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八吉-幼儿园
天上只有月亮。
月亮啊月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呢？
好吧，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但不喜欢我的阿季……她是第一个。
我得想个办法让她喜欢我。
想什么办法呢？
“咕叽——”
那个等会儿再说，我得先去梦里找点饭吃。
再次醒来，我被送到了一家幼儿园。
不是人的幼儿园，是狗的。其实里面没多少幼狗，是我觉得这里的狗都太蠢了，像未开化的幼狗一样，才这么叫。
包括那个狗老大。
那是个有肌肉没脑子的傻大个，我听放饭的叫它杜宾。
狗老大有两个打手，平时负责帮他清理各方闹事的刺头。
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在打架，那两个打手和反叛军团咬作一团。很快战局结束，反叛军团被镇压了。
我以为狗老大是个好狗，但放饭的时候他却一条狗霸占了所有的骨头！那可是肉骨头！还有鱼！
他的打手们吃它剩下的，兄弟们喝汤，其他狗吃米饭，等轮到我们新来的盆早就被舔干净。
可恶！我最讨厌别人抢我的供奉了！我得让他付出代价！
那么，要去和他单挑吗？
当然不是，我，八吉，是个有脑子的家犬，不是动不动就打群架的野狗。我忍下来了，开始寻找一个机会。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狗老大在教训我们这些新狗的时候被偷袭了，打手们一拥而上，偷袭的新狗很快被打得奄奄一息。
这时候就该我上场了。
我去救狗吗？不，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反叛军团，让他们去救。他们这些刺头向来对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视而不见，一开始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但我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名为“猩猩点灯”的故事。
就是说，有一个猩猩，它很喜欢点灯，一开始只有一盏，后来每天一盏每天一盏，最后把整个林子都给烧了。
猩猩为什么烧林子先不管，重点是要燃！一定要燃！就像阿嬷说的，打不过就跑，跑回来摇人，然后返回去一起点灯！一起燃！
他们被我的故事迷住了，一个个仰天长啸转头朝狗老大扑过去。
幼儿园乱成一团，狗老大理所当然战败了！哈哈！
我当上了这个团体的……嗯，用人类的话来说大概是政委。
只花了半个早上！
中午我就有饭吃了，还不用打架。
哈哈哈哈哈！这太阳下还有比我更聪明的狗吗？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早饭还没吃呢。
我得想个办法。
啊，想到了，我可以去找阿季！
虽然她不喜欢我，但我救了她，她得给我一些供奉！就像阿嬷之前那样。
我越园了。
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得找个由头挑起三方混战才能趁乱跑出来。
“呜汪！呜汪！”
阿季阿季！我来找你了，我闻到你在哪儿了！
我很快找到了阿季的窝。
和阿嬷的相比，她的可太小了。但我很喜欢门口的台阶，我可以坐在上面，就守在那儿，只要阿季出来，我可以第一时间让她发现我。
在此之前，我只要等着就行了。
她看见我会高兴吗？
或许……不会。
但我会！只要一想到阿季就在门后面我就忍不住……忍不住头痒。她会摸我吗？哦！我想她摸我，但不要像阿嬷那样摸我。
突如其来的“咚咚”声吓了我一跳，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了，然后是脚步声。
阿季！是阿季！
我听到她朝我跑过来了，她知道我在等她吗？她一定知道，所以才跑这么快。
我直起身忍不住用力摇尾巴，静静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在阳光挤进门缝落在阿季脸上的第一秒，我跳下台阶大声和她打招呼——
“呜汪！”早上好阿季！
“拖拉机？你怎么在这儿？”她很意外，但并没有赶我走！
“呜汪呜汪！”昨天一定是个误会，她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我蹦个不停。
“算了，懒得管你……”
她神色焦急，看起来有什么急事，扭头就从窝里跑出去。我立刻跟上去，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就像昨天那样。
她上了一辆环岛铁盒，我是说车，很快消失在路边。
“呜汪！”
阿季！还有我！我还没有上车呢！
我立刻撒腿狂奔，以免被她扔下。我，八吉，哗哗村最强黄鼠狼猎杀者，是个善于奔跑的家犬，追一辆车根本不成问题。
“汪！汪汪！”
阿季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她也有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吗？也要离开这个窝去找她的阿季吗？她为什么还没发现我？
好累啊，爪子有点麻麻的。
要放弃吗？
可是阿嬷……
不，我还可以！我一定可以追上的！
不知道是车变慢了还是我变快了，总之我离车子越来越近的时候，阿季回头了。
她看见我了！
“哎……”她对我说话了，我没听清，是在叫我再快一点吗？快一点追上她？
“汪汪！”我来了阿季！
“怎么……”我正要再加把劲，她忽然抬手对我推了推，“我晚上还会回来的，你先自己去找饭吃！”
我看懂了，也听清了。
她说“回来”，她说“吃饭”。
阿季还会回来的，她说会给我饭吃，她会供奉我！她好像……没那么讨厌我？
总之，我可以停下来了，我得去没车的地方。
车子开走了。
我要回去等她回来吗？
不，我得先找点吃的，我太饿了。但这附近的人都不给我供奉，我走了好久，走到影子都变短了还是肚子空空。
我得回去了，回幼儿园，那里有午饭吃。
我很快就找到了回幼儿园的路。
经过一条很小的巷子时，我闻到了肉的味道。
好香啊……
好像是香肠。
我是说腊肠，不是干巴肉条，是那种简单放在米饭上蒸一蒸，我就能吃三大碗的腊肠。
我很快找到了味道的来源。
在一座有我半身高的门槛后面，来自一个小人，小人就是……比幼人稍微大点但没到大人那种程度的……人。
她在吃饭。
桌上就放着一大碗香肠。对面是她的家人，又一个阿嬷。
她看见我了，准确说是我佯装掉下门槛故意让她看见的。冒犯是开饭的开始，我，八吉，向来不害怕出糗。
“哎？哪儿来的狗子？”
“嗯？”那个阿嬷也看过来，“哟，长得可真喜庆，过来吃点吗？”
“别了吧，万一咬人？”
“你去，再去拿个碗过来。”
“奶？”
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在门口徘徊没一会儿，我就吃到香喷喷的香肠饭了！
这家人的供奉我很喜欢，我决定常来。常来的意思是，没有其他供奉的时候，我就来这儿吃。
那个阿嬷，她很喜欢摸我的脑袋，她甚至还想给我梳毛，我答应了，供奉是我应得的。
我在这儿睡了一觉。
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楼了。
我想到了阿季，她回来了吗？我得去看看。我跨出了门槛，快速向阿季的窝跑过去。
窝门是关的，窝里也没有阿季的声音，她还没有回来。
我等了一会儿，决定晚点再来看看，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我得先回幼儿园享受我作为政委的供奉。
哈哈，我如愿吃上了肉骨头，而且又讲了一遍“猩猩点灯”，他们又打起来了。我远远看了很久的热闹，看够了再慢吞吞钻进铁盒子里睡觉。
睡到半夜惊醒，总感觉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啊，是阿季！
她答应给我供奉的！
我故技重施，趁乱从园里跑出来，再次回到阿季的小窝，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没有声音，她还没有回来吗？
可是我明明闻到她的味道了，就在里面。啊！她在睡觉。
我不能打扰她，我得安静一点，就像……就像睡着了一样。
回幼儿园还是就在这儿等她？
园里有吃有喝有窝睡觉，一切都很好，只有一点我不太满意——
他们叫我大黄。
我的毛大部分是黄色这没错，但这不是叫我大黄的理由吧？如果我随随便便叫他们高人，矮人，细人，胖人，潦草人，他们难道会很开心吗？
阿季就不一样。
她叫我拖拉机，哈哈那可是拖拉机哎！阿嬷最常带我坐的拖拉机！
阿季觉得我和拖拉机一样威风，她肯定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但我还是想听她叫我八吉，或者八吉八吉八吉……
我醒得很早。
阿季却没有。
看来早饭指望不上她了。
我回了一趟幼儿园，吃早饭。吃完又溜出来回到阿季门口继续等。
她院子里有一排树，结了很多红色的果子，我偷偷咬下来一口，立刻吐出来。
我又玩了一会儿其他的树，正要一爪子刨上去时房门突然开了。我立刻收敛，转头乖乖坐好，假装无事发生。
“呜汪。”
“拖拉机？”
阿季手上拿了吃的，是什么？好香啊。
我靠近她的腿，味道更浓了。
蹭一蹭她会不会分点给我呢？
“你先等会儿。”
她突然按住我的脑袋，她退回窝里，房门啪嗒关上。
她拒绝了？
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看来她的妈妈并没有教她如何分享。
我想离开了。
一个吝啬供奉我的人不可能是阿嬷的阿季。我走向窝门外，脑子里突然响起阿嬷的声音——
“八吉，八吉……阿季，阿季……”
不不不，我不能走。
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使命。
我又走回来。
在门口坐下，静静等着阿季出来。她迟早会出来。
她出来得比我想的要快！她还带了吃的东西！
“呐，这是给你的，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但我能吃你应该也能吃。”
是肉！是很香的肉肠！
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她喜欢我？可她为什么要放在地上？
我得告诉她我需要一个盆。
我试图用眼神传达我的想法，她完全没有理解，我又试图用爪子告诉她问题在哪，她还是没理解。
“干嘛，是太烫了吗？我都没加热多久的，按理说温度刚刚好啊。”
“呜呜……”这肉肠可太香了，我有点着急，伸爪挠上她的腿，张嘴做了个叼盆的动作。
谢天谢地，这次她终于明白了！
呼——
他们人类为什么不能来学一学狗语呢？这样我就能和阿季分享很多好玩的事，我有太多故事想要和阿季分享了。
太多，太多有趣的故事……
这次她很快回来了，带着盆……好吧，一个小碗。
但没关系，我已经吃过早饭了，阿季愿意供奉我本身就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非常满足，叼起一根肉肠一口吃掉。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再说一遍！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我迫不及待想要吃掉第二根，阿季却突然起身。
“呜汪！”
她要去哪儿，能带上我吗？我可以保护她。
她回头看我了：“不要跟着我，我晚上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要是肚子饿可以再来找我。但不能跟我走明白吗？”
她说什么“回来”。
我猜她又在说和昨天一样的话，让我不要跟着，她还是不喜欢我离她太近。
那我就留下吧，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还算聪明。”阿季走了。
我一直坐在门口，我得看着她，一直到看不见为止，这是我作为家犬一定要遵守的人类约定。
哎？
她为什么停下了？还朝我招手？
啊！她在叫我过去！她改变主意了哈哈！她需要我！
我立刻起身朝她跑过去。
“哎不是……”她又突然改变主意，伸出手驱赶我。
那我到底……要不要过去？她到底是需要我还是不需要我？不管了，我先往回走试试看。如果她想我过去一定会再朝我招手的。
可直到我进了窝门她都没有再招手。我探出头，她已经走了。
阿季，善变的女人。
阿嬷就从来不这样。
她真的是阿嬷的阿季吗？
我在阿季的窝外睡了一觉，没办法，这里和阿嬷家相比实在太无聊了，我除了睡觉根本无事可做。
如果阿季养了鸡，或者鸭，或者其他丧彪，那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
午饭的时候阿季还没有回来，我没再等她，去那家供奉我美味香肠饭的小人家里。
唔，今天吃的是很好吃的银色小鱼。实在太好吃了，我一粒饭都没剩。虽然平时也不会剩，但这个真是太好吃了。
我明天还来！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回了幼儿园，在那儿吃的晚饭。
本来我是想吃完就去找阿季，但幼儿园里今天有表演——
傻狗跳圈，傻狗追鸡，傻狗打架……哈哈太好玩了，好玩到我舍不得离开。
但我还是走了，在天亮之前，去找阿季。
只有在早上我们俩才能碰上，白天她太忙了，晚上我太忙了。
“汪汪汪——”
“你倒是准时。”今天的门开得很快，就好像她知道我在这儿一样。
“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在这儿坐了多久？白天也在这儿吗？晚上怎么没来了？”
“呜汪！”
阿季！早上好阿季！你吃早饭了吗？我还没吃！
“好了好了，坐下！别蹭我身上了，我现在准备做早饭，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她说早饭？她听懂了？她什么时候去学了狗语吗？为我学的？哦——阿季！
我想跟进去，但她刚刚说让我等，算了，我还是等着好了，她不会忘记我的。
“只能待在门口，不准进来哦。”
“呜呜。”八吉听见了，八吉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她果然没有忘记我，她还留了一条门缝，我可以听见她看见她。我看见她颠来颠去，我闻到饭菜的香味。
她很勤劳，像阿嬷一样。
我想，有点希望她是最后一个阿季。
阿季给我换了个新盆，很大，我可以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去。
“呜汪！”
谢谢你阿季，我很喜欢！
“晚上可以过来吃饭，记得了吗？”
“呜汪！”在吃了在吃了，我会好好吃的。
早上来阿季这儿吃，中午去小人那儿吃，晚上回幼儿园吃，我又这样过了两个太阳日，对现在的生活特别满足。
变故发生在又一个早上，昨天闹得太晚我起晚了，醒过来第一时间去找阿季，结果刚出铁盒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就是它就是它，我奶想要的就是它，我想申请一下领养。”是给我香肠饭的小人！
“大黄啊，这狗子确实老实。”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领走？”
我莫名其妙被领走了，连告别也没来得及说。
但我很快就忘了这回事，因为小人家里的饭菜太好吃了！她还有好多好多塑料袋零食，她一口我一口，还有很多好玩的玩具，她一个我一个。
吃完午饭我短暂的想起过阿季，想溜出去看看她，但是小人带我去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真的很可怕！
那里的人没有脸，只有眼睛，拿着好几根管子把我扎了好几顿，还强迫我洗澡，甚至把我的蛋蛋也提起来看了很久！
我害怕极了，我想逃离这里！
然后。
然后我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在小人家里。
身上好像轻了一些，屁股有点酸酸的，好凉快啊，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大黄！你醒了？哈哈哈哈哈嘻嘻嘻，你受苦了哦，走两步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
她在说什么？
“呜汪。”
“不走啊？那行，火腿肠吃不吃？”
“汪汪汪！”吃吃吃！
“哈哈蹦这么高，恢复得挺快嘛！还是土狗好养活啊，你说是不是黄公公？”
“呜汪！”
好吃，火腿肠特别好吃。
门外好像有人，是这家阿嬷的声音。
“呜汪汪！”吃完了，再给我一点！
“什么事儿啊奶！你跟谁在说话？”小人递给我两根新的火腿肠就出去了。
我吃了一根，另一根不太舍得吃，叼在嘴里磨牙。
外面有人说话，声音很熟悉的样子。
我慢吞吞走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一探头……一探头看见了阿季！
对啊，阿季！
我好像忘了去找阿季！
她看见我了，她抿着嘴扭头就走。
不好不好不好！她在生气，我得跟上去。
“呜汪！”
“喂大黄！你去哪儿？”
小人在叫我，可我想的只有阿季，你看看我阿季！
我叼住了她的裤子哈哈！她跑不了了。
“我看你过得挺滋润的，不缺我这顿饭吃，回去吧，你主人叫你呢。”
“呜呜呜……”我可以解释的，我原本是想来找你的，阿季……
“松开，脏死了。”
不不不，我不松开，松开你就不会想要再回头了，不会再供奉我了。
不行不行，我得留在阿季身边，至少暂时得留在她身边。死脑子，快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呀！
“哎呀我说你松……”
“嘶——”
嘴上突然一松，我看见阿季的腿了，秃掉的腿。
我这是……把她的腿毛撕掉了吗？
腿毛啊腿毛，你自由了……但是我，八吉，好想要完蛋了！
八吉：阿季，你的腿毛好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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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八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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