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沙漠中,两匹单峰骆驼载着两个蒙面商人模样的人奔驰在烈日之下。
他们隶属反对法老统治的组织,受所属组织上级的命令,前往边疆销毁奈布梅赫手中的机密文件,以防被法老派去的人先一步发现。
热风如同巨兽的吐息,卷着沙粒抽打在蒙面的黑布上。沙丘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金色海浪,爬上一座沙坡,体力便耗去大半。正午的毒日头悬在头顶,将整个世界炙烤得扭曲变形。灼热的空气在眼前舞动,远方的景象都荡漾在虚幻的海市蜃楼中。
就在他们爬上沙丘,准备下坡时,较高的黑衣人猛地勒住了骆驼。
——下坡的阴影处,竟然有一个人影抓着衣服朝他们用力挥手:“喂!这里!喂!”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在这片被称为“太阳领地”的死亡之海中,除了他们这种亡命之徒需要抄近道慌不择路,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较高的黑衣人拧开水壶,喝了一口里面的水。眼睛眯起,根根分明的睫毛向外挺出,在眼部上方形成细密的小伞。保护烈日下的眼睛。
他们没有朝那人方向驶去,那人却主动朝他们小跑着迎了上来。直到跑近,两人才看清这是个穿着异域服饰的年轻男子,风尘仆仆,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我说,你们怎么也不理人啊。我寻思我说的也不是你们听不懂的语言吧。”他手撑在膝盖上剧烈喘息,声音里竞含着一丝抱怨:“我是旅行人,在这沙漠里迷了路,水囊也破了……你们方便带我一程吗?到下一个绿洲就行!”
较高的黑衣人俯视着他,蒙面布下传出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旅人抬起汗湿又沾满沙粒的脸,语气急切,甚至带着点不服气。
“没有给你骑的骆驼。”黑衣人回答得简短而肯定。
旅人竟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不服气地指向他们身后那匹驮着物资的骆驼:“怎么没有给我骑的骆驼?你们那不还有一只吗?三个人,三只骆驼,正好!”
此言一出,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瞬间了然——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乡人,完全不懂沙漠的生存法则。在埃及,横渡绝境时携带备用骆驼是常识,但那绝非为了载人,而是在最危急的关头,作为移动的血库与肉源。割开骆驼的喉咙饮用温热的血液,宰杀它以获取新鲜的肉食,既能迅速减轻负重加快逃命速度,又能避免携带的普通肉食在高温下快速腐烂变质。
而这旅人,竟天真地以为那匹“备用骆驼”是为他准备的坐骑。
较高的黑衣人嘴角在黑布下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弧度,用只有身旁同伴能听清的、带着独特口音的家乡话低语:“把他带上吧。”他的目光扫过旅人虽然疲惫但还算结实、有些肌肉的身躯,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在沙漠里。人也是一种资源。”
他的同伴,那个稍矮些但同样精悍的黑衣人,沉默地点了点头,眼神古井无波。
于是,那匹备用骆驼的缰绳被塞到了唐杰手中。他几乎是千恩万谢,用尽最后力气爬上了骆驼的背脊,脸上露出了绝处逢生的喜悦。
......
不知在炙热的沙海和颠簸的驼背上煎熬了多久,终于,远处出现了一小片顽强的绿色。那是一个小小的绿洲,几棵棕榈树环绕着一洼浑浊但珍贵的水源。
“就在这里歇脚。”高个黑衣人下令。
三人下驼,骆驼们迫不及待地奔向水边。唐杰更是直接扑到水洼边,也顾不得形象,用手掬起水就拼命往嘴里灌,喉咙里发出贪婪的吞咽声。
“我说,旅行人。”高个黑衣人没有急着喝水,而是走到他附近,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唐杰。”他灌着水,含含糊糊地回答,水珠顺着他下巴滴落,“你们也可以叫我瑟福尔。毕竟前一个名字的发音你们也念不出来。”
唐杰很清楚,这里是古埃及,公元前几十个世纪,距离地理大发现早着呢,恐怕一个汉人都没见过。他根本不指望这些古埃及人能准确念出自己名字的发音。
然而,高个黑衣人重复了一遍:“唐杰。”字正腔圆,连音调都没跑偏,标准的普通话发音。要不是眼前人深目高鼻,是正统的埃及人长相,他险些以为宿舍里那个刚过普通话一甲的哥们跟他一起穿越过来了。
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黑衣人随手捡起一根掉落的棕榈树枝,在湿润的沙地上划动,写出了一个标准的楷体:“你那个唐是这么写吧。”黑衣人的语气平淡,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唐杰盯着那个字,又看着眼前人,纳闷。
是埃及人没错啊……
唐闵写字帖之前,会试试羽毛笔有没有墨水,条件反射地就会写她中文版的名字,因为太习以为常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随手揉成团丢到了纸篓里。便被黑衣人翻找时看到了。
黑衣人抹去沙地上的字迹:“你的故乡是哪里?”
唐杰深知人撒谎时会漏洞百出,但在真相的基础上模棱两可时就不会:“我来自遥远的东方。”
本以为这个回答万无一失,谁知一直在旁边默默喝水的矮个子黑衣人一听就笑了,转过脸来,含笑眼睛带着玩味:“你也来自东方?”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矮个子黑衣人一听就笑了,手在绿洲里盛水,笑脸转过来:“你也来自东方?”
哈?
“什么叫也?”
“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恶意。”高个子黑衣人站起来,背着手,踱步到他面前:“在你之前,首都底比斯来过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懂得一些,嗯……很奇妙的技艺,比如平地生火、引水灌溉,民众把她奉为神使。但她自己这些技巧,在她的故乡商普通人都能做到,是很极其极其普通的事。不是什么神迹。”
底比斯!另一个来自东方的人!平地生火、引水灌溉!穿越者!肯定是和他一样的穿越者!
他总算明白,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后,心底那种莫名的、仿佛在寻找什么的感觉从何而来了——穿越时空的不止他一个!
激动和找到同类的喜悦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是啊。”他忙不迭地点头:“我们那边有很多人都会!都是最基本的魔术,像平地起火,就是准备好石灰粉和硝石粉,往地上洒点水,趁人不注意把粉末扔地上,石灰受热,就会点燃低燃点的硝石粉。”
高个子黑衣人眼中闪过寒芒——还真被他套出来了!
果然是奇技淫巧。
唐闵根本没有什么神力。
他决定把这个人绑回去。
矮个子黑衣人捕捉会意,无声无息地逼近,那如同铁塔般健壮的身体投下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你你们干什么!”唐杰脸上的兴奋瞬间被恐惧取代,他下意识抬手保护自己。身子朝后退。但背后就是石壁,退无可退。对方眼疾手快飞起一掌直接把他劈晕了过去。
“大人。”矮个子黑衣人抓着唐杰衣领把他拎起来:“现在该怎么办?”
“找个山洞把他扔进去,门口巨石堵住,回来再说。”
黑衣人将唐杰拖到岩洞深处,用一块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推动的巨石堵住洞口。做完这一切,骑上骆驼,继续朝边境疾驰。
日落月升,沙漠的夜晚寒冷刺骨。
两人潜入奈布梅赫府邸,点燃油灯,在屋内仔细翻查。
矮个子黑衣人撬开一个上了锁的木箱,里面是几卷莎草纸。他拆开浏览,眉头越皱越紧。
“是和我们分舵主的信件没错,”他低声道:“但都是抱怨补给、议论局势的信,那几封记载着组织新拉拢成员的密信不在这里。”
他们又翻找了床铺下、墙壁的暗格,甚至检查了地砖,都一无所获。
矮个子黑衣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大人……那些信,该不会……被他带去军营了吧?”
奈布梅赫驻守的边疆军营,是法老的利剑,里面的人要么是法老亲自指派的心腹,要么是两位先王遗留的悍将班底,最次的也是不关系帝国内部斗争,只忠于“法老”这个符号的“独臣”。谁是法老他们效忠谁。
如此三方,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帮他们。要是密信真在军营那他们就全完了。
高个子黑衣人一拳砸在土墙上,灰尘簌簌落下。“奈布梅赫这个蠢货!他一直不满舵主暗中积蓄力量的策略,总想着一蹴而就。他肯定是拿着这些名单去游说军营里的将领了,想将他们也拉入伙!”
这种事情是是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干出来的事。
但考虑到奈布梅赫本身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矮个子黑衣人也觉得真相可能就是如此。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黑衣人紧攥着拳头,手中抓着的几页信纸被他捏得粉碎。
“大人……”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而锐利:“立刻回去复命。”语气斩钉截铁:“如果密信真的已经被带进了军营,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远远超出了你我能够处理的范围。事态已经失控,继续留在这里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可能暴露我们自己。当务之急是将情况立刻禀报给舵主,后面具体该如何应对,由舵主本人决断。”
他将莎草纸卷连同木箱堆放在一起,接过同伴递来的火把扔了上去。
干燥的纸卷瞬间被火舌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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