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喜欢我的同桌
她叫A，她是如此的疲惫、脆弱、可怜
纤细的身躯，苍白的手指，一副吃不饱饭的可怜的样子
蚂蚁搬东西尚且知道招呼同伴，但她没有
因为她只有一个人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体育课，即便腿受伤了也没流泪
同学问她需要帮忙吗？
她摇头，费力地撑着旁边的栏杆起来，慢慢地，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那时，我站在不远处，她路过我的时候，我叫住了她
“需要帮忙吗？”
她还是那副可怜的样子，但表情却相当冷淡
“不用了，谢谢。”
真是的，拒绝别人也就算了，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连我也拒绝
我皱着眉，盯着她一瘸一拐的姿势，好可怜。我好心疼
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又很容易把自己的脆弱暴露眼前
这样的人，好可怜。
……
在发现她喜欢我的时候，我非常惊讶
有天我背着书包进来，发现我的桌上有一袋冰面包，询问周围人都得不到结果，在我想到底要怎么处理这冰面包时，我的同桌忽然站了起来
她有一双黑白分明，漂亮到令人难以忘怀的眼眸
而那双眼睛，此刻正停留在我身上
“是我放的。”她说。
我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然后拆开了这袋冰面包
说实在，我还没吃过这么廉价的面包，奶油劣质，味道很恶心
我一口接着一口，还差一口可以把这冰面包吃完时，她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
“不喜欢，就不要吃了。”
说完，她又顿了一下
“你直接扔了吧。”
我摇摇头，把最后一口吃完，随即朝她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很好吃，谢谢你，我正巧没吃早饭呢。”
她沉默片刻，忽觉有烙铁似的松开了我的手腕
“抱歉。”
我微笑地望着她
“没关系。”
自那以后，她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了
但那只是嘴巴上。
我一直都在和她聊天，她的声音无处不在，我不用睁眼就能知道她在做什么，包括她偷看我
我一直在听她说话
她说：我在看你，但我害怕你注意到我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把书本打开放平，单手压在上方，我想她应该在假装不经意地望向我，因为我一旦有要睁眼的迹象，就会得到一阵混乱的声音
她说：我真笨，不懂的怎么掩饰自己
我听到有人把书本合上，水杯拿起又放下，与此同时，还有她的叹息声
我佯装不知，非常自然地从臂弯里探出头，问她下节什么课
她松了一口气，从笔盒里拿出课表给我看
她不知道，我的听力非常好
好到我可以听清楚英语听力里的每一个单词，并且能准确无误的复述一遍，因此我的英语听力一直都是满分，从未有过失误
好到我可以听完我父亲和小三的全程，事后我父亲还会把她搂在怀里，像真正的夫妻一般依偎着，只可惜俩人地点没找对，这不是巴厘岛，而是我母亲房间
我有住宿，晚上经常睡不着，不止是因为我舍友的呼吸声太大了
我恐惧夜晚，恐惧它吞没我的全身，恐惧我会听到不该听的东西，一到晚上，各种诡异的鬼脸就会嬉笑着在我眼皮下打转，我几乎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我有时会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有时会愤怒地伸出双手将鬼脸打散，
夜晚，是最安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
床板因为舍友的翻身嘎吱作响，我望着天花板，心中默默数羊
白天
我能听到她摆弄笔袋的声音，甚至能通过她敲了这支笔几下来推出是哪只笔
她笔袋里的笔不多，就两支，一把黑笔，一把红笔
我听到风撩起她发丝的声音，还有她指甲划书页的声音
“语文课。”
她不安地搅着自己的衣袖，眼神不时地飘到我脸上
我回过神，笑道，“谢谢你，A同学。”
……
A同学的声音很好听，细细的，柔柔的，像一场春雨
A同学的说话声音很小，尾音短促，她没什么力气，人瘦骨如柴的，体测肺活量每次都是倒数
高二军训的时候被老师挑中上去唱歌，我本以为她不会唱，估摸会选个儿歌或者国歌什么的混过去，出乎我意料的是，她选了一首粤语歌
那首歌叫《穿花蝴蝶》，前奏极其抓耳，鼓点轻盈又温柔，原本躁动不安的人群忽的静了下来，大家都盯着台上的她，望眼欲穿，一个两个都拉长了脖子去看
在前奏即将结束时，一声突如其来的“who are you？”，让A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歌曲正式开始了
A的嗓音很特别，空灵而迷蒙，咬字意外的清晰，每个字都在嘴里磨清楚了才出来，她唱的粤语很标准，很好听
“她是谁？她是谁？”
她弯着浅粉的唇角，仰着一张素白的脸盘，纤细的手指按着话筒，头发丝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
“照镜一片废墟。”
“她是谁？这眼泪。”
唱着唱着，A缓缓垂下眸子，过长的睫羽挡住了她那动人的双眸，我目不转睛地观察她眼下的那一小块阴影，真漂亮
“是出于我的。”
啊…好好听
我安静地听歌，也近乎贪婪地、垂涎欲滴地注视她那张素白的脸蛋，特别是那一张一合的唇瓣，我的目光毫不掩饰。
不外乎其他，她唱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转音，都让我神魂颠倒，浑身颤栗不止
歌曲到**的时刻，她抬起了眼睛，顶着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在找什么人，漫不经心地转着，转着，扫着，扫着，直到——
直到她的视线定格在了我身上，她极为精确地捕捉到了台下的我，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一动不动的，就那么直愣愣地和我对视了几秒钟
啊。雨变大了，我浑身都湿透了，还没带伞
是啊
春雨突然变大了。
密密麻麻的雨珠砸到我身上，把我砸的晕头转向，如堕烟海，雨丝仿若成千上万蜘蛛同时吐出的蛛丝
在那一瞬间我如同被蜘蛛网捉到的猎物，无路可逃，我焦急万分。
因为这里密不透风，她的视线如恶毒黏腻的蛛丝一般，死死地缠绕着我，束缚着我，我几乎难以呼吸了
啊。我情不自禁的哭了，怎么办，我要被吃掉了
但是，但是
我对你一见钟情了，A
A，你唱歌真好听。我好喜欢你呀
所以，为了我的喜欢，我主动和老师要求跟你做同桌
……
“嘿，你觉得那个唱歌的妹子怎么样？”朋友曾问
我温和地笑了笑，“挺好听的。”
好听的让我的耳朵都爱上了她，连带着我本人
…
我在看她，我在听她，我在闻她
她喜欢敲打自己的小镜子，经常扒开眼睛瞧有没有红血丝，手腕上有浅淡的筋青色脉络，唇色很淡，长相寡淡如水
白皙的肌肤下是沉闷缓慢的心跳声，我的耳朵仿若住进了她的心口
一下，两下，三下，我数着节拍，这是她心跳的节奏
我坐在她旁边，她靠近我的时候，总能传来淡淡的皂角香，我皱着眉头与她对视，须臾间她如惊弓之鸟般飞快缩回位置上，紧接着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瞄我
“抱歉。”
我微笑地摇头，“没关系，我只是刚睡醒，心情不太好，你没被我吓到吧？”
她难得露出怯怯的神色，“嗯。”
…
其实我并不是刚睡醒才心情不好，我一直心情都不大好，只是看她的时候我会高兴点儿，因为我很喜欢A
她真的太可爱了。怎么会有人暗恋的这么不动声色
但是，但是，被我发现了哦
…
A同学最近有一个爱好
画画
五颜六色的蜡笔在白纸上肆意侵占领地，争先恐后地绽放色彩，我看见原野上紧密挨在一块儿的野花，黄色的蕊，粉色的花瓣，整幅画面活泼明艳
我的视线缓缓上移，停在她那张恬静的侧脸上，她握笔的力道更紧了一些，越发卖力的涂抹着
如果她能分我一支粉红色的蜡笔就好了。
我也想画，我想在她的脸上写我的名字，在她锁骨处画一颗朱砂大小的爱心，我要让她知道我也喜欢她，她是我的，但我是不会主动说的，既然是你喜欢我，那么当然是要你来追求我
我还想要一支黑色的蜡笔和白色的蜡笔，用黑笔勾勒她柔和的侧脸，在她浓黑的发丝里插入一两根白头发，这样也许能证明她很想和我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她握笔的姿势真好看，发丝儿扬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A，我等你
等你向我表白的时候，给我唱一首《穿花蝴蝶》
那可是我们的定情曲
…
我曾无数次在梦里见过她毫无保留的模样
我大拇指压着她的舌头，她眼眸湿润润的，仿佛随时要漫出雾气，我看着她，笑了
“现在，我来教你拼音。”我在梦里这么说道
她点点头，脖颈脆弱的让人想折断
我张开唇，猩红舌尖上挑，引领她进入第一章节：“ā、á、ǎ、à。”
在梦里她好像真的是个不会发声的孩子，跟随我吐出的音节都很模糊，很生涩，像黏着湿润的水汽，我听不太清，心中奇怪，我的听力分明很好
为了让她学会发音，我又教了她一遍
ā第一声
á第二声
ǎ第三声
à第四声
她一遍又一遍地吐着a的音调，而后，在我进入的一刻，一切戛然而止
一只被折断双翅的蝴蝶，此刻正湿漉漉的趴在我的手心，我垂着眸子，动作不急不缓，呼吸却一下比一下急促
我的
我的
我的
她仰起头，近乎哀求的望着我，唇里不断泄出破碎的音节，我满意的笑了，她终于会a的发音了
乖孩子。
好蝴蝶。
…
醒来后，我面无表情地将不堪入目的被单扔入洗衣机
呵，梦。
不过想到明天可以见到她，我的心情又好了很多。
…
但在第二天，我的心情比以往更差了。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
哈，
不敢想象，不可置信
哈。
难过的令人发抖
哈？
怒火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我近乎碾成碎片
我崩溃了。因为我才知道…
A，原来你不喜欢我啊？
你买了蜡笔，画花，画草，画树，连你摸过的猫都要画一下，可你却从没有画过我
起因是我在A的抽屉里面发现了一张画
一张人像画
黑头发，棕眼睛，健康的小麦色，粗眉毛，戴眼镜
A，我的头发是浅棕色的
A，我的眼睛是黑色的
A，我的肌肤是苍白的
A，我的眉毛很细很浅
A，我不戴眼镜
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谁，我为什么从没有见过他，他是谁，凭什么可以被你画下来，他是谁？
什么时候他占据了你心中的一角，妒火顺着我的胃不断在我的体内攀爬，我被烧得想吐，但眼泪却先一步出来了
我视线模糊，却仍死死盯着这幅画，泪珠掉到上面把画晕开了，但我才不管
坏孩子。
坏蝴蝶。
我前面才夸过你呢。
…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啊？”被我这么突然一问，A有些茫然
不过等她反应过来，红晕很快爬满了她的面颊
“嗯…也许你认识。”
她清澈的瞳孔倒映着我狼狈的模样，我面色苍白，笑容僵硬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我闭了闭眼睛又睁眼，情绪逐渐平静，我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说过话
但我说过了啊，我们就算没说话，我也能和她对话
靠我的耳朵说话。
我现在恨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太好了
她的声音无处不在，我不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我不想知道她在和谁聊天，我也不想听她和别的男人聊天
她并不孤僻，她并不可怜，她只是选择了独处，当她愿意与别人交流，就会有大把的人前仆后继要与她当朋友
她生的清秀，唱歌好听，还会画漂亮的儿童画
是我之前盲目自负，是我固执地以为她需要我
我错了。
可我想要她。
梦里，我更加用力的欺负她，我恨不得掐死她，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宛若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浑身湿漉，我摸着她丰满的匈奴，埋头吮吸，直到把它玩到红中才肯罢休，她双手交叉抱着自己，让我走开，因为我把它弄疼了
它在风中瑟瑟发抖着，却仍挺立着，儒云泛着粉嫩的色泽，令人眼热
我漫不经心地玩着她，心里却恨不得杀了她
不喜欢我，还要勾引我。
A，坏孩子。
…
我要出国了
在那之前，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如果她回我了，我会放下一切来找她，我会丢弃我的所有来找她
如果她不回我，我会果断的出国，然后回来的时候找她算账
我盯着聊天界面，手机屏幕映出我冷若冰霜的神色
整整六小时，她都没回我
但她却发了一条朋友圈
她跟一个男生的合影，那个男生有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戴眼镜，浓眉，黑发棕眼
文案是一颗粉爱心
底下一堆共友在祝福他们
“小A！祝你们幸福！”
“姜珩，挺厉害嘛！都给你找上对象了？”
下面的都是诸如999的祝福
我冷笑一声。
单手攥住行李箱的拉杆，毫不犹疑的转身奔赴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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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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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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