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是我、织部、清水、香取、长沼、野田。位置编排较上一次和冰帝对战时有所改变,这一场首先由织部前辈从后排插上前排,在网前组织进攻。也就是说,第一轮的位置,我处在前排,和香取前辈、清水前辈一起组成三点攻。
石川麻衣有和我一样的眼睛,她能看破我的动作,猜测我传球时的心理活动。上一次的比赛里就是这样。她看出我的傲慢、我的自负,那时候的我认为只有与织部保持相同的节奏、接近相同的打球风格所构造出来的攻击体系对队伍来说才是最完备的,因为我觉得自己能力强大,所以自私地去做了,却没有丝毫考虑到,倘若这只队伍里只需要一个多出来的“织部唯”,那便不会有我的存在了。
每个球员在场上都具有特殊性,所有人都风格俱异、性格迥异,却又因同一个目标走在一起,组成一支队伍,在这支凝聚了特别的人的队伍里,所有人都相同而不同。
幸好,在我明白这一点之前,我还尚未偏离轨道太远。
裁判员吹响了口哨。
加速的心跳、沸腾的血液、还有沉默的骨骼都在告诉我:
这场复仇之战,我已期待已久。
发球权在冰帝。
中规中矩的一个上手发球,后排接发球的蜂屋平稳地接起。织部沉稳地托球,这颗球比起她之前托的球来说弧度要平很多,速度也快上不少。
香取前辈起跳很快,要扣球的姿势却只是虚晃一枪,我从香取前辈身后跳起来,计算好角度,狠狠扣了下去。
冰帝的拦网反应速度极快,球擦着拦网球员的指尖飞过,我一落地便迅速后撤了一小段距离,那颗黄蓝小球很快被对面的一传追上,石川的动作十分果断,下一秒就在球网左侧,准备朝着另外一端托球,她们的攻手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
清水前辈飞快地跑到左侧,长沼紧随其后,我往球网靠中心的位置跑去,石川的球已经脱离手指,以这个弧度的抛物线来说,下落的地点不会是在最右侧。
冰帝另外一侧的副攻手斜着向前跑动,身影掠过后露出起跳的主攻手。
我用力地踏在地板上,余光里长沼也在朝我这个位置飞速赶来,在我的身旁跳起来,两双手组成了并不整齐的墙壁,依然拦下了冰帝攻手的扣球。
那颗球不偏不倚砸在靠近手腕的位置,力道大得整条手臂都快被掀开。
我和长沼落回地板上,与此同时,记分牌上翻过一页,帝光首先拿下一分。
“长沼,反应很快嘛。”我夸赞道,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她和我击了个掌:“虽然没有那种看姿势就能看出传球的方向和位置的变态能力,但是总觉得对付像你们这类的二传手,总是要多留个心眼才好。”
我捂脸道:“我知道你是在说冰帝的二传,但是我怎么感觉有种指桑骂槐的感觉……”
香取前辈在带我们复盘和冰帝的比赛的时候,就说过我和石川是打法特别相似的二传手。为了让大家找到与石川对局的感觉,每天除了写在菜单上的、规定好的体能训练和技能专项训练之外,还安排有练习赛。采取的是4VS4的模式,每一边球场都是一个二传带三个攻手,至于队伍成员则是依靠抓阄进行的。
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运气使然,每次抓阄,长沼大部分时候都在我的对面的球场。她专攻拦网,除了要对攻手进行拦截以外,也要对二传手的可能动向做出预判。像我这样经常托出一些非常理的球的二传,对于一直稳重地、中规中矩地打球的长沼来说很是头疼。
不过,因为对局的次数多了,长沼渐渐也能摸出一些套路来,或者揣测出我的心理。
“错觉啦错觉。”长沼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快十分钟过去,比分来到了13-12,冰帝暂时领先一分。
这十分钟,每一球拉锯出来的战线都很长,我们打得非常谨慎,绝对不做多余的动作去消耗自己的体力。和冰帝打比赛最头疼的点就在于,这支队伍太擅长打持久战了。
排球并不是能慢慢打的运动,即便如此,冰帝的节奏也始终维持在一个算不上快的节奏上。她们的防御,如拦网一类,其实并不强硬,但是每个人接一传的基本功都十分扎实,哪怕是狠狠扣下来的球,也能保证接住,甚至还能保证球的飞行轨迹。
我轮换到了后排,此时的前排包括织部在内是三点攻。
发好球,我迅速跑动,目光锁定飞翔在半空的那颗黄蓝小球。
最近因为专注于体能上的训练,力气变大了不少,我明显察觉到我的发球球速变快了,然而一刻也未放松,在对面一传接好球的同时我便跑到了网边。
鞋底摩擦着干净的地面,发出稍稍有些刺耳的声响。
一传的球离球网很近,有时候下意识的判断,我们称之为直觉的东西,某一瞬间的正确率为百分之百。
球在下坠,而石川麻衣高高跳起,单手右手在网前,将球往上一推。
我也原地起跳,在球过球网的同时探头吊了回去!
球几乎与石川麻衣同时落在地面上,还滚了几圈,停在石川的脚边。
平分了。
石川望着我。
一丝汗水顺着脸颊的轮廓流下,注意到石川的目光,我隔着网线,再一次对上石川麻衣的眼睛,那一刻,我突然平静了很多。
我的心情在比赛推进的同时一点一点、缓慢又安静地沉静下来,像是扔进火焰里炙烤的冰块。
她上次说我是“傲慢的一年级”,又说“把你看穿了”,那些话算是泼醒我的让人遍体生寒的冰水,虽然这寒意冷到砭骨,却能令人清醒过来。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我还得给她说一声“谢谢”。
不过在石川麻衣的立场上来看,这样的道谢可能会被理解成讥诮或者是嘲弄,于是我便只是将那些话尽数落回肚里,此后不再想起。
香取前辈说的,我和石川是风格极其相似的二传手,这点我得承认,因为当同类相遇的时候,两者产生的作用力带着排斥性,如同相同的两极无法重叠一般。我想,这也是为什么纵使我明白石川麻衣是值得敬佩的、尊敬的对手,我也始终哽着一口气,不肯认输,也决不承认自己是差的那一个。
石川麻衣很快收回了目光。
我拍了拍脸集中注意力,回到发球的位置上。
球员在赛场上争分多秒,比分也互不退让。野田前辈接一传的时候出现失误,球打在了球网上,我伸出手,避开网线,单手吊了回去,而后香取前辈扣杀得分。她运气很好,这一球几乎是压在边界上飞过去的。
香取前辈和我击了个掌,我的心又安定了些许。
——就这样打,按自己的、熟悉的、积淀多年形成自己风格的打法去打。
球场上的我,就是只是宫城日和而已——带着排球之神祝福而降生、这辈子注定为排球而生的宫城日和。
比分到了23-23,双方是平局。织部前辈轮到后排之后便继续作为二传活跃在场上,我在前排参与进攻。
第一局末尾,长沼发球出现失误,冰帝学园拿下了第一局。不过因为第一局大家的状态都很好,冰帝也打得很吃力,所以纵然丢掉了第一局,队内的气氛也未见得低迷。
只是长沼很是在意。
“别在意。”对同期的队友,我总是忍不住升起惺惺相惜之感,揽过长沼的肩膀,她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好,沮丧和自责全都写在脸上,“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噢,重要的是下一局。”
“长沼,听着,下一局如果香取前辈临时换掉你,也绝对不是因为刚才那颗失误的球,不要胡思乱想。”我抱了抱长沼,试图从这个拥抱里将力量传递给她——现在我的状态好到了感觉各处能量都要溢出来了一般,“打起精神来!”
“我知道,不用你说。”长沼推了推我,“起开,汗黏黏的。”
我“哦”了一声,不放心似的,又问:“真的没事吧?”
“没事!不是你说的吗,我是强心脏,我没什么问题,现在只想着要怎么赢下一局。”长沼叉着腰,不满道。
我不由得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长沼无奈:“你真是……这个时候也能笑出来啊。”
明明是这样紧迫严肃的场面,现在是处于再输一局真的要提前返校的情况。若不是长沼提醒,我也不知道我竟然还笑出来了。
我的嘴角继续上扬,扩大了笑容:“嘿嘿,我今天有点兴奋,理解一下。”
虽说四二配备的打法弥补了二传在前排时只有两点攻的劣势,但没有三桥前辈和尾崎前辈,攻击力并未提升多少。然而长沼的加入,使得拦网更加强硬有力,防守加强了不少。综合起来看的话,与冰帝将将持平是没有问题的,但想要继续多得分、拉开差距的话,还得加强攻击力才行。
我猜测香取前辈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下一局里香取前辈或许会在我处于后排、织部前辈处在前排的时候,让尾崎前辈替换织部前辈,或者是让三桥前辈上场换下巩固防守的长沼,但这样一来防御能力就会相对减弱——考虑到三桥前辈的体力,我更加倾向于让尾崎前辈换下织部前辈的做法。
做决策的是香取前辈。她自己在场内,有时候不方便和裁判员反应消息,又很容易深深沉浸在比赛里,无法分出心思来分析局内变化、及时做出决断,因此,场外的本田前辈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我不知道香取前辈对本田前辈说了些什么,后者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迅速移开,然后对着香取前辈点头,像是被托付了什么事情一样。
虽然本田前辈未能出现在首发正选的阵容里,比赛的时候也仅仅是作为救场的发球员上过场,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隐藏在香取前辈之下的另一个副队长一样的存在。
很快,第二局开始了。
这个世界应该取消早八,我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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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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