾坠残阳烧成一片。
接下来是夜色、狂风、暴雨、闪电。
身体中的血液早已流尽了，神木焚尽的渣滓彻底无法再度焕发生机，只剩下最后一截残骸得以永恒扎根于空洞心口。
像遗物，是遗物，它们都缺失了什么，它们都失去了什么。
火刑架烧融，落在灰烬中依旧纤尘不染的神明抬起头，与油纸伞下憔悴的美人面对视。
“白山殿下也决定要离开了吗？”祂问。
侍奉雨神的雨女们总是一脸忧郁的样子，此时这只却弯起细长双目盈盈下拜，就这样消失在磅礴雨水中，原地留下一株嫩绿的莲蓬。
神社被烧得干脆，被牵连的神明还动不了，想起付之一炬的油豆腐，不知道太宰治喜不喜欢吃莲子，嫩莲子虽然清香，难以避免会有点苦涩。
生命成片消亡的死寂里，祂又听见声音，很多声音。
好吧，好吧，看来莲子也吃不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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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第 1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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