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系的残酷就在于此，英雄的行业都会有必要的牺牲。
吴巧巧常说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于是书不离手，事事亲力亲为。
“可她是净化系。”乐时年还是说出了真相，“因为她是稀缺资源，所以她选上了交换生，达成了心愿。”
她又重重叹了口气：“可她并不知道，有时候优秀，也能成为一把杀人利器。”
她转身，掌心凝结起一层青灰色异能。
“净化系？”郁酒最先认出这种奇艺的色彩，“时年长老你也……”
“算是吧。”乐时年哑然失笑，“是我害了她。”
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宿林向邓瑾年看过去。
“……这件事，我也有些印象。”于是故事的讲述者又换了个人选，“当年苏月和我提过一嘴，大概意思是杜学姐为了选上交换生，窃取了时年长老的净化系异能。”
“不是的。”乐时年抬头，局促地否认，“不是窃取，是我自愿给她的。”
故事的真相众说纷纭，但最后的结果心知肚明。
“转换异能的邪术，据我所知只有一个。”郁酒又配合着将这个故事延续下去，“盗玉窃钩术。”
“啥玩意？”来自两个混血儿的疑惑。
“顾名思义，就是偷取他人的异能为己所用。”邓瑾年也是当上了讲解师，“一类失传很久的邪术。”
乐时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将锋头一转，继续说：“交换生需要离开学校接受封闭训练，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存在，他们是笑着走的，在众人的欢呼簇拥下。
“但五个月后，她回来了。”
不出意外，这个“她”代指的就是小杜。
据乐时年口述，当年发生的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小杜接受了五个月的封闭集训，回来时却带着满身伤痕，且神情呆滞目光迷离，手脚有外翻的倾向，素白的一套衣裤满是脏污，只有胸牌上的5607号码尤其显眼。
她就那样四肢不协地游荡在校园里，身上泛着黑气，只是最开始没人在意，更没有人会选择把一个乞丐打扮的人当作大事件上报给长老会。
直到那股气息逐日增重，到最后已经发展到见人就咬的地步。
最后还是同为长老会成员的安思华把人制服，带回审判台。
有了近距离的观察和探究，乐时年要认出她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她立刻将这件事上报，长老会对此予以重视并开始进行排查。
他们最先把目标定格在小杜重新现身后，第一个地标建筑上。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怎么看都像是夺舍。
宿林抿唇，对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也默默表示认同。
与她不同的是，郁酒更在意事情的发展走向：“她，是从哪里回来的？”
“根据记忆追溯，何首席说她是从那座大楼里走出来的。”乐时年抬手，指向教学区一栋不起眼的角落大楼。
那一处几乎没有存在感，连乐时年自己也很少看见有人从那里出入。
但这里，郁酒和邓瑾年并不陌生。
“那里是……”
他自然地刹住车，后半句却叫邓瑾年这个没心眼的补上了：“鬼楼！”
宿林心中也是一咯噔，她连忙看向乐时年，不安的脸上还浮现着些许期待。
郁酒不禁扶额，不过话都这么说了，问下去也只能算他们一个追根究底的罪过罢了。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乐时年在听到他们的口出狂言后竟然只是轻轻一笑：“之后，你们不就都知道了吗？”
阵亡，尸体，封锁，换代，迁居……
重生。
胡沐秋不管那些忌讳，只管着自己的疑惑未解：“为什么小杜学姐会突然性情大变？”
“那也是我们最开始进入鬼楼的原因。”乐时年正色，答，“有东西附身在了小杜身上，他吞食了小杜的意识，并将她的身躯和异能为己所用。”
“那是什么东西？”胡沐秋听得有些反胃，却还是不肯罢休。
“是一个冤魂。”
乐时年继续回忆：
何广粲在小杜的身体里发现了另一个意识存在，借助安思华和苏月的能力将其与小杜的身体进行剥离处理。
通过意念植入与深层引导，冤魂操控着机器手臂，写下了一个他们完全陌生的名字。
又在一系列盘问整理后，他们得出此人是在枉死时，意识被有心人储存在一个特殊容器内，再后来，交换生小杜就成了它的宿主。
“这算什么？”宿林蹙眉，“移植——灵魂？”
这两个词放在一处，敏锐的人类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她和胡沐秋一齐高声喊出那句：“长生不老？！”
乐时年一顿，只是很快就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可惜这根本行不通，即便身体机能允许，两道意识的异能各不相同，是无法融合的。”
只是异能者和异能者不行，宿林又问：“那如果是人类的灵魂，移植到异能者身体里呢？”
“这个——”乐时年皱眉，“无法计量。”
“可，枉死的灵魂，也会对别的异能者产生那么大的怨气吗？”郁酒又挑出她话语中的一个疑点，“为什么小杜学姐会见人就伤呢？”
“……”她似乎并不愿意接触从前的记忆，不过为了给后生们解决问题，也就勉强认下，“学院中，大学生是死亡率最高的人群，四代前，猎灵者群体尤其猖獗，异能发育成熟且心智不坚的大学部学生们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被剥夺异能后虐杀惨死的冤魂，确实是惊弓之鸟，可惜，他们为自己架构起的屏障最后也成为伤害同伴的爪牙。
恶性循环，受害的永远是纯善之辈。
真相就在他们眼前，知道最多的宿林看起来还不是心思最重的那个。
乐时年又背过身，告知一个更残酷的事实：“还记得那首《花之圆舞曲》吗？”
四人齐齐点头。
“或许你们能再细想些隐喻。”她的声线隐约有些飘远，“小杜不会无缘无故给你们一个毫无意义的开场白。”
要真细想起来——
郁酒提出一句：“那些——看客有问题？”
邓瑾年也附和说：“对对对，哪有领导在欣赏学生表演的时候耷拉着脸啊，又不是什么低俗的艺术。”
“容器。”胡沐秋说，“他们在挑选承载灵魂的容器。”
“这么说来，小杜学姐的突然失误，隐喻的是容器打破了原有的界定线，跑回了原本的世界。”宿林的语气也越发沉重起来，连往下说的勇气也逐渐散去，“也将这个残忍的真相，带到我们面前。”
果然是聪明孩子。
乐时年低声轻笑，又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校庆还没结束呢？应该到最后一支舞蹈了吧。”
四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提示实在太明显了，再醒悟不了真就活该困在幻境里了。
他们拔腿就跑，只有留在后头的郁酒突然停下。
乐时年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微微上挑。
“你还想问什么。”
她心知肚明。
郁酒现在倒显得格外冷静，连问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凉薄：“苏月长老她，还活着吗？”
“我死的时候，她还活着。”她没有说太多，但他想这也足够了。
“多谢。”
郁酒转头，跟上其他三人的步伐。
宿林跑得慢，没几步就被追上，索性就等着郁酒带她使用异能去跟上那两匹脱缰的野马，没准还能抢个头彩。
“你去做什么了？”她狐疑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扬唇，心情还有些不错，又乖巧地背过身，“上来吧。”
还真是自觉。
宿林没忍住笑意，张开手揽住郁酒的肩头。
穿着**的少男少女踩着激昂的鼓点在舞台上肆意撒欢，他们高扬着自由的旗帜，为舞台最后一刻画下致命的狂欢盛宴。
结束了。
一切。
两道雷光打在支离破碎的舞台上，本就昏暗的礼堂开始伴随着不知名的混沌出现崩塌的趋势。
邓瑾年连忙抓住宿林的手要和她同进退。
打破了阵眼，他们逃出幻境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么大的阵仗摆在面前，谁也没有分出一点目光出去给外头那道身影。
乐时年推开礼堂大门，略过四人逐渐虚无的躯壳，将第九千三百二十九个瓶子放在暗格中。
宿林是在看台上被宿辰拍醒的。
“姐，你看帅哥也能睡着啊？”他好笑地看着她，身边还坐着温宵和邓瑾年。
她略过两人，和生死之交对视一眼。
邓瑾年挑眉，继而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明白了。
乌托邦之所以是乌托邦，它就是寄托在所有人愿景中的绝对安全领域。
如果有谁试着打破这份认知，或许会万劫不复。
里世界的狂欢结束了。
表世界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郁酒身着裁剪得当的高定西装入场，与搭档完成了一场非常完美的配合。
“哎呦，我们院草就是帅啊。”宿辰特意在宿林耳朵边嚼舌根，“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有福气能把他拿下呢。”
宿林呵呵两声，目光落到温宵身上：喏，形影不离的在那呢。
察觉到她的异样，温宵也不自觉看过来。
平和柔煦的眉眼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你，天生含情的眸中满是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怜惜。
宿林又轻咳两声，藏住自己的色心，正经地避开对视瞬间，转头又正好对上郁酒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
只一瞬，他就又看向了别处。
应该是没注意到她吧。
宿林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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