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睡梦中惊醒,摸了摸额头,没有出汗,但指尖温度凉得让人心惊。
在晨曦酒庄的这些时日我都睡得很好,甚至一度忘了做噩梦是什么感受。
直到今晚。
摇船与风浪重现,只是这次视野中的画面裹上了层层浓雾,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隐于其中,贪婪而冷漠地注视着我。
结束梦境的,依旧是喊着我名字的尖锐的声音。
我握住胸口的项链,扶着额头缓慢吐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似海水的腥味,很淡,涌入肺部时存在感却又格外鲜明,令人作呕。
“嗒、嗒、嗒……”
我身体僵住,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侧过头去辨认。
是从门外传来的,似乎有人在走动,不快也不慢,声音在夜晚格外的清晰。
脚步声来回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我的门口。
再然后,是“咚咚”的敲门声。
“已经睡下了?”隔着门板,爱德琳小姐的声音有些微的沉闷,“能开一下门吗?”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爱德琳小姐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但此刻见到她也能够让我安心许多。
我按了按床边的台灯,却没有点亮,只能起身下床,摸索着穿好鞋子。
“砰!”
窗户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几下。
我心头不禁一跳,转目看去,对上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喵嗷——”猫叫声凄厉尖锐,划破寂静的夜空。
“怎么了?给我开一下门!”外面的人高声询问,敲门的动作也陡然急促起来,“开门、开门……开门——”
我退后两步,把桌面上的硬质台灯攥进手中,大脑有些模模糊糊的,唯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
外面绝不是我所认识的爱德琳小姐。
忽然,伴随着几声尖叫,敲门声戛然而止。
我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仿佛从头到脚都被埋进了至冬的冰雪中,冷得动弹不得。
“米莎,”有人唤我的名字,“你还好吗?”
我不敢回应,但思绪仍不可避免地发散了一下。
为什么是迪卢克老爷的声音?
如果想骗取我的信任,不应该用稻里、荧、阿贾克斯、美纱纪……更甚至于,用我妈妈的声音?
即使限定在庄园里,那不也应该是摩可或者海莉吗?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腹诽。
“喵。”门外响起柔软的、带着撒娇意味的猫叫。
爪子抓挠着木板,刮擦出嗤嗤响动,本该添上些诡异氛围,却不知为何,竟让我有些怀念。
外面的动静停顿片刻,脚步声远去,很快又再度折回,微弱的光线透过门底的缝隙穿进房间。
我这才发觉,刚才“爱德琳”来敲门时,房间内外都没有任何光亮,只是我那时候还沉浸在噩梦的余悸里,没有察觉到异常。
即使在这个时候,窗户外也仍旧暗蒙蒙的,那双绿眼睛也不见了踪影。
或许是光明带给我的勇气,我把项链塞进睡裙领口,走到门前,将台灯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拧开锁,握住门把,缓慢打开一条门缝。
我暗中用了几分力气,手臂紧绷,提防着随时可能施加在门板上的力道,但一直没等来什么动作,倒是脚边忽然蹭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差点没让我跳起来。
借着隐约的光线,我才看清楚那是一只猫。
还是只十分眼熟的猫。
我试探着开口:“凯特诺克?”
“喵!”猫咪仰着头回应,绕着我的腿转了两圈。
我:“……”
忽然感觉有点腿软。
我撑着门板,小心地探头朝外面看去。
站在门口的果然是迪卢克老爷。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衬衫长裤,配饰齐全,只是没戴手套,平素扎在脑后的长发也散了下来,微微有些凌乱。
一幅脱了外套刚要休息的模样。
他站得稍远,手中端着盏烛台,火焰平稳安静地燃烧,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光和热。
我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半天,勉强确定面前这人应该不是什么东西假冒的,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迪卢克老爷?”
“嗯,”迪卢克应了一声,眉眼在烛光映照中竟可以称之为温柔,“方便让我进去吗?”
我放下烛台,又摸了摸胸口的项链,把门打开了一些:“可以。”
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怪异到不会有人还想计较什么礼节之类的程度了。
我抱着凯特诺克坐在床沿,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那盏烛台,怀中沉甸甸的分量与近在咫尺的光源都让我情绪稳定了许多。
迪卢克老爷半倚在书桌旁,警惕地观察着窗外,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因为完全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难以用准确的词汇去描述,只能含糊着率先打破这份沉默:“……迪卢克老爷,您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迪卢克转头看向我。
他站的地方光线稍暗,身影也有些模糊,唯有目光仍旧清晰、锐利,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我想,这应该问你自己,弥砂小姐。”他说。
问我?
我抱着猫咪顺毛的手一顿,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迪卢克忽然撇过眼,将视线移到旁边。
“没有。”我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
闻言,迪卢克眉头拧起,沉默不语。
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压抑,甚至逐渐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
远处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嚎叫,惊动夜枭拍打翅膀,从窗口扑棱棱飞过。
我下意识收紧手臂,凯特诺克或许是觉得不舒服,从怀中钻了出去,尾巴还绕在手腕上,我却无暇顾及这轻柔的安慰,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米莎,你手上的是什么?”迪卢克忽然问。
我手上……的?
我低下头,五指拢在胸口,将布料拧作一团。
掌心被什么硬物咯着,挤压着皮肤与血肉,闷闷地疼。
迪卢克老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但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不行,不能给——
谁都不能给。
这是我的。
“弥砂……?”迪卢克察觉到不对,刚想要走近,坐在床上的少女却以一种敏捷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起身,打开门冲了出去。
他只迟了半步,门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也震动起来,仿佛遭遇着地震,墙壁逐渐开裂。
迪卢克稳住身体,脑中却嗡鸣一声,被眩晕感支配,脚下也失去了支点,身体仿佛在无止境地下落。
“砰。”
他在脑袋磕到桌面上之前用手撑住了。
抬目望去,书房仍旧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是烛台上的蜡烛短了一小截。
爱德琳手上拿着外套,似乎正要给他披上。
“少爷?”看着迪卢克忽然攥紧她手腕,目光冰冷的模样,爱德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喊出了旧称。
迪卢克松开手,推开椅子站起:“爱德琳,你去看看米莎的情况,我去找那位炼金术士。”
“是。”爱德琳脸色不由得沉重几分,连仪态都顾不上,急匆匆地赶往二楼的房间,脚步又很快一顿。
房门前已经站了个人,正摆弄着手中的东西。
爱德琳极快反应过来:“阿贝多先生!”
“呵……我想药剂差不多该起效果了,所以过来看看,”阿贝多侧过头,简明地说明来意,“没想到刚好能送迷路的女士回家。”
他和随后赶到的迪卢克点点头当做打招呼:“方便让我看看米莎小姐的情况吗?”
爱德琳看了眼迪卢克,见他默许之后才拿出钥匙开门:“还请您稍等一下。”
“自然。”阿贝多往旁边让开两步。
爱德琳独自走进房间,关上门。
月光从窗户外投入,清澈明净,将一切都拢进朦胧的冷蓝色调中。
她轻车熟路地摸到台灯,先用手帕盖住灯罩,然后才打开开关,避免灯光瞬间就过于明亮刺眼。
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喉间发出模糊不清的轻哼。
爱德琳坐到床边,借着灯光打量少女的表情,掏出另一条手帕仔细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
“米莎小姐……连我都忘了啊。”爱德琳轻叹一声,极有耐心地隔着被子轻拍少女的脊背,直到她神色逐渐和缓,这才仔细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与被角,起身走向门外。
阿贝多正和迪卢克在低声交谈。
听闻迪卢克片刻前的遭遇,阿贝多饶有兴趣地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才开口:“我检查过周围结界了,没有漏洞,那个东西或许一直就存在于晨曦酒庄里。”
“没有直接消灭的办法吗?”迪卢克问,眉头下压,“它从我手中逃走了。”
“一般而言,它们影响不到现实,”阿贝多又拨弄了一下手中的仪器,“根据样本来看,那不过是一些无意识的情绪散逸,平时用不了多久就会沉进地脉,现在虽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团结在一起,也只能在突破了一定阈值的特定情况下被人看见。”
“我给米莎小姐的只是普通的安神药剂,能够帮助人清除杂念,平心静气,但看起来似乎没起到应有的效果,至于你说的那个类似晨曦酒庄的空间……啊,爱德琳小姐。”阿贝多止住话头,看向爱德琳。
爱德琳对两人点点头:“米莎小姐还没醒,动作请轻一些。”
阿贝多走进房间,他垂下眼帘,只是盯住手中的仪器看了半晌,然后又看了看依旧闭着双眼的少女,转过身,压低声音:“爱德琳小姐,能帮我看看米莎小姐手中有什么东西吗?”
爱德琳依言上前,弯下腰,动作轻缓地掀开被角,注意到少女紧紧握在胸前的双手,伸出手轻轻握住。
出乎意料的是,看着攥得指节都有些发白的五指,在她把手覆上去的时候却很快放松了下来,只是还有些保持姿势太久后的惯性僵硬。
爱德琳缓慢拨开她的手指,从中间抽出一条素色的编绳。
颇具蒙德风格,但也不过是饰品摊上随处可买的东西。
爱德琳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它解了下来,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替米莎重新盖好被子,走到阿贝多身边。
“是这个东西吗?”她问。
阿贝多又转头看了两眼,倒是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不,不过……先出去说吧,不必打扰米莎小姐休息了。”
来了点手感,先立个小目标
本周日更or隔日更[鸽子]
话不能说太死所以先给自己留点余地233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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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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