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那就给大家来点他们爱听的
一天之后，就在舆论场关于感染者的争论似乎再次陷入僵局之时，《金亚珀日报》社会版——这个以深度调查和敢言著称的媒体专栏，突然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并以一种持续的方式，猛烈地吸引着公众的注意力。
从当天开始，该版的头条位置，被一系列设计风格统一、标题简单却极具冲击力的长篇报道所占据。每一天，都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被放至最大的数字作为主标题：
《97%》
——副标题：97%的受访感染者没有长期稳定收入来源，挣扎于生存边缘。
正文以冷静的笔触，通过大量个案和调查数据，揭示了感染者群体普遍面临的经济困境。
《2.3㎡》
——副标题：他们的“家”，人均不足2.3平方米。
报道深入描写了数个感染者家庭在狭窄、脏乱、缺乏基本设施的环境中的真实生活，与联盟颁布的人均居住标准形成残酷而直观的对比。
《1/5》
——副标题：每月，五分之一的感染者承受着能量反噬的痛苦，因无法承担遏制费用。
冰冷的数据背后，是一个个被病痛折磨的个体，报道中提及的患病孩童案例更是令人揪心。
这些报道并非煽情的呼吁，而是以近乎冷酷的客观笔触，辅以大量详实的数据、深度访谈和现场图像证据，层层剥开感染者群体面临的系统性困境与不公，将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每一个读者面前。
而真正将公众情绪推向顶点的，是这些报道在结尾处固定设置的、一个精心策划的对比栏目：“与此同时”。这个栏目里，呈现的是高调反对法案、攻击维护者的菲斯克勋爵——对了，他还攻击过深受爱戴的平民守护者夜魔呢——及其利益集团如何挥金如土：他名下企业逃脱的巨额赋税、他为夫人购买的天价艺术品、以及其最新位于恩雅海滨的、极尽奢华的城堡式酒店——报道指出，其单扇定制大门的造价，就足以支撑一个中型感染者社区一年的基础药物开支。
只有**裸的数字和事实对比，没有任何主观评论，反而给了所有人无尽的想象和愤怒的空间。
很快，“猜猜今天的数字是什么？”成了金亚珀市民早餐桌上、公共交通中、社交场合里的新话题。人们带着一种沉重而复杂的心情，迫切地打开报纸，去关注那个数字背后所代表的、另一个世界的苦难。这系列报道成功地超越了固有的立场分歧和口号争论，直接击中了社会公平与道德的软肋，占据了社会舆论的制高点。
它不再是一个遥远的、关于“他们”的政策辩论，而是通过一个个具体的、可感知的数字和对比，变成了一个叩问每个人良知的社会正义问题。愤怒、同情、羞愧、追问……种种情绪在街头巷尾涌动，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无法忽视的民意浪潮，强烈要求议会和管理局必须采取切实行动，改变这一切。
托尼每天都会津津有味地翻阅《金亚珀日报》的社会版，甚至会在早餐时和马特分享：“最近连议院和科学院的走廊上，所有人都在偷偷讨论你们搞的那个‘数字系列’，这简直是现在最时髦的话题。”
马特正端着茶杯，闻言微微侧头：“听起来，反响似乎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
“何止是好！”托尼语气夸张，却又带着一丝真实的赞叹，“毕竟是本·尤里克那个老家伙亲自操刀，谁敢不当回事？现在那些原本吵吵嚷嚷反对的家伙，几乎没人敢在公开场合对法案说个‘不’字了，舆论压力大得很。”
马特轻轻放下杯子，嘴角带着一丝冷峭的笑意：“很好。也该让他们尝尝被道德和民意架在火上烤的滋味了。”但他随即语气一转，变得更为务实，“不过，真正到了投票表决的时候，光靠道德绑架还不够，最终还是要看实实在在的利益能否打动那些人。”
托尼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准备搞大事的光芒：“说到利益…我正好有个计划。你觉得，我们干脆把‘利益’这东西，直接、**裸地摆到所有人面前，怎么样？”
第二天早上，在托尼的书房里，佩珀有些惊讶地重复道：“博览会？”
“没错，一个前所未有的、盛大的博览会！”托尼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要用最直观的方式，让联盟的每一个人——从议员到平民——都亲眼看到，我们的技术，尤其是斯塔克公国的技术，与帝国提供的魔法材料、乃至拉脱□□亚的特殊成果，一旦结合起来，能在民生、防御、乃至未来规划上产生多么巨大的效益！我们要让所有人真切地感受到，开放和融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
佩珀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托尼。没问题，我会立刻开始筹备。”
托尼反而愣了一下，有些不太习惯：“呃…你居然没抱怨我又在给你的超负荷工作上疯狂加码？”
佩珀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理解和支持：“因为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托尼。放心吧，在法案最终投票之前，我们一定能将这个博览会准备得完美无缺。”
数日后，在斯塔克庄园最豪华的宴会厅内，璀璨的水晶吊灯将光芒洒满每一个角落。托尼·斯塔克站在所有人的焦点中心，手中优雅地操控着一枚流光溢彩的水晶阵盘，仿佛正握着整个未来的蓝图。他充满自信与感染力的声音，通过无形的扩音装置，清晰而有力地传到每一位来宾的耳中。
“先生们，女士们，这即将到来的盛会，绝不仅仅是一场对联盟现有技术的简单陈列，”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凝神倾听的贵族、政要和学者们，“它将是一场关于未来的预演，生动地告诉我们，最前沿的技术如何能够跨越疆界与理念的藩篱，共同塑造我们明日更加便捷、安全、繁荣的生活图景。斯塔克公国在新能源及兽核感染治疗领域取得的最新突破性进展，将是此次展览的基石。”
他话锋一转，大厅中央由纯净能量构成的巨大立体展示图随之变幻，发出更加引人瞩目的光辉。
“但本届‘斯塔克博览会’的真正核心，在于两个词——‘融合’与‘应用’。”他刻意停顿，完美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诸位将有幸成为第一批见证者，看到来自帝国的、蕴含古老智慧的独特魔法与稀有材料，将如何与我们的能量回路技术完美结合，并被更安全、更高效地应用于每一个与诸位生活息息相关的领域——从宏大的建筑到日常的公共交通，从瞬时通讯网络到个人健康管理，都会从中获益。”
他紧接着抛出了更具爆炸性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同时，我们亦深感荣幸地宣布——在获得联盟军方最高许可以及维克多·冯·杜姆公爵的鼎力支持下——我们将在此次博览会上，首次公开展示部分来自拉脱□□亚的、涉及兽潮防御的尖端战略成果！”
台下立刻响起一阵无法抑制的低低惊叹与交头接耳声。托尼脸上带着标志性的、自信满满的微笑，为他的演讲画上强有力的句号：
“这意味着，反攻兽潮，乃至最终彻底消灭这片笼罩我们大陆数百年的阴霾，已经正式提上了我们的日程。人类延续了数个世代的噩梦，将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终结——这，将是我们能留给后代最好的、也是最伟大的礼物。”
托尼的演讲结束了，但整个宴会厅仍笼罩在一片亢奋的低鸣中。他抛出的未来蓝图太过震撼，蕴含的商机仿佛触手可及。赞叹声、热烈的讨论和迫不及待的询问，在他走下讲台的那一刻便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层层包围。
然而，在这片浮华与喧嚣之中，托尼锐利的目光却轻易穿透了人群，精准地锁定了不远处一个略显突兀的社交圈。在那里，新晋的威尔逊·菲斯克勋爵正被几位身着复古丝绒礼服、神态倨傲的老牌贵族拦下，形成了会场中一个微妙而紧张的气场中心。
杰克·迪凯纳伯爵用手帕故作优雅地轻掩鼻尖，那双挑剔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菲斯克。对方穿着一身显然价值不菲的高级礼服，线条剪裁完美，但因其主人过于魁梧健硕的体魄，而在这一片优雅精致中显得格外扎眼。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精心计算的穿透力，确保周围一小圈人都能清晰听见：
“我亲爱的菲斯克‘勋爵’，”迪凯纳的语调带着老牌贵族特有的慢吞吞的腔调，“或许在下次宴会之前，您该先向您的裁缝虚心请教一下着装的礼仪。就比如……”他目光刻意地落在对方袖口，“您身上这枚耀眼的袖扣，恕我直言，和今晚的场合可真是……格格不入。”
菲斯克面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礼貌：“感谢您的指点，伯爵阁下。这对袖扣对我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哦？纪念意义？”迪凯纳眉毛一挑，笑容愈发刻薄，“纪念什么？纪念它们和银币相同的颜色吗？我还以为，您早已用恩雅海域那些渔船的腥味儿，来努力掩盖身上原来的铜臭气息了。”
话音落下，周遭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几位与迪凯纳交好的老贵族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促狭而满意的笑意，等待着好戏上演。菲斯克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沉了下去，眼里闪过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暴怒凶光，他那庞大的身躯微微绷紧，像一头即将暴起的巨熊。
就在这时，一道轻快的身影插入了两人之间，巧妙地打破了对峙的气氛。托尼·斯塔克端着酒杯，表情从容，脸上挂着他那副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只是恰好路过。
“打扰一下，绅士们。”托尼语调轻扬，举了举手上香槟，“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讨论海洋的气息。没想到您对味道这么敏感，迪凯纳伯爵？”他故作惊讶地转向杰克，“据我所知，在座诸位的祖先，十有**都是乘着船从帝国出发、带着一身风浪与勇气的味道，才来到这片土地开创下不朽家业的。这味道，不正是开拓与传承精神最动人的象征？我很高兴，诸位还这么有兴趣谈论我们今日美好生活的由来。”
杰克·迪凯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被托尼这番看似玩笑却无法直接反驳的歪理堵得哑口无言。他狠狠地瞪了笑容满面的托尼一眼，又忌惮地瞟了瞟旁边面色已恢复平静、但眼神愈发深沉的菲斯克，最终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浓重的冷哼，迅速转身离去融入了人群。
“多谢解围，公爵大人。”菲斯克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我一向乐于助人，尤其是对待潜在的商业伙伴。”托尼转过身，举杯向菲斯克致意，笑容不变，但眼里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锐利，“说真的，威尔逊，我对你和‘海洋之心’最近在恩雅推动的那个‘海洋庄园’项目非常感兴趣。听说那远不止是酒店，更像是一个未来的海上城市群？这种规模的投入和构想，单靠恩雅传统的‘渔业’可是远远支撑不起来的。”
菲斯克从经过的侍者托盘上稳稳拿起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伴着冰块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脸上露出一丝圆滑而略带遗憾的笑容：“感谢您的赏识，斯塔克公爵。不过实在不巧，针对最新一期，也是最关键的一期融资份额，瓦坎达的特查拉公爵展现了极大的兴趣和……令人难以拒绝的诚意。我们刚刚才确定了最后一位合作伙伴。”
他举起酒杯，语气无比诚恳：“但我向您保证，如果后续有新的、更适合您参与的项目，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邀请您。”
“当然，”托尼的笑容分毫未减，酒杯在空中微微停顿，“我相信海洋的宝藏无穷无尽，机会也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而冰冷的响声，仿佛这是一场宾主尽欢的愉快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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