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一切皆是自由，一切皆有代价
夜间的瓦坎达使馆区静默而肃穆，高耸的尖顶与流动的曲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托尼与马特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轻巧地避开了所有明哨与暗岗，以及隐藏在雕花石柱和庭院绿植中的能量检测术阵。
他们没有选择正门通报，而是直接出现在了特查拉所在偏厅的宽阔露台上。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并未关闭，夜风将轻柔的纱帘吹得微微拂动。特查拉，瓦坎达的统治者，正背对着他们，眺望着远处首都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他手中端着一杯散发着淡淡草药清香的茶，身上并非正式的国王礼服，而是一套剪裁合体的深色便装。
“不经过正门，斯塔克。这似乎并非一位公爵应当恪守的礼仪。”特查拉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走正门得提前三天预约，还得忍受至少五道繁琐的安检，太耽误时间了，特查拉。”托尼轻松地步入厅内，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四周——这里的设计巧妙融合了首都贵族的奢华与瓦坎达独有的传统符号与纹饰，看似低调内敛，实则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不动声色的雄厚技术储备和财力。“况且，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这场谈话，需要一点……不被打扰的私密性。”
马特无声地跟在他身后，他的感知如同轻柔的网铺展开来，捕捉着特查拉的呼吸、心跳，以及这个房间里每一丝能量的流动。“晚上好，特查拉公爵。”他礼貌地问候。
特查拉终于转过身。他的目光先是在托尼身上短暂停留，随即落在了马特身上，眼中掠过一丝极快却锐利的探究。“默多克先生。看来你的……‘感知’能力，比外界传闻的还要敏锐。”
“直入主题吧，特查拉。”托尼懒得再迂回寒暄，他径直走到一旁精致的黑檀木吧台边，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菲斯克，还有他在恩雅搞的那个‘海洋庄园’。你为什么突然插手？别告诉我瓦坎达突然对海上房地产有了浓厚兴趣。”
特查拉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下，姿态优雅而充满力量。“商业投资而已，斯塔克。瓦坎达的财富也需要进行多元化配置。菲斯克勋爵所描绘的项目前景……看起来相当诱人。”他的回答官方而滴水不漏。
“得了吧。”托尼嗤笑一声，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那点‘前景’连振金的边角料都算不上。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特查拉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反问：“既然你都说他的前景对于振金而言无足轻重，我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托尼挑眉：“你都亲自跑到首都来高调入股了，别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巧合。”
特查拉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一声带着无奈的轻笑：“斯塔克，我此刻出现在首都，首要原因是你要举办的那场博览会。我恰好有一些关于能源与防护领域的新需求，认为值得与你当面洽谈。”他顿了顿，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一旁静立的马特，继续道，“更何况，下个月就是联盟联议会的元老会期，我本就计划提前抵达。”
托尼愣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老天，我差点忘了。半个月之后还有那场没完没了的元老会。”
特查拉的目光变得有些玩味，他微微颔首：“外界都传言，自从斯塔克公爵身边有了默多克先生，终于收敛了心性，开始专注正事。”他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怎么，难道今年的元老会，你仍打算像过去一样，全权委托给波茨女士代为出席？”
托尼脸上难得地泛起一丝极难察觉的红晕，他清了清嗓子：“咳，那倒不会。说回正事——菲斯克现在动用全联盟的公关力量高调打击走私，甚至把振金的渠道也清理出了恩雅的黑市。你坐视他冲击你亲手建立的秩序和定价权，真就一点都不在意？”
“他们渴望洗白，斯塔克。”特查拉的语调平稳而深邃，“振金自然可以顺势而为，跟他们一起，从阴影走到阳光之下。这有何不可？我们甚至不介意发表联合声明，公开支持‘彻底杜绝走私’。当下的局势如同一架摇摆不定的天平，帝国那边的风向更是变幻莫测。瓦坎达……也必须做好万全的两手准备。”
就在这时，露台外侧的浓郁阴影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捕捉的金属摩擦声。马特猛地转向那个方向，声音低沉而警惕：“有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特查拉手腕上一个看似装饰的金色手环微光一闪，一层几乎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护盾瞬间覆盖了他全身。托尼也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手腕上铠甲召唤手环泛起微光，随时准备展开。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阴影中无声滑出，是奥克耶将军。她手持长矛，向特查拉微微颔首：“陛下，我在等候您的指示。”她的视线警惕地扫过托尼和马特，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特查拉从容地摆了摆手。“不必紧张。斯塔克一直是受欢迎的客人。”奥克耶点头领命，看了这两个不速之客一眼，再次无声地退入阴影。
“有时候，耐心观察一条贪婪的鲨鱼最终会咬住什么，远比急于将它驱散，更能让你看清隐藏在浑水之下的真正猎物。”特查拉轻轻啜饮了一口温热的茶，语气深沉，“斯塔克，我只是不想过早地惊扰到那条或许更大的鱼。”
托尼沉吟片刻，随即果断开口：“不止如此，我们还得确保它咬上钩的时候，鱼线的一端能握在我们手里。”他看向特查拉。“给我们一个经得起查验的身份，官方、非官方都行。我们自己去看看那条更大的鱼是什么。”
“可以。明天清晨，我会让人为你们准备好一切所需。”特查拉点头应允，目光锐利起来，“那么，情报？”
“共享。”托尼毫不犹豫地回答。
“博览会呢？”特查拉追问。
“和过去的合作模式一样，斯塔克公国的所有展示平台，对振金完全开放。”
“不，”特查拉轻轻放下茶杯，杯底与碟盘碰撞发出清脆一响，眼中闪烁着下定决心的光芒，“这一次，我希望以瓦坎达王国的名义直接参与，展出我们自己的技术。”
托尼明显愣了一下，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些许迟疑：“……瓦坎达愿意通过我们的平台正式走到台前，自然是我们的荣幸。但……你们长久以来奉行的国策不是……”
“我刚说过，形势正在剧变。”特查拉打断他，声音压得更低，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一个消息，联盟高层目前应该还无人知晓——帝国海上防线的最高统帅纳摩，昨日身受重伤。同时，至尊法师也从她的圣所离奇失踪了。”
托尼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消失殆尽，“现在根本不是海上兽潮的季节！谁能伤得了他？难道……”
“你在帝国边境布设的广域虚空能量监测法阵，于昨日同一时间被剧烈触发，”特查拉直视着托尼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缓缓道出更惊人的内情，“但这件事，已被帝**方高层彻底封锁了消息。”
托尼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我没有收到任何系统发出的警报。”
“我的消息渠道，偶尔总比你的科技更快一步。”特查拉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你大概在一两天之后，也会通过自己的方式收到风声。这就是我必须当面跟你谈的事，斯塔克。我们……都必须提前做好应对巨变的准备。”
***
几天后，凭借特查拉提供的无懈可击的身份证明，以及周身施加的强效混淆魔法，托尼和马特完美伪装成典型的阿瓦达族人模样，混入了一支十几人组成的瓦坎达合作考察使团，顺利进入了恩雅城。
蜿蜒狭窄的街道从喧闹的码头区向上蔓延，两侧挤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建筑。最低处是粗糙岩石砌成的仓库和终日忙碌的船坞，悬挂着各式诡异旗帜的船只在此装卸货物，不少船壳上覆盖着用于隐匿行踪的炼金镀层，在咸湿的空气里泛着不祥的幽光。空气中永远混杂着咸腥的海风、潮湿朽木的气味与刺鼻香料的芬芳，到处闪烁着廉价能量水晶发出的混浊白光，驱动着无数起重机、绞盘和运输仓毫不停歇地运转。
城市向上延伸，景观逐渐变得光怪陆离。优雅的浮雕立面、古典的石砌拱门与后加装的、嗡嗡作响的能量回路管线杂乱地绞缠在一起。衣着华丽的贵族与商会成员乘坐镶金嵌银的马车碾过宽阔的铺石大道；而一旁阴暗的小巷中，装配简陋炼金义肢的水手、窃窃私语的走私贩子和身披斗篷、兜售违禁材料的黑市商人如影穿梭。
这里是以“自由”为名的海滨走私天堂，一切规则皆可明码标价，一切**都有它的买家。
马车刚驶入城区不久，马特便眉头紧锁，身体微微前倾。
“这里的能量场极不稳定，”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托尼说道，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窗框，“东北方向，一点钟方位——那座有滴水兽雕像的钟楼后方，残留着强烈的黑魔法和灼热射线的波动……至少有三个生命气息正在彻底熄灭。但城市的公共侦测术阵对此毫无反应。”
托尼手中把玩着一枚微光闪烁的侦测水晶阵盘，闻言眼神一凛，低声回应：“……不只是那里。这附近的三个通讯晶塔都处于静默状态。我的探测能量切进去，它们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报童清脆却突兀的喊声：“海洋之心重建恩雅秩序——城市治安得到良好改善！秩序与繁荣重回港湾！”
马特的感知无声铺展，如细腻的网延伸向整座城市。他“看”到那张覆盖全城的公共监测术阵被一股强大的外部能量严密包裹着，所有非常规的能量波动都被精准过滤、屏蔽。而就在他感知蔓延开的短短几秒之内，他已在偏僻街巷中捕捉到至少五处高强度的能量爆发与激烈碰撞的信号。每一次冲突结束后，都有人迅速清理现场、处理尸体、抹除一切战斗与魔法残留的痕迹——高效、冷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真是风平浪浪静，一片和谐。”他们下榻在城市中心一家高级酒店的套房内，托尼特地要了几份当天的本地报纸，草草翻阅后冷笑一声扔在桌上。“公共通讯晶塔网络被彻底控制了。我刚刚切进了他们的存储回路——过去三天的记录里，一共上报了十六起十人以上的大型战斗，但全部被拦截、隐藏了。没有一条警报进入公共网络。”
他转过身，面色凝重地看向马特：“根据振金共享的情报，这段时间有很多本土帮派和走私商团被‘海洋之心’强行吞并。他们敢这样大肆清洗，估计大部分势力都已被拉上了他们的战车。”
马特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可总有人不愿意合作。那些失踪或死去的人，他们如何交代？就算能瞒过普通公众……但走私者是最敏锐的猎物，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想要他们的命？这里的地下世界绝不可能还如此平静。”
托尼同样面露不解：“就算静默了监测与通讯，他们也抹不掉所有的痕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火并的消息传到外界？连振金都对具体情况知之甚少……这背后绝不是简单的吞并或者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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