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刚才演奏的美人儿是谁吗?”陶倩故作神秘地卖起了关子,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众人被她勾起了兴致,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想啊!”
陶倩这才娓娓道来:“她呀,是咱们这儿大股东阿杰的未婚妻,叫一南。你们或许猜不到,以前的阿杰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由主义者,迷恋摄影,酷爱徒步,满心想的都是像风一样四处流浪,从没想打算为谁停留。他总爱用电影里的那句台词形容自己,‘这世上有一种没有脚的鸟,他只能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落地一次,就是她死的时候’。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谁能想到呢?就是这只自认永不停歇的鸟,后来竟会心甘情愿地折断翅膀,只为在一个人的身边落地生根。
“那年北城的冬天特别冷。阿杰第一次见到一南,是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一南为了克服演出恐惧,特意选在那儿练琴。寒风中,琴声如清泉,又似低语,从她指尖悠悠淌出,竟神奇地穿透人声鼎沸,直抵人心。阿杰就这样被旋律牵引着,不由自主地走上天桥。只一眼——就那一眼,命运的齿轮便轰然转动,再难停转,天桥上人来了又去,唯独阿杰,想被无形的钉子定在原地,痴痴地听着,望着,直到最后一份音符消散在暮色里。
一南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专注的听众,却没多想。等她收拾琴盒准备离开时,阿杰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声音还有些紧张:“你好,我叫唐杰,来北城旅游的。你得琴声... ...很好听,可以认识一下吗?”
一南缓缓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冬日的风拂过她的发丝,她微微弯起嘴角:“如果我们还能有缘再见,我就同意。但是不能跟踪我——否则我会报警。”
说完,她转身步入暮色。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琴盒在肩头轻轻晃动,像一首未写完的诗。
阿杰没有问她的联系方式,却把这句话当成唯一的希望。他放弃了原定的行程,留在北城开始近乎执拗的寻找。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跑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音乐厅的收票处、艺术学院的琴房、地下乐队的排练厅... ...每当听道大提琴声,她都会寻声而去,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
转机发生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傍晚。通过一个街头艺人的线索,阿杰终于在城郊一家交响乐团的后台找到了她。一南正准备登台,身穿黑色礼服,与天桥上那个随性的身影判若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阿杰后来对陶倩形容:“那不是心动,而是认命。是宁愿死亡,也不愿再离散的笃定。”
从相识到相恋,他们用了四年的时间走进彼此的生命。有一次聚会,阿杰喝着酒对朋友说:“以前总把自由当作最高理想,后来才明白,所谓的向往自由,不过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个让你心甘情愿画地为牢的人”
将这个故事说给林子萱听,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陶倩还是说了——她并非不识趣,只是希望林子萱能听懂故事背后的那句话:
你的感情没有错,你真心爱一个人更没有错;只不过,姜若生或许从来就不是那个愿意为你落地的鸟。
她是真的希望,林子萱能早日放下这个难有结果的执念。也放过自己,唯有这样,才能真正空出手来,去接住一个属于她的,稳稳的幸福。
同样的故事,玲玲听完后却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她既被那种纯粹炽热、能够坦言宣之于口的爱情深深动容,心底又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羡慕——面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她从来只敢以朋友的身份小心待在一旁,就连一次看似寻常的靠近,都要在心里预先演练无数遍。
思绪如潮,玲玲抬起眼,目光悄悄落向对面的陶倩,语气里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试探,半开玩笑地轻声说:“真好啊... ...我也想要有人这么喜欢我,可惜至今没这个运气。”
“一定能遇到的!”陶倩笑着回应,语气温柔而笃定,“我们小玲玲这么可爱美丽,谁会不喜欢呢?放心,我们都会遇到那个人。”
真的吗?“玲玲的声音里藏着不易捕捉的期盼,她紧紧望着陶倩的脸,试图从那笑容中解读哪怕一丝异样,索性俏皮地追问:”那... ...如果将来我一直没有遇到,陶倩姐把自己‘赔’给我,好不好?“
陶倩被这孩子气的话逗的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全然没有读懂那玩笑下深藏的心思。她只当是女孩子间的戏言,顺着话头爽快答应:“好啊,你真没有遇到,我就把自己‘赔’给你,正好还可以指望你带我跨越阶级呢!”说完,她自己先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轻松的笑声瞬间在几人间漾开,驱散了方才一瞬的微妙气氛。可在那片欢快的声浪中,玲玲的嘴角极淡的扬起,眼底却悄然掠过一缕淡淡的失落。
林子萱心里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轻笑:陶倩那么通透的一个人,竟也听不出玲玲话里藏着的试探。可这份轻松转瞬即逝——阿杰和一南的故事,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的涟漪层层扩散,推着她不得不面对那个她一直逃避的对比——她也曾心甘情愿为姜若生画地为牢,可那座牢笼,困住的似乎从来只有她自己?一种无声的苦涩,在胸腔里弥漫开来。
正出神间,阿杰终于得空走了过来,语气带着诚恳的歉意:“实在怠慢了,今天太忙,这儿才脱开身。酒的味道如何?需不需要再添几杯?”
“老板,”林子萱抬起头,声音是一种不容商量的平静,“换烈一点的吧。”
阿杰略显迟疑,目光转向陶倩带着征询的意味:“烈酒容易上头,确定没关系吗?”
陶倩微微颔首,视线却若有所思地停在林子萱略显沉寂的侧脸上,静默片刻后,她才低声对阿杰交代:“先上四杯‘僵死’和马天尼。”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一会让一南也过来坐坐把。”
阿杰了然的点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起准备去了。
没过多久,一南便同侍应生一端着酒水走来。四杯色泽浓郁的“僵死”与四杯清澈清冽的“马天尼”在台上依次排开。一南自然的在一旁坐下。陶倩为她介绍关露,玲玲,和林子萱。
她长相清纯甜美,笑起来颊边一对浅浅的酒窝,气质干净的像早春的微风。这种不然尘埃的美,与林子萱那种带着侵略性的,近乎妖艳的明丽,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人望着她,心中不由恍然——难怪阿杰那样向往自由的灵魂,也甘愿为她落地生根。
“你刚才演奏的曲子真美... ...现在还在乐团吗?近期有没有演。”玲玲单手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一南,语气全然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有的,年底前还有十几场,一半在北城,一半需要出差。”一南恬静的回应:“如果你们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们留位置。只是位置可能在中间区域,不能太靠前,我的权利有限,还拿不到最好的位置。”
“有票就已经很好了,怎么会挑剔位置呢!”玲玲眉眼弯弯,语气热络,“一南,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就是朋友了。”
几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大家顺势拿出手机,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那一刻,仿佛一条温暖的纽带轻轻系上,她们正式的走进彼此的世界。
随后的时间里,众人边聊边饮,气氛轻松。林子萱虽然话不多,但酒喝的最急,几杯烈酒转眼就已见底。一南细心注意到,便轻声嘱咐阿杰又特调了几杯送来,一副定要让众人尽心而归的架势。台面也重新做了规整,换上新鲜的果盘和小吃。
没过多久,林子萱轻声示意,起身走向洗手间。玲玲和一南本想陪同,却被她淡淡婉拒。她从隔间出来,走到镜前台洗手,冰冷的水流划过指尖,稍稍拉回了些飘远的思绪。就在这时,身旁同样在洗手的人透过镜子看向她,略带迟疑地唤了一声:“林子萱?”
林子萱闻声抬头,镜中映出一张有些熟悉却一时对不上号的脸。对方见她愣神。随即笑了起来:“我是菜菜呀,大学时我们同班的。”
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老同学,林子萱耳根微微发烫,带着几分局促轻声回到:“刚刚没反应过来... ...好巧,你也来这儿玩。”
“对呀!跟朋友一起来的,都说这里氛围特别好,就过来转转。”菜菜语速轻快,字字句句像踩着轻快的节奏,尾音里跳跃着明亮的笑意,“我一眼就认出你啦!几年过去了,你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好看。”
林子萱对早已习惯各式各样的夸奖,可面对菜菜这般直白又真诚的称赞,仍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略微垂眸,嘴角轻轻抿了一下,声音低低地回:“你也很好看,很漂亮。”
菜菜噗嗤一笑,随即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呀,单看还凑合,可是不敢跟你这样的大美女站在一块儿,会被碾压的,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差距太大了。”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眼里闪烁着顽皮的光。
林子萱被她逗得有些无奈,嘴角弯起一道极淡的弧度,又很快抿平,最后只轻轻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没有接话。
菜菜又凑近半步,压着声音,语气里带着熟稔的亲昵:“说真的,子萱,这几年你去那了,总也见不到你。不过前阵子我倒是在画廊里看过你的画了,就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技艺比以前精进多了——老师要是知道,一定很欣慰。我呀!早把她教的全部还回去啦... ...”她话音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个月美院的校庆,邀请函你收到了吧?”
林子萱眼睫低垂,目光落在洗手台流动的水珠上,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轻轻应了一声:“收到了。”
“那你会去吗,子萱。听说国画班的姜若生也被邀请了,到时可能还要上台演讲呢!”菜菜语气雀跃,以至于没注意到林子萱脸色的细微变化:“她可真厉害,大学的时就很出众,没想到唱歌也那么好听,现在成了明星,被安排演讲一点也不意外。我是肯定要去的,还肩负着给我侄女要签名的重任呢!”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记起什么,语速慢了下来,“哎,我怎么隐约记得... ...那时候,你们两关系挺近的?现在还有联系吗?”
林子萱眼神倏地的飘散,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垂首的瞬间,眼眸骤然冷却,仿佛结了一层薄冰。却在菜菜察觉之前,缓缓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明媚弧度:
“是吗?我们关系很好吗?我怎么... ...没什么印象了。”她轻轻偏头,笑意盈盈,“会不会是你记错啦?“
“啊,记错了吗?菜菜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即又笑起来,摆了摆手:“可能我弄混了吧!算了,不管她了——你还没有说,校庆你到底去不去呢?“
“去呀,”林子萱脸色已恢复先前的柔和,声音轻缓却清晰,“一定回去的,毕竟... ...”
“有些人,我实在太想见到了。”
“那太好啦,到时候又能见面了!”菜菜开心地拉起林子萱的手,轻轻晃了晃,眉眼全是欢愉,“我重新留个联系方式吧,方便到时联系。”菜菜拉起林子萱的手,雀跃的跳了跳,眼角眉梢漾满了欢愉。
两人正在低头交换联系方式,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子萱,你怎么在这儿待了那么久?”
是关露。她远远就看见林子萱正与人有说有笑——那种自己从未得到过的亲近感,让她心底蓦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关露缓步凑近,目光直直落在林子萱脸上,语气里透出一种过分熟稔的关切:“你还好吧!这么久没回去,大家都有点担心,”她自始至终没看旁边的菜菜一眼,又轻声补充:“要不要我去弄点醒酒汤?”。
“我能有什么事。”林子萱蹙起眉,心底一阵反感翻涌。关露的话越过了某条隐形的线,仿佛他们之间真有什么特别关系,让她极其不适,一股火气几乎压不住地往上涌。
气氛瞬间凝滞。菜菜杵在一旁,有些无措。她自然看得出来,林子萱并没有要介绍她们认识的意思。尽管觉得这位突然出现、说话有些越界的人令人不适,但她还是体贴地轻声告辞:“子萱,那我先走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电话联系。”
“好,在联系。”林子萱声音闷闷的,带着歉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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