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时，他站在门口，像一只湿漉漉的猫，冷得发抖也不肯往屋里挪半步。瓦莱丽用光学义眼扫描一圈，没有在NCPD的数据库里发现他的犯罪记录。
但给自己取名为强尼银手？她必须要说，毫无创意甚至有点蠢。任何一个去黑市买SID芯片的人，都不会顶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在夜之城晃悠。是嫌自己命长吗？
她侧过身子，“进来吧。”
瓦莱丽从屋子里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份墨西哥卷饼，跨过绿鬣蜥，一屁股坐进沙发。鼓起腮帮子慢慢地吞咽，余光瞥见强尼掏出一份猫粮和看不出原料的包装袋，分别放进两个空碗里。
绿鬣蜥的舌尖一点点卷起苋菜的叶片，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小不点吃饱了躲进猫窝里打呼噜。该谈正事了。瓦莱丽放下卷饼。
“你说是我把你留在夜之城？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确定是想听真相？”强尼转过身，冷笑道：“省省吧，你只是想查清我的底细，想确认我是不是那帮人派来的。说到底，我是谁，你压根不在乎。”
瓦莱丽没动，只伸手去拨绿鬣蜥的尾巴。
“她叫什么名字？”
他愣住了，“……温迪。”
可能是他前女友的名字。她点点头，语气平静：“我不在的时间里，那就麻烦你继续照顾她们。”
强尼猛地直起身，“去哪儿？回日本？你就把它们丢下？”
瓦莱丽皱眉，他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见她不回答，强尼声音更冷了：“好啊，你要走就走，别回来！不会有人跑到日本替你收尸，懂吗？没人。”
“不是日本。”瓦莱丽起身，眼睛蓝光一闪。
“一周一千五欧，我要去一个月，六千欧，我已经转账了。”
“别他妈这么做。”强尼咬牙切齿道。
瓦莱丽快被他态度搞得快糊涂了。
“你想要什么？”
“你要去见谁？”
他们异口同声道。
强尼打断她：“先回答我。不然没人照顾那俩小东西。我不要钱。”
瓦莱丽深呼吸，发现自己对他完全没办法。手指摸到那块狗牌，冰冷的。她一把扯出来，举到他们之间，几乎贴到他胸口。
金属片在灯光下晃了一下。他听到她说：“我需要见他。”
强尼整个人僵住，“你找他干什么？”他的声音发紧，低得几乎听不见。
“确认一些事，”瓦莱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不知道我的记忆，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他们硬塞给我的。”
“他们……他们是谁？”
“这跟你没有关系。”
强尼猛地抬起头，硬生生咽回一口气，“呵，”他被气笑了，“跟我没关系，我就是——”瓦莱丽忽然比了停下个手势，示意他别再说。
“等一下。”
全息电话界面亮起，一道红色的模糊人影浮现闪烁。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尾音轻轻上扬：“V，我有一个委托……想请你帮我完成。”
瓦莱丽上次接到类似语焉不详的委托还是在太平州。
她被荒坂的Relic芯片折磨得命不久矣，正走投无路时，一通神秘电话打来。电话那头的陌生女人声称能救她，代价是让她潜入危机四伏的狗镇。看似是一根救命稻草，但谁能想到等待她的任务，却是单枪匹马营救新美国总统迈尔斯。
真是噩梦。
自此，瓦莱丽对所有绕开中间人的委托都抱以十万分的警惕。
“听着，女士。规矩你懂吧？想找人帮你办事，得先找个靠谱的中间人。给你一个忠告，别随便破坏规矩。”
女人的声音没有起伏，“很抱歉，我对你们的本地规矩了解不多。不过，这次的情况十分紧急。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选择。”
又来个听不懂人话的。瓦莱丽抬手划断通讯，红光瞬间熄灭。
强尼啪地鼓了两下掌。“不错，长点脑子了。终于知道不是什么破烂委托都要接。”
瓦莱丽翻了个白眼。
“别扯开话题，反正我是一定要找到罗伯特。”
强尼盯着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有预感他还活着。”
“我的——天。”强尼语气夸张地拖长语调，“没想到你现在靠直觉办事了。”
他比了个大拇指，“真了不起。”
瓦莱丽目光都懒得抬，语气淡淡的：“你说完了？”
这时电话又打来了，女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
“你和一个叫强尼银手的人共享感知。你们像两面相对的镜子，彼此映照，直到光也找不到尽头。他的痛在你体内回响。你害怕他的死亡——因为当他熄灭，你也会在他体内一同坠落。我理解这种恐惧。”
瓦莱丽眨了一下眼，动作缓慢得不自然。她环视四周，目光在房间里缓慢移动，掠过墙角、桌底，最后停在强尼身上。
他靠在窗边，叼着没点的烟，懒洋洋地把偏光墨镜往额头一推。灯光从侧面打下来，勾出下颌线的弧度，那张脸英俊得过分，却因为那份吊儿郎当的笑意，显得意外温柔。他一言不发，只抬了抬下巴，看向她。
瓦莱丽垂下目光，“继续。”
“我能帮你解决当前的问题。然而，世间万物皆遵循同一原则——没有给予，便不会有回馈。我需要你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当委托达成，你将获得应得的报酬。这是我提前支付的定金，请收下。”
短信一闪而过。
【伦敦信用银行】瓦莱丽·戴维斯女士，您尾号7XC8的账户于6月18日收款??100,000。
瓦莱丽挣扎了几秒。
“把地址发我。”
“合作愉快，V女士。”
挂掉电话，强尼抱着双臂，偏头冷笑：“我决定收回那句‘你长脑子了’。”他声音低下来：“你简直冥顽不灵。”
瓦莱丽睁大眼睛，“十万欧啊，我得在夜之城接多少个委托才能赚到这么多？”
“你缺钱？”强尼眼神没动，“你骗骗别人就算了，你账户后面多少个零我一清二楚。”
瓦莱丽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她确实能帮我一个忙。”
“但你不方便告诉我。”
“行吧，”强尼语气不耐烦，“你爱干嘛干嘛，我不管你那堆破事了。”他转过身，走了几步，鞋底故意摩擦地面发出轻响。
“等等，你现在还不能走。”
“哦，是吗？”他立刻停下，回过头，戏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瓦莱丽面无表情说：“你必须要跟我一起去。”声音平静，像陈述事实。
强尼静静看着她，嘴角慢慢扬起。“瞧瞧，”他靠近一步，语气带着笃定的笑意：“有人还是离不开我。”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瓦莱丽本想解释——她其实是怕他哪天在夜之城又惹出什么麻烦。在夜之城的街头，吵几句都可能出人命。真要有人找他麻烦，她也跑不掉。可这句话太没出息了，话到嘴边就变成：“对，你说的没错。”
————————
夜之城的早晨，因为从未熄灭过的霓虹灯，总是来得很慢。
天色泛白时，瓦莱丽已经在储物室待了将近半个小时。储物室被她几乎清空。女王陛下、寡妇制造者、应龙、海格力斯、猫又、守望，莱克星顿……枪一支支塞进背包，子弹一箱箱装上魔犬的后备厢。
强尼昨晚睡在沙发上，并不是之前占据窗边一整面墙的三座沙发，低矮背式的太窄了。他回到自己身体后，花钱换了一张深灰色合成皮革的沙发，有他两个那么宽，什么姿势都适合。
储物室的门没关，他靠在在门框上，冷哼道：“看你这架势，不像是去做委托，倒像是准备干掉哪家大公司。”
瓦莱丽一脸可惜：“哎呀，被你看穿了。这回我打算把生物科技烧掉，要不要跟我一起当纵火犯？”
她慢慢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强尼看着那只手，没立刻动。他嘴角动了下，像是在忍笑。
最后，他伸手过去，金属指尖轻轻碰到她的手掌，但语气还是那副冷淡的调子：“别以为我会夸你。”
紧接着，他瞥了一眼小不点和绿鬣蜥，”她俩呢？”
瓦莱丽探出头，“我跟老维和米斯蒂打过招呼了。”
军用科技魔犬出现在小唐人街是头一次。强尼早些时候差点就没躺在地上赖着不走，让瓦莱丽乖乖把车库的所有车授权给他，一辆都不留。按他的话来说，“坐你开的车我起码要多装两个副心脏”，瓦莱丽心想她开车有那么烂吗？她也拿过赛车冠军。
强尼专注地将车驶离小唐人街拥挤狭小的街道，他转动方向盘，“冠军怎么来的心里没数吗？其他人都受伤了就剩你一个。”
靠。瓦莱丽在心里骂道，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强尼瞥了她一眼，笑得欠揍：“你在心里骂我呢？呵，我就知道。”
瓦莱丽侧过头，视线随着车窗外高低起伏的沙丘移动，白色涡轮安静地旋转。车子路过北部油田，速度忽然提了上去。瓦莱丽皱眉，狐疑地盯着他。
强尼淡淡解释道：“我讨厌焦油味。”
“那换我开车？”
他冷哼：“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有我在，你别想摸到方向盘。”
太阳仍旧高高挂起，路边废弃的车壳被风撞得嘎吱作响，引擎盖猛地掀起，带出一股热浪。接着，远处的山丘变得模糊，沙粒拍打在挡风玻璃上噼噼啪啪作响。沙尘暴逼近了。
瓦莱丽的视线被沙尘吞没。她在一片嗡鸣里摸索，伸手去调车载电台。结果大大麦克的声音蹦了出来。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调到107.3莫洛摇滚频道。
强尼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又很快移开。
“嘿，朋友们，大大麦克来了。听说五十年前炸掉荒坂塔的那位又回来了。对，没错！就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强尼银手。有人说在夜之城的酒吧见过他。真真假假不好说，不过我敢打赌，这事儿跟那次荒坂塔再度被毁没准脱不开关系。强尼，要是你听见了，欢迎随时来电台做客，跟我们讲讲那场你亲手点燃的革命。”
瓦莱丽透过车窗朝外看，铺天盖地的黄沙遮盖沿路的车辆。不远处，两个军用科技军人立在公路的交叉路口，他们抬起手臂，示意停车。
警戒线就在前方，红灯闪烁，风沙卷起。
瓦莱丽从背包掏出一把M-179阿喀琉斯，枪口对准窗外。砰——砰！两发子弹划破风沙，击中前方两名侦查兵。火花与血雾同时溅起。一人倒地翻滚，另一人被冲击波掀进铁网。
“抓紧了。”
强尼一脚油门到底，轮胎在沙地上狂转，扬起火星。下一秒，车头撞开路障，他稳着方向盘，车子带着他们轰然闯入未知的地界。
标题源自：Future Starts Slow-The Kills
这章我写的好累，大脑CPU都给整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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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未来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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