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们的纪念日。
克拉克没有排班,早上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萨贝达已经出门参加今天的游戏,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一个人。
他在餐厅加热早餐的时候布洛黛薇还在浴室里慢悠悠地泡澡。吃完东西,他们照例翻找起来,克拉克翻了枕头和沙发,布洛黛薇则飞上书架用爪子翻书,中途克拉克喝了点速溶加啡,给 布洛黛薇倒了杯水。他们认为这能帮助自己在这场游戏中保持一 个清醒的头脑。
“寻宝游戏”。这是他们的传统。
萨贝达的脑子里总是藏着数不清的怪念头,有些是为了多坑监管者几块板子,但更多的则是用来完成任务的花言巧语和实地经验。
和往年一样,细心的布洛黛薇总是最先找到礼物的那一个。她落在克拉克肩头示意他打开衣柜,一人一鹰看见里边安安静静 的帆船模型不由得捂嘴闷声。克拉克忽然记起几天前一个阴湿的傍晚萨贝达看见他在院里的沟里漂着一只纸船,他还没有来得及 说些什么,萨贝达已经坐在他边上用他纸船的边角料放飞了一只小小的纸飞机。
自那之后的一个夜晚忽然间阴云密布,大雨倾注,浑水像小河般流溢,把那只纸船连同落在草地上的纸飞机一起冲没了。七月的阴天是漫长的,那只纸船或许沉在了哪条沟里,又或许随着 下水道顽强地飘进了海湾。
如果这个庄园真有出路的话。
第二件礼物是在厨柜里找到的。用漂亮的花格盒子装着,是件崭新的浴衣。过几天又有活动,按美智子小姐的说法现在还没到穿哗叽布料的季节,是夏日祭正值热闹的时候,穿浴衣正好。
克拉克把它拿出来,贴在身上比划着,脸上是幸福的笑容。虽然还是不会特别习惯,不过和上次的羽织相比这件浴衣并不是特别扎眼,眼罩上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花纹,不会让他手足无
措,刚刚好。
夏日祭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穿着浴衣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可以拿着摇扇穿行在庄园特别开办的庙会中欣赏一些平时看不到,或者说根本无暇观赏的景色。
但更让克拉克提起兴致的是盒子底面贴着的一张米黄色便签 ——上面画着一个简陋的客厅两个人围着明亮的电灯享用晚餐。
克拉克一眼就认出那个正在的添饭是他自己,布洛黛薇躺在他边上,对面的是萨贝达。
那个晚上是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一个晚上,整个屋子丢掉了老 旧的煤气灯,因为电灯一下子变得亮起来,地上铺着两个人布置房间时从商城买的厚地毯,边上特大号的平台床并没有收起来,布洛黛薇识趣地溜到印花棉布套的沙发上打盹。那一晚两个人强烈的**令人吃惊,不止是生理上的,他让萨贝达拉上窗帘,任凭对方亲吻自己的额头、自己的嘴唇、喉咙,还有闭上的眼睛。他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萨贝达。
第二天早晨,他再醒来,看见的是边上**着坐起身子的萨贝达,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温暖鲜活的吻。在这片刻的愉悦后,萨贝达起身穿好衣服给他倒了杯水,告诉他可以再睡会儿,看着对方干净利落地扎完一个发辫,克拉克又倒了回去,头顶是模糊的灯光。
克拉克抬脚踩在椅子上,布洛黛薇扑棱着翅膀看他从灯和天花板的缝陵之间抽出一张便签。克拉克踩回地板上,忍不住笑了。
纸上是无可辩驳的独属萨贝达的恶作剧般的笔迹,这家伙正儿八经的时候写的还不错,不过其他时候简直不堪入目,他费了好一番劲才辨认出来,甚至能从这纸中想到萨贝达写下时勾起的嘴角。
正面是:
克拉克,纪念日快乐
看上去只是句普通的祝福,克拉克将纸条翻过来,在看清便签纸背面的内容时,他明白游戏算是正式开始了。
纸条背面同样只有一句话:
布偶兔躲在阳伞下
说到阳伞,克拉克第一下想到的是在活动日唐人街街道上咕噜咕噜转动的花色阳伞——在除夕烟火响起的时候,他拉着萨贝 达逃离人群躲到一个偏僻的茶楼里,没有旁的注目和碎语,他们在阳伞的庇佑下共享了一个绵长的吻,互相说了一声“新年快乐”,然后笑了起来。
但那里还在维修,如果还要说些什么的话,大概就是永眠镇那两栋楼房制造出来的狭窄小巷——乱七八糟的电线、障碍物和瓦片将上方的天空切割成了不规则的小块。有那么几次,在监管者追过来的时候萨贝达就会拽着克拉克让他躲在反射着路灯光芒的柜子里面压耳鸣,自己绕到监管者面前跑开。
至于布偶兔,克拉克最先想到的是印了布偶兔大头的糖果。那是庄园里活动时常见的,不会在商城上架,不需要回声也不需 要紫水晶,只要活动积分。萨贝达噬甜,总喜欢用小盒子装着糖果别在腰间,游戏时受了伤就会吃,所以克拉克偶尔也会检查他的糖果盒。克拉克游戏结束的时候经常会收到这个人的投喂,如今想来这样的待遇对一个吃货来说还是挺不容易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低下头踢了踢脚,轻笑出声。
他定了时间,到达永眠镇的时候,电车刚好停靠在站台。电车的起始站是车站,终点站是隐藏的学校,现在上午大概十点钟的样子,不是高峰期,暂时也没人排到这个地图的游戏。他坐上 了电车,这条线路算得上地图里最古老的了。到现在还是朴素的木地板,路边配红的微光透过玻璃铺在地上,有种很温暖的质感。
他和布洛黛薇穿过街道楼走到那块空地,巷子里堆积着废旧的柜子和杂物,除了狭窄的过道落脚的地方已不多,他走近一个横放在地上的障碍物,似乎是在考虑那上面能不能支撑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克拉克又用脚尖踢了踢边上的柜子,被扔在这里的木头柜子立刻发出精疲力尽的吱呀声,似乎下一秒就能倒塌,克 拉克见状立刻无辜地收回了脚,任由布洛黛薇叼着他的后领后退
几步。
永眠镇没有太阳,只是不知何时原本就狭窄的巷子里越发阴冷起来,很快,克拉克听见了缪斯印记破碎的声音。
他好奇地看着从身边一闪而过的背影,跟了上去,少女的裙 子干净整洁并未给行动带来不便,蓝白交织的布料看上去合身而得体,许是因为刚跑了一段不小的距离,脸上还带着些红晕。
克拉克看着艾玛·伍兹略略弯腰,凑近一个狂欢之椅,拿出了一个工具箱。
是了,他肯定还落了什么地方。
游戏开始后,他现在算是观战的状态,可以自主切换到任意一个场景,正在游戏的人也看不见他,他索性就像探险一样,双手从袋里拿出来不停翻找着,在这不大的空间转了一圈又转一圈,可他到底还是漏了一个地方,或者说萨贝达又一次刷新了他对大胆的定义。
他看见伍兹小姐完成任务之后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在刚刚自己拆卸完毕的椅子边上贴了一张贴纸——那是最近“抽抽乐”活动的彩绘,他应该也有一张的,只是到现在也还没有抽到。虽然可以预见未来,但那并不意味着未来会因此而有所改变,想到自己的手到底有多黑,克拉克不禁暗自神伤了一会儿。
待他回过神,远处的密码机又亮起了一台发出巨大的响声,此时艾玛·伍兹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他没看见布洛黛薇,想来是见他一直发呆便飞远了。
克拉克想把她叫回来,但又想起为了自己今天的休假,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和自己在游戏里奔波而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或许对布洛黛薇来说,没有担忧地四处飞飞也是一个好的选择。他在心中下了决断,打算先看看萨贝达留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盒子。
他在毁坏的狂欢之椅的残块里拿起了这个放在最上方看起来崭新的铁皮小盒子,打开了是一个用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方块状的物件,布条上边有一张便签,便签纸上还压着好几个警示条——
是写给其他人看的——零碎的字母组合在一起大意是“不要动这 个盒子!”又似乎是笃定他一定会找到它,又一定会因为好奇而把盒子翻遍。
“簌—— ”
布洛黛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克拉克还没来得及看清便签上的字,便抬眼远远地看了过去——是维瑟被宿伞蓄力击中了 ——布洛黛薇在那里。
他们都帮不上忙。
他把盒子关上,一路小跑过去顺了顺布洛黛薇的羽毛,说: “别在意 。”
魔术师倒地了。
但现在只剩下两台机。
问题不是很大。
他直起身,布洛黛薇飞回到他的肩上。他们没再看那个瘦高的监管是如何把人提起牵上气球,男人奋力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远,值得庆幸的是这附近的狂欢之椅都已经被拆卸完毕。
现在,克拉克打开了那个盒子,撕下那些警示条,小心翼翼 地取下那张被折起来的米黄色便签,和布洛黛薇一人一鸟头碰头凑到一起,两道视线聚集在那张被三两下打开的便签纸上 。
同样的字迹,只是纸条背面的话做了修改。
幽灵于海边横行无忌
克拉克又打开布包,在布的底下是包装完好的一盒布偶免糖果。上边有一张便签:
克拉克,纪念日快乐
他们上了车。
克拉克别过头一边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色一边感叹自己和萨贝达一起做过的荒唐事,他又想起纸上的幽灵来——如果单说是 “横行无忌”,那么“幽灵”莫过于这辆摇摇晃晃像是要哄人睡
着的电车——可又是在海边,那么大概是那只“幽灵船”没错了。 “所以我们是要去湖景村吗?”
布洛黛薇用喙轻啄了一下克拉克的脸,她什么也没说,但克 拉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从盒子里挑出一颗糖,捏碎了放在手心放在布洛黛薇面前,轻轻的“嗯”了一声。
严格说来,湖景村的海算不上海,那比海要小,但看上去却也比一般的湖泊要大,空气里全是水的咸腥和腐烂的木头散发出的气味,横冲直撞的,直直灌进人的肺里,不舒服,但也还能勉强接受。克拉克所想到的那艘[幽灵船]便沉在湖景村地图边缘灰绿的沙里和海水浅浅的相交。
船很大,是搁浅了的。边上是几只钉死在渔网上的完好而小巧的渔船,只是爬不上去,也割不断网。
有人说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鱼、虾、水草……什么有生命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片死水。
但谁说的准呢?
电车拐了个弯驶入另一条直线,远远的可以闻到水的潮湿。
中途停靠的时候,游戏结束了,等车开的间隙,克拉克抬眼 看了一眼公示界面。
是平局 。
他估摸了一下其他人传送出去的时间,收回了目光盯着手里的糖盒出神,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那只猫,那只时常待在灯下废弃木架上的,眯着眼睛弯起半只右爪的讨喜的猫咪—— 今天好像不见了。
超过了预期的时间有一会儿了,电车却并没有要开动的迹象,远处的河面漫上一层银色薄雾时,最先注意到的是布洛黛薇,她用鸟爪扯着克拉克的帽子,示意他快往窗外看去。
河面上空荡的亭子一如往常上了灯,亭子的边上围着一些花灯 ,点亮了豆绿色的河中水,再远,便是浓的要滴下的白雾,朦 朦胧胧,河中亭顶端高高翘起,亭身绘制的朱红颜色长线从亭的四角一直蔓延向路,被木质围栏阻断。
远处响起很单纯的锣鼓敲打声,一点一点的快起来,幽幽的,像是指引亡灵的丧乐。
克拉克皱起眉,鼓声咚咚响着。他抿着嘴,突然躬下身子抱紧了头,惹得布洛黛薇担心拍翅,而他身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什么也看不见!
克拉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布洛黛薇飞到他面前,他撑着惨白的脸色回以笑意,于是他支撑着站了起来,但不作声。
这里的景象太过反常,夜莺女士或许很快就会赶到,他们犹豫着下了车,一道轻轻柔柔的歌声适时响起,配着简单的鼓声和不知为何的乐声,停滞许久的电车忽地开动,很迅速的没入地上 的浓雾,于是在这迷雾围起的空地里只剩他们和亭中一道身着和服的起舞的女人的幻影。
风,响了。
克拉克猛地一回头,心脏没由来的停跳一拍——他看见了! 尽管这画面十分零碎模糊的地闪过,不完整性前所未有,他也的确是看见了的——那个出现在谢必安边上的人一定是奈布·萨贝 达没错!
混沌的预言很快变为现实。铅灰的地面上凭空冒出一圈白色的泥液,圈划出一块不大的区域,又非常快速的将它填满,这是白泥之中又径直升起一把黑色的,贴满咒符的伞——伞的下面是两道逐渐清晰起来的人影——在完整的,白色的,瘦而高的监管者的身边是一个被蓝色裹挟着的小巧精壮的男人的身影,他偏仰着头,露出的半张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久不见啊,伊莱……”
“十深所钟,记取,毋再违逸者之法。”
“知道了。”
风慢慢停了下来,露出了男人被蓝色干花覆盖的左眼。
“洞悉一切的先知……你知道赤花症么?我想应该没有到打扰到你,介意和我聊聊天吗?”
克拉克再回过神的时候,电车刚刚开动。他眨了眨眼罩之下 的眼睛,那里有些发涩,下方的皮肤也莫名有些干燥。有点奇怪。克拉克解下眼罩揉了揉眼睛,觉得可能是最近劳神过多的问题,倒是布洛黛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上去精神不佳,他有点担心,但她很快恢复过来让他放心下来。
他们进了车站,换乘坐另一辆电车。
傍晚时分变得潮湿且带着冷意的风吹过来。所谓的湖景村老 得已如同生满青苔的木质窗柩。
总有人就喜欢在沙滩上赤着脚无拘无束,喜欢低着头专注捡贝壳,喜欢向海里随手扔上一块石子——好吧好吧,湖景村另当别论。
当他们赶到幽灵船的时候,萨贝达已经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看克拉克来了就从木板搭成的阶梯上跳下来把自己做好的贝壳项链从他的头上套下,最后落在克拉克颈间,嘴里还抱怨着“伊莱好慢哦怎么现在才来”之类的话。
“你又受伤了?! 真是的!要照顾好自己啊! ”克拉克突然掰过萨贝达的身体看见那背后明显的刀痕。
“鼻子还是那么灵啊。”萨贝达揉了揉鼻子干笑几声,看着 克拉克把手伸进他腰边的挎包里。
“诶?奇怪,我的绷带怎么好像少了一只?”
“是在路上丢了吧?”
“应该不会吧……”
“好了好了,没有别的什么想问的吗?”
“那么这一站的礼物呢?”克拉克。
“是极光哦!”
海水漫过脚踝,温柔得让人心颤。
克拉克不顾萨贝达的反抗在绷带上打了一个蝴蝶结,两个人看着对方突然笑了起来。
“那么我的礼物呢?”
“你说呢?”
在亘古不变的风里,他们在灿烂极光下交换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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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就这! ”柴郡猫不满地摇摇尾巴,一副十足的坏胚子模样。
“知足吧,能让你看到这里已经算是付费内容, ”明艳红摆摆手,“我们已经帮他找到了她的线索,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是中规中矩。”
但这个世界的伊莱·克拉克会为另一个“奈布·萨贝达”哭泣还真是明艳红意料之外的事情。
“记忆消除很成功。”柴郡猫叉着腰说。
“不要掉以轻心,你难道忘记了有个克拉克追到日本的事情了吗?”明艳红冷静地看着远处的两道人影,“我们本该只询问关于【格秋】的事情的。”
但或许是学生时代的伊莱·克拉克太过少见,某只野猫偏生要多此一举反让那个世界的克拉克察觉到世界意识的存在……
想到这里明艳红就头疼地扶额,好在那个世界并没有更多其他力量的渗透,上面也并没有要将它收为分区的打算,当一个甜 腻的异世界就完事了。
说起来……忧郁蓝应该已经回去了。明艳红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火红的枫叶,只是一个意念,它开始直立旋转起来又消失不见,但明艳红知道枫叶其实并未消失,只是由于超高速旋转的缘故,自制出一个小型的旋转空间,以至于他们可以进行合理的时空旅行,达到快速旋转互相穿越的宇宙弦的时空。
再睁眼,他们已经回到了“逃逸者”的基地。
——资料编号:A26_9_乙
报告者:匿踪绿
备示:无
——补充资料编号:A26_9_甲
报告者:■■■■
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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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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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61】寻宝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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