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要么小点声，要么就闭嘴
几分钟后，在马特那间堆满卷宗、弥漫着旧羊皮纸和淡淡魔法药剂气息的办公室里，托尼看着从水晶中投射出的文件内容，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先前伪装出的轻浮荡然无存。
“罗斯派系的核心人物……几乎都已经签字画押了。”托尼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坚硬的木质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响声，“这下麻烦真的大了。菲斯克现在正在恩雅城高调‘重建秩序’，营造出一派和平繁荣的假象。而眼下联盟高层正因为感染者问题焦头烂额，急于寻找一个成功范例来安抚民意。菲斯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解决方案。军事力量撤出，交由‘高效、可靠的地方自治政府’管理……这会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一块遮羞布，提案被通过的概率极高。”
马特站在窗边，感知着窗外城市的喧嚣，声音低沉地接上：“然后，他会继续不遗余力地挑拨拉脱□□亚和圣骑士团之间的关系，甚至制造摩擦，让双方爆发直接冲突。同时，他操控的媒体不会停止煽动民众对感染者、对拉脱□□亚移民的恐惧，并将所有问题归咎于所谓的‘外部威胁’。等到紧张气氛被烘托起来，他就能顺理成章地以‘维护联盟安全’和‘整顿混乱的贸易秩序’为名，提出封锁各地难以监管的走私港……”
托尼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这样一来，所有见不得光的海上贸易，就只能流向唯一一个‘合法’且‘安全’的港口——完全由他控制的恩雅自治港。海洋之心将轻而易举地成为唯一庄家，垄断所有航线。”
“不仅如此，”马特转过身，面向托尼，语气愈发沉重，“根据《贵族继承与领地法》，一旦恩雅成为他的合法封地，菲斯克就能完成最后的阶级跳跃。从一个富有但根基不稳的商人新贵族，跃升为拥有实地和爵位的真正世袭贵族，有资格踏入上议院，直接介入核心立法权。届时，他将获得我们真正的豁免权和更大的操作空间。”
托尼叹了一口气。“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争吵不休的《拉脱□□亚法案》上，没人留意他想干什么。他可以静悄悄地、一步一步地实现所有目标。”
叩、叩叩。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窗户方向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轻微的刮擦声，不同于风吹动窗框的轻响，像是有人在刻意扣动。
托尼瞬间收声，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马特则微微侧头，低声道：“是赫克托。”
托尼这才松了口气，几步上前，熟练地解开了窗上的炼金术阵。窗户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矫健的身影轻盈地跃入室内，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颈间那枚白虎护符轻轻晃动了一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丝微光。
“公爵阁下！默多克先生！”赫克托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抱歉打扰你们，我刚才经过这里，看到斯塔克公爵的马车停在下面，所以就想着上来看看，你们果然在！”
马特感知到他语气中难以抑制的愉悦，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听起来，你是有好消息要和我们分享？”
赫克托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随即他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笑了起来：“是的！队长……是罗杰斯队长，他今天正式提名我加入圣骑士团了！虽然是从外围成员身份开始。”
他语速很快，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紧张：“他说之后要深入调查感染者的案子，需要有像我这样既熟悉底层情况，又值得信任的‘自己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些，但眼中的光彩却出卖了他：“他说……他看到了我的潜力和信念。”
马特和托尼都笑了起来。
托尼拍了拍赫克托的肩膀：“干得不错，这可是来自队长本人的肯定。”
马特也点头道：“安杰拉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具体什么时候报到？”
赫克托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露出一丝困惑和忧虑：“就是这一点有些奇怪。按理说，像我们这样的新人，无论背景如何，都应该要通过传统的‘战神试炼’才能正式入团。但这次团里却要求我们尽快报到，手续从简。”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是因为最近的夜间巡逻任务中，遇袭事件突然变多了，团里压力很大，人手紧缺。而且……更奇怪的是，有几位经验丰富的夜巡骑士，在执行任务时……失踪了。”
托尼立刻警觉起来，眉头紧锁：“失踪？圣骑士失踪？为什么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赫克托的声音更低了：“团里高层下了严格的封口令，要求对此事进行秘密调查，严禁外传。尤其是……”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是否应该说出来。“尤其是对罗杰斯队长保密。上面有些人觉得……队长和神盾，还有你们……走得太近了，他们担心消息会泄露出去。我……我也是偶然凭借我的能力，偷听到几位高阶骑士的谈话才知道的。我知道我不该说出来，但……我觉得这非常不对劲。”
托尼和马特震惊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有一种非常、非常糟糕的预感。”托尼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也是。”马特立刻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盲杖精准地落入手中，“圣骑士团内部可能已经被渗透了，我们必须得立刻去找毁灭。”
***
午后，阳光正好。钟楼广场上人声鼎沸，一场由拉脱□□亚使团资助、旨在为感染者提供援助物资的大型志愿活动正在这里举行。现场井然有序，充满了近段时间难得的善意与互助的氛围。感染者们排着长队，志愿者们忙碌地分发着食物、药品和干净的衣物。一些路过的市民受到感染，也同情地捐出一些钱物。福吉忙得满头大汗，正大声指挥着物资的调配。凯伦则站在旁边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木台上，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扩音水晶，向着人群清晰地宣讲：
“大家请保持秩序！领取完物资的朋友请尽快离开，为后面的人留出空间！也请务必提高警惕！最近有些人正试图在我们中间制造争端，挑起仇恨！我们必须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同时保持冷静，不要上当，不要被利用……”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许多排队的市民和感染者都抬起头，认真地听着。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被瞬间撕裂。
先是几声沉闷的爆炸从广场人群最密集的边缘炸响，能量失控产生的冲击波夹杂着被压缩到极致又猛然释放的空气，如同无形的镰刀般横扫整个广场，碎砖石、木屑和扭曲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溅，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
人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叫，更多的、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水晶光束和拖着尾焰的小型飞弹如同雨点般从广场周围的制高点落下，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炸开一团团死亡的光焰。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人群开始疯狂地推挤、奔跑，试图逃离这片突然变成地狱的广场。尖叫声、哭喊声、痛苦的呻吟声以及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福吉被最近的一次爆炸气浪直接掀翻，额头重重撞在旁边的木质物资箱角上，鲜血顿时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半张脸。凯伦也从摇晃欲坠的小台子上摔了下来，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站立。
“凯伦！”福吉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自己额头的伤口，踉跄着冲向摔倒在地的凯伦，奋力将她拖到相对安全的角落。
凯伦忍着剧痛和眩晕，试图压过周围的混乱大喊：“福吉！你没事吧？”
“我没事！皮外伤！先救人！”福吉用手帕死死按住额头的伤口，鲜血仍从指缝渗出，他朝着其他幸存的志愿者大喊。他们强忍着恐惧和伤痛，立刻投入到救援中，试图将惊慌失措、受伤倒地的人群拉扯着、搀扶着，带往广场旁相对坚固的建筑里躲避。
但，地狱的帷幕才刚刚拉开。
就在这片硝烟弥漫、哭喊震天的混乱中，几名身着亮银色圣骑士盔甲的身影冲入了广场。他们眼神空洞僵硬、动作略显机械，对周围的惨状视若无睹，手中闪耀着惩戒光芒的武器无情地挥向任何移动的目标——无论是无辜的市民、仓皇的感染者，还是正在试图救援的志愿者。几乎在同一时间，拉脱□□亚使团的护卫们也从下榻的钟楼酒店中冲了出来。他们一眼就看到那些“圣骑士”正在疯狂地屠杀平民和感染者，护卫队长怒吼道：“保护使团！保护平民！反击！”
没有丝毫犹豫，拉脱□□亚的护卫们立刻举起他们的能量武器和附魔刀剑，与那些被控制的圣骑士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广场彻底沦为了血腥的修罗场，魔法光束与能量弹交织碰撞，刀剑声、爆炸声、怒吼声和惨叫声混作一团。
凯伦忍着脚踝的剧痛，躲在一个翻倒的桌子后面，颤抖地掏出通讯水晶联系上了马特：“马特！钟楼广场！我们被袭击了——是圣骑士！他们像疯了一样攻击所有人……啊！”又一块飞溅的石头击中了她的手臂，通讯水晶差点脱手。
正在赶往目的地的马特和托尼脸色骤变。
马特急声问道：“凯伦！你们没事吧？袭击者有多少？”
凯伦那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和爆炸的背景音：“有十几个……我们暂时安全，拉脱□□亚的人和他们打起来了，还在保护我们撤离……我得挂了，再联络！”通讯戛然而止。
“果然！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托尼脸色冷了下来：“引发圣骑士团和毁灭的全面战争……贾维斯！立刻定位毁灭现在的位置！”
贾维斯冷静的声音立刻响起：“先生，监测到高强度魔法能量反应正逼近圣骑士团总部，能量识别——维克多·冯·杜姆。预计一分钟后接触。”
“我去找毁灭，必须阻止他！”托尼当机立断，“贾维斯，立刻调动钢铁骑士到钟楼广场，优先保护平民安全！”
“明白，先生。”
“不能让这种混乱蔓延到全城，否则就正中菲斯克下怀。”马特干脆利落地接上：“我去想办法触发公共能量警报，强制启动全城戒严，把骚乱范围限制住。”
托尼一点头，召唤术阵在他脚下瞬间亮起，复杂炫目的金红色金属部件从虚空中浮现，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覆盖他的全身。
“保持联络，注意安全！”面甲合拢，合成音响起的同时，他脚下和掌心爆发出耀眼的蓝白色光芒，腾空而起，向圣骑士团总部的方向极速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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