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八吉-一个饭盆
我跟着阿季回家了！
她甚至让我跟着进屋！这真是我今天最开心的事情！
我兴奋地从这个门口跑到那个门口，还没发力呢就被墙壁挡住了。
阿季的窝好小。
但我很喜欢它，因为它以后也是我的了。我要睡在哪里好呢？那个毛绒绒的地毯不错！
“拖拉机？”
好吧，看样子不行。
沙发怎么样？
“拖拉机！”
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她到底怎么发现的？她不是在伸腿吗！
屡次被打断，我老老实实坐到阿季的身边，对她现在的状态很好奇。
她在一个看起来很软的垫子上面，像我平时伸懒腰一样趴着，但又很久不见起身，整个人瑟瑟发抖。
突然她倒地了，我救人的机会来了！眨眼钻到她肚子下面，用力将她顶起来！
我救了阿季，她一定会夸我的。
“净捣乱净捣乱，谁让你冲过来的？吓死我，下次不准再上我的垫子！”
怎么还骂我啊？我做的不对吗？我知道了，下次还敢。
哎？阿季的拖鞋好软啊。
要不……咬咬看？
“拖拉机，上来和我一起玩吗？”阿季忽然邀请我，“上来嘛，很软很好玩哦。”
“呜汪。”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后面有一条长了嘴巴的大尾巴在晃动呢！
她没有阻止我玩她的拖鞋，只是一个人唉声叹气，我在想……要不换只鞋试试？
“嘶，找打找打！”
她抄起拖鞋打我的屁股，拖鞋好软啊！好好玩好好玩！再来几下！
但她很快不再管我，和电话说起了话。
我听着听着有点困，眼皮子也渐渐粘在一起，我随便找了个桌子底躺下来，外面的雨声真好听，我想今天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拖拉机？”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见阿季在叫我。
我立刻清醒，她蹲在我面前，指了指沙发旁边的墙角：“去那边睡，我给你垫了个垫子。”
垫子？
给我的吗？
我可以睡上去的意思吗？
我试探着挪过去，一边躺下一边观察阿季的脸色，她没有任何不满，准确说她很快就走了。
我想阿季应该有自己的事情，我得安静一点。
不过……好像有点冷呢。
我从沙发的枕头上扫过几次，并没有出手，想了想叼过一只拖鞋圈在肚子旁边。
嗯，舒服多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打了个激灵，睁开眼就往门口跑。
可恶！
这门怎么不好使啊？
不是按下门把手就行了吗？不行不行，好想撒尿好想撒尿好想撒尿！我得找个地方。
鞋子里……不行，地毯上也不行，阿季很宝贝她的东西，我不能在这儿拉，至少当她面不行。
厕所呢？厕所也行啊！
我想到了阿季平时洗澡的地方，闻到了臭臭的味道，在一个……奇怪的水桶里面。
我要怎么尿进去？救命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我得找阿季！
她还在睡吗？
但我明明听到闹钟响了。
我悄悄按下把手，门开了，她整个人都在被子里，我的天哪她不怕被憋死吗？阿嬷就从来不准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睡觉，我曾经有个姐姐，她就是这样死掉的！
我叼住被子的一角拉开，阿季的脸露了出来，还好还好，她还在呼吸。
然后呢？
我来干嘛来着？
啊！撒尿！
“呜呜！”
阿季，快醒醒！我快憋不住了，忍不住舔了舔她的脸。
她动了一下，我又舔了第二下。
这一招果然有用，她很快醒了，但一睁眼就生气吼我——
“拖拉机！”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一切等我撒完尿再说好吗？你也不希望我尿在你鞋里吧？
好在她没生气到那种无可救药的程度。
呜呼……
解决完我一身轻松，回来的时候阿季正在穿鞋，她告诉我盆里有饭。
我会吃的，不用她说也会。
“汪汪？”
你要出门吗？可以带我一起吗？
她没有听懂我的这一句，很快关门走了。
屋子里只有我一只狗了，我从外面转到里面，再从里面转出来，好几次。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阿季的窝还挺大的，从大门到房门要滚数不清的圈圈。我和沙发玩捉迷藏，和拖鞋玩猫捉老鼠，还玩了许多其他的游戏。
但直到我玩腻了，阿季都没有回来。
我跳上了一个台面，开始看太阳。
太阳下楼的时候，我趴在厨房冰冷的瓷砖地板上，在自己的倒影里，等候阿季回家。
突然，我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听见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是阿季！
我迫不及待起身，冲到门口迎接她。
“汪汪汪汪！”
果然是阿季！她在门口愣了一会儿，似乎对我的出现很意外。
“一件坏事没干吗？还挺自律啊。”
“饭吃完了，厕所也干干净净，那你一整天都在干什么？睡觉吗？”
她摸我的头了，她在夸我，我一定干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可我只是从厨房跑过来，明明还什么也没干呢！
哦阿季，你要是会说狗语就好了！
不会说也没关系，我会让她明白的。比如这个饭盆，我只要递给她，她就会发现我肚子饿了。
“哈哈，这是饿了？”
“汪汪！”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好了知道了别蹭了，晚上咱们出去吃，也带你放放风。”阿季不仅懂了，她还带我出门了！
她怎么知道我想出门？
在屋里待了一天我浑身都快长蘑菇了！我一出门就开始奔跑。
“哎你跑什么，慢点走！”
“汪汪汪！”
阿季快跟上！
阿季没跟上。
我跑回来，又跑出去，又被她叫回来。这样跑好像也挺好玩的，我更加开心了。
但阿季好像不开心。
她叫我停下，带我进了一家有很多狗狗照片的地方，那里有人给我戴了脖套，像围巾一样漂亮的脖套。
我很喜欢！
阿嬷说只有家犬才有这个东西，哦阿季，她肯定在挽留我。我蹭了蹭她的腿，冲出去的时候越发有力气。
“汪汪！”
我们玩个龟兔赛跑的游戏怎么样？
“汪汪汪！”
好的，不说话当你默认了！
“汪！”
开始了开始了！就从这个下坡开始！
“砰！”
“呜呜？”
不，阿季！你怎么挂柱上了？你快下来，不对……好像是我干的，我忘了人类是属乌龟的。
阿季扬起拳头，她是不是要打我？
如果一定要打的话，还是打屁股吧，那里三条狗我都扛得住。
我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屁股上有任何动静，阿季起身了，她选择爱我。
喂小草，你听见了吗？
她选择了爱我！
像阿嬷一样……
阿季带我去吃了盆盆肉，她在认真供奉我，我决定更加认真地完成我的使命。
如果她不让很多人看我的屁股就更好了，他们看得我屁股痒痒的。
好在有更多人喜欢看我的脸。
对，我是说那个大房子里的那些人，他们夸我长得特别可爱。可爱是什么？我猜应该是和威风一个意思，没错，我八吉就是村里最威风的家犬！
看什么看小泰迪？
有本事下来打一架啊？
“拖拉机，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我正和一个黑衣人抱在怀里的小狗眼神火并的时候，阿季忽然叫我，手里还提了两个……香臭的包。
“汪汪！”
乍一闻香香的，再闻闻又臭臭的。
“……”她换了一个，“这个呢？这个好不好看？”
这个……它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是……阿！
“阿嚏！”
阿季不再问我。
我不是故意的阿季……
“嗡嗡——”
好在阿季并没有和我计较，她出去讲电话了。
有人给了我一根很香的肉条，哦！是鸡肉味！他们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鸡了？
要不要接受呢？
我看了眼阿季，她没说不准吃，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咯？
“……喂？我警告你你好好说话别吼你妈！”
没吃没吃我没吃了！
嗯？
阿季不是和我说话？她好像很生气，我得去看看。
她没发现我出来了，我也没有吵她，就贴在她腿边静静望着。
她又说了很多话。
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挂断电话，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我能看出来，她很难过。
阿嬷也有难过的时候，经常望着海面一个人流眼泪。每当这时候就会把我抱进怀里，紧紧的，时不时用我的头毛擦眼泪。
阿季虽然没有流眼泪，但我想她如果需要可以随时这样做。
“呜呜……”
于是我用头顶她的手心，提醒她。
阿季只是摸了摸我的脑袋。
她的掌心非常烫，像闷了很久的地瓜那么烫，还潮潮的，我有点想躲，但她的手劲太大了，我只要一挪开她就很快抓回来。
像个背上长壳的螃蟹一样，只不过我现在是那个壳。
“疼吧？”
“呜呜……”你说呢？
“忍着。”
“哈——”
我实在忍不住，张嘴吓唬她。
她被我吓走了。
谢天谢地！
我们回到了家里。
不过鉴于她脸色依旧不好看，我很犹豫要不要和她一起进屋，其实睡在外面挺好的，我们家犬就应该睡在外面！
“干嘛，我是那种会对一条狗发脾气，胡乱迁怒你的人吗？”
“汪汪！”你不是吗？
“……进来吧。”阿季执意让我进去。
好吧，我同意了。
但我得离她远一点，最好直接睡觉，至少假装睡觉。
我听见冰箱门打开关闭的声音。
闻到了牛奶的腥香味，和阿季意外对上眼。
本来我打算若无其事继续睡的，但她给我的盆里倒了很大一碗！
阿季！阿季！
不要和她客气！
“舔吧舔吧。”
“吧唧吧唧。”
好喝好喝！好喝极了！
我舔奶的时候，阿季又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和前面几个都不同，她明显更高兴，甚至差点一脚踹飞我的盆。
好在我眼疾手快护了一下，目送她进入厕所后才敢把爪子放下来。
等她哼哼唱唱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我的奶已经快喝完了，还剩一点我打算半夜饿了再喝。
阿季在我身后的沙发上坐下，不知道拿电话在干什么，我打算睡觉。
喝太饱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我打算四处走走，结果一抬头，阿季居然还在。
她仰躺在枕头上，直勾勾盯着头上的灯，不说话也没动静，就好像死了一样。我立刻支棱起来仔细观察，哦，呼吸还在呢。
那她现在是……
我又想到了回来之前的那个电话。
那会儿她也是这样，好像头上罩了个很大的饭盆，被裹得透不过气一样。
她很难过。
可她为什么都不流眼泪呢？我难过的时候就会流眼泪，我是说偶尔，非常难过的时候，不是说我经常流眼泪。
它们有本质的区别。
我八吉才不轻易流泪。
我似乎太不了解阿季了，她也不了解我。
啊……这个先不说，我得先想个办法哄她开心。我希望她不要那么难过，哪怕再次像个螃蟹一样抓我也没关系。
怎么做呢？
啊！有了。
我踹翻了饭盆，任由剩下的奶泼在地上，然后伸头把脑袋卡进饭盆里，再假装滑倒，一头撞到墙上！
这一招对阿嬷很有用，她看一次笑一次，那么对阿季有用吗？
“拖拉机！”
啊！她发现了！很快就来制止我！可她为什么不笑呢？我得来一次，多来几次！
“哐哐当——”
“拖拉机！”
我被阿季拖到了厕所里。
哈哈，我好像搞砸了，她现在很生气，但看起来不是很难过了……但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我有点想跑。
水黏在毛上也很不舒服。
我还是想跑。
“给我站好！站好—————————”
我的天呐，这是一般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吗？我好像要聋了，当场打消跑路的想法。
她太可怕了。
生气的阿季太可怕了。
我得活着。
至少今天明天得活着。
随便吧，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她总不能把我的毛都剪了？
“你等着，我去拿剪子。”
哈哈，她真的能。
那一瞬间我有点想死，但转头一想，丑点也不是不能活，又忍住了。
我抻了抻酸痛的脖子，等待阿季的惩罚。
她很快回来。
“别动啊，我给你修剪一下。”她抓住我的脖子，但很快停住。
沉默了一会儿，她开始在我脖子下面摸摸索索。
“呜呜？”
她不会是想吃狗肉吧？
“八吉？”
呼——
还好不是。
嗯？她叫我什么？
“呜汪！汪汪汪汪汪！”
她叫我八吉！我没听错吧？
“你，你真叫八吉？”
“汪汪汪汪！”
哦她又叫了！她真的知道我叫八吉！她怎么会知道我叫八吉？怎么总是会有人突然知道我叫八吉？这太神奇了！
“好了好了，好了别叫了，等会儿该有人要吃狗肉了！”
“汪呜——”
你确定这个人不是你吗？不要吃我阿季……
“原来你有名字啊？”
“原来你叫八吉？”
“汪……”是的！
“嘘。”
“呜呜呜……”
我太开心了，能多叫我几声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叫我八吉，已经很久很久了……
我兴奋得睡不着觉。
阿季离开很久之后我都还浑身亢奋，想要和谁打一架。
是太阳将要亮了之前，我才隐隐约约有点睡意。
临睡前我想，或许今天不能送阿季出门了。
事实证明我确实没法儿送她出门，因为她要带我一起出门了。
就在太阳上楼的时候。
“八吉！走，我带你去找你的主人！”
她在说什么主人？
可是我没有主人啊。
我到底是睡着，还是醒了？
取过八吉的饭盆，坐到天桥上，蹲蹲营养液[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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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八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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