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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复出,坚持,友情

晚会开场在即,后台的走廊上已被鼎湖的人声淹没。

工作人员步履匆忙,穿梭在狭窄的通道里,像一道道流动的影子。场务人员高举着道具箱疾步前行,主持人脚步带风,口中默念台词,反复打磨稿件的细节;化妆师被舞蹈演员团团围住,手中的粉刷,在空中飞舞,给每一位演职人员做最后的装点。

而在走廊的另一侧,一排独立的化妆间自成天地。这里简洁整明亮,隔音良好。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每个隔间里,都端坐着备受瞩目的明星,以各自的姿势等候演出启幕。

姜若生也在其中。

三年前,她因对抗老东家的资本压榨,被一纸‘内部调整书“悄然雪藏,如今携风归来。

此刻,已化好妆的姜若生,独自安静地坐在沙发里。外面的喧嚣仿佛与她无关,她只是静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任由往事如潮般翻涌而至,那些记忆真实而刺骨,宛如一场迟迟不醒的噩梦。

那个人的声音,至今言犹在耳,像淬了毒的刀,一字一句歹毒阴冷:

“姜若生,奉劝你认清现实,对抗只会是你一败涂地——折断你的翅膀,是易如反掌的事。你的那点清高,才华,其实利益面前不值一提,能代替的人比比皆是,你并非无可取代。趁早收起那套文人的矫情,它毫无意义,只会变成困住你自己的劫难而已。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深深扎进她的心里。

可是姜若生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认输‘两个字。她所坚信的,是人性中清晰的黑与白,绝不游走与灰色地带。这份坚持,是她与生俱来的傲骨,也是她始终不曾放弃的底线。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个人的意志终究难以与资本抗衡。在那段最黑暗的时期,她被一次次击倒,又一次次倔强的爬起来。哪怕遭受精神的摧残,现实的碾压,仍旧孤注一掷,不肯妥协。

此刻,这在这个熟悉的化妆间里,她轻轻握紧了双手。指尖陷入掌心,传来清晰的痛感,这痛感让她清醒,让她确信——这一切不是梦,她是真的回来了。

“若生姐,离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你多少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小助理乐言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担心。她望着姜若生那张精致妆容下,仍掩不住轻减的脸庞,以及那清晰可见的锁骨和愈发尖削的下颌,一阵心酸。没有人不她更清楚,姜若生能从新回到舞台,历经了多少艰辛,熬过了多少暗夜。

姜若生从自己的思绪中缓缓抽离,目光落在乐言仍带着婴儿肥、却总为她忧心忡忡的脸上,心头一软,嘴角微微扬起:“我不饿,你吃点吧!没事的。”

乐言一听,顿时有些着急:“哪有艺人不吃,助理在那咔咔吃的道理?太不专业了!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助理,这种’倒反天罡‘的事,我坚决可不干。

“倒反天罡”姜若生终于被这个古灵精怪的词逗的笑出了声,“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看来该给你接个古装剧,到时候我去给你当处理好不好。

“拍戏就算了,没那个天赋呀!”乐言一边说,一边递来一杯温水,语气软软的,“我就想安安稳稳做你的小助理,才不去糟那罪呢。也就是我运气好,遇到你这么大方,又温柔的老板。”她笑眯眯地看着姜若生接过水杯,看着她一口一口慢慢喝完,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转身继续去忙别的事。

乐言最初是另一位艺人的助理,但是这位艺人,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黯然离场,她的工作也随之悬空。恰在那时,刚签约到公司的姜若生,正需要一位助理。机缘巧合之下,乐言便顺理成章地来到了姜若生的身边,从此成了她风雨中一把小小的、却坚定的伞。

自此,她便跟着姜若生一路浮沉,从万众瞩目的高峰到无人问津的低谷,几度风雨,几度秋凉,乐言始终相伴侧,未曾有过一刻动摇。

跟随姜若生的愈久,乐言愈发感慨人与人之间,如此不同,犹如云泥。作为她的老板,姜若生给与她的,原不止是工作上的指引,更有发自内心的尊重。她从不会因身份高低对她颐指气使,也绝不会将外界的压力转化为无端的怒火倾泻在她身上。更多时候,她体贴乐言常年跟随在外,奔波劳累,给与了远超预期的待遇。

正因如此,姜若生在乐言心中,从来就不只是老板。她是前行路上的顶塔,是值得她毫无保留。倾心追随的存在——这一点,乐言从不允许任何人反驳。

而在姜若生看来,乐言何尝不是特别存在呢。在她人生举步维艰,众人避之不及的时刻,这个女孩没有权衡利弊,另谋高就,而是毫不犹豫地留下来,用她单薄却坚定的身影,默默撑住了她的后方。

当当当——

房门轻启,原本安静的化妆间霎时被一阵喧闹打破。

几位相熟的业内‘老友’笑着走进来,热情的和姜若生打招呼。一如既往,无外乎都是恭祝她重回舞台。这样的声音,几乎伴随了她复出后的每一次演出。

若在几年前,对于这些不达心底的奉承,姜若生是反感且不屑的。可跌过跤的人,终究学会了如何走路。如今的她早已今非昔比——虽依旧不喜欢,却不再把情绪摆在脸上。这个圈子太复杂,大多数人,其实都身不由己。包容和隐忍,是她归来之后,必须修行的功课。

一进一出间,五年的光阴如流水般逝去。弹指之间,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变故,太多无法言说的冷暖。如今重回站上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路,她清晰地告诫自己:准则就放在自己心里,不必强求他人认同,每个人立场不同,出发点也不同,莽撞只会树敌太多,唯有学会保护自己,才能保护所爱的人之人。

她想起某位前辈说过的话:“人红了,你会发现周围全是好人。相应的,人不红了,落寞了,周围一切也就跟着变的。”这句话直白,却真实且残忍。人性趋利避害,从来就是这么不言自明的。

红时趋之若鹜,谗言如潮;

失势树倒猢狲散,落井下石;

翻红旧人重攀附,人情皆为利往,

轻轻微笑后,姜若生将飘远的思绪收回。她抬眸望向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却沉淀了几分过往的风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

她是以选秀冠军身份出道的,凭借创作才华迅速崭露头角,被媒体冠以“才女”之名。人气巅峰时期,红得几乎令人侧目。尽管她本人无意卷入任何纷争,却依然被不少人视为对手。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娱乐圈,有人诚心欣赏他,也有人对她抱有毫不掩饰的抵触与审视。

然而,命运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因与经纪公司产生合同纠纷,姜若生遭遇全面封锁。相关消息被逐一删除,悄然抹去,热搜被压下,通告被陆续取消,商业合作相续终止。对外虽未正式声明,但业内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无声的封杀。她的曝光率逐渐递减,如同潮水般不可逆,最终,她从公众视野中彻底消失。

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博弈中,如那人所说的那样,姜若生确实输了。昔日嫉妒的人藏身幕后,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盼她永无翻身之日。而那些喜欢她、欣赏的她的人,虽心系与她,却因她所得罪的资方势力强大,不敢公开发声。大多数人选择明哲保身,将惋惜和支持掩埋于心,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引火烧身。

然而,就在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沉默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她就是乔南

乔南性格直爽不羁,形事颇有几分男孩子的洒脱,这种独特的率真,让她在圈内很受欢迎,圈粉无数,积累了不俗的人气。

直到某天,一个意外的工作邀约找上门来——以她当时的知名度而言,这无疑是‘天降’的机会。对接人语焉不详,只是含糊提到原定人选有所变动,需要找到合适的人替换,始终没有细说被换下的人究竟是谁。

耐不住好奇,一再追问,最终才得知——那个被悄无声息替换的人,竟是姜若生。

她一时怔在原地,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关于将若生的种种传闻,她也零星听过一些,都是圈内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众说纷纭,始终蒙着一层迷雾。

她不禁想起曾与姜若生一同参见过公益活动的那次经历。那人不仅容貌出众,举止温文尔雅,专业能力更是令人印象深刻,是真正称得上才貌双全的人。想到这里,乔南愈发不是滋味。

她最终没忍住,转身去问了自己的经纪人——也是她的亲嫂子。可对方知道的并不比她多,唯一能确定的事:姜若生的确正槽到行业内部的静默封杀,具体愿意无人知晓,也没人敢深究。

这个行业向来如此,大多数人选择明哲保身,不愿得罪手握资源与话语权的大公司。毕竟,有些能人吃肉,有些人汤都喝不到。沉默于是成了一种自保,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生存规则。

但乔南对此嗤之以鼻。在她看来,姜若生如果真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大可以公开说明,公众也有权知道真相——而不是借权势悄无声息地抹杀一个优秀的人。这种不明不白的“封杀”。本身就是对公平和真相的践踏。

于是,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拒绝了那份工作邀请。

经纪人为此气结——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竟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得放弃。可最终,还是接受了乔南的决定,毕竟是自家的妹妹,再恼火,也终究拗不过她那颗执拗的心。

而这件事,姜若生是直到前不久才偶然得知。

她怔了许久,心中泛起一阵温热的酸涩。她从未想过,在所有人选择沉默或顺势而为时,南乔会是唯一一个明确拒绝顶替她的同行。

这世间常态,往往是锦上添花的易,雪中送炭难。正因如此,乔南这份不愿趋炎附势的坦荡与勇气,才更显弥足珍贵。

谁又能料到,这一刻的选择,竟为她们日后成为挚友,埋下了真诚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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