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艾阁的晨雾总比山下浓些。
薛风鸣坐在观星台的白玉栏杆上,指尖捏着块刚从膳房摸来的桂花糕,目光却没落在眼前飘着灵气的云海,反而盯着自己手腕上那串不起眼的黑色手链——链珠是他穿越过来那天攥在手里的钥匙扣,如今成了他与现实世界唯一的联系。
“阁主,该去前殿了,朝廷的人已经到了。”贴身弟子林砚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薛风鸣啧了声,把最后一口桂花糕塞进嘴里,拍了拍衣摆上的碎屑,从栏杆上跳下来时,七阶修士的威压下意识散了半分,惊得周围云雾都顿了顿。他这人没什么架子,唯独讨厌应付这些江湖或朝堂的虚礼,要不是三年前误打误撞用现实世界的“精神能量”适配了这世界的爱修法,还稀里糊涂建了满艾阁,现在早该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赶方案,而不是被人捧着喊“阁主”。
“知道了,催什么催。”他含糊应着,迈开步子往殿内走,黑色手链在袖口晃了晃,很快被宽大的衣料遮住。
前殿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为首的是个穿明黄色锦袍的太监,手里捧着个鎏金托盘,托盘上覆着明黄绸缎,不用想也知道是圣旨。满艾阁的弟子们分两排站着,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四阶以上的修为让他们身上带着淡淡的爱意光晕——这是满艾阁的特色,弟子要么是结伴修炼的道侣,要么是有血缘羁绊的亲人,靠互相分享爱意叠加突破境界,不像外面的修士,大多卡在二阶就再难寸进。
薛风鸣一进门,殿内的气氛顿时更肃穆了些。那太监见了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尖着嗓子道:“薛阁主,咱家奉陛下旨意而来,还请您接旨。”
薛风鸣心里犯嘀咕,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个还算恭敬的姿态,抬手道:“公公客气,请讲。”他一边听,一边偷偷摸出怀里的牛奶——这是他用宗门库房里的灵草仿造出现实世界牛奶味道的饮品,每天早上必喝,今天因为要接旨,揣在怀里还没来得及喝。
太监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念了起来,无非是些夸赞满艾阁实力、感谢薛风鸣守护江湖的场面话,薛风鸣听得有一搭没一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牛奶壶的盖子。直到太监念到后半段,他的耳朵才骤然竖了起来。
“……今江湖爱修者日益减少,多数修士困于二阶不得寸进,恐危及江湖根基。特命满艾阁阁主薛风鸣,于三月之内查清爱修者减少之因,寻得破解之法,以安天下修士之心。钦此。”
“啥?”
薛风鸣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出声,手里的牛奶壶没拿稳,壶嘴朝下,乳白色的液体直接泼了出来,溅了他前襟一大片,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太监捧着的圣旨边角。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林砚等人吓得脸色发白,那太监也愣了愣,随即尴尬地把圣旨往回收了收,干笑道:“薛阁主莫急,陛下也是信任您的实力……”
“不是,公公,”薛风鸣抹了把脸上的牛奶,语气里满是匪夷所思,“您没开玩笑吧?让我去调查爱修者为什么变少?”
他自己都搞不懂这爱修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他刚穿越过来,被一群修士追杀,情急之下脑子里全是“赶紧下班回家躺平”的念头,那股子强烈的“现实执念”不知怎么就触发了爱修法,直接让他突破到了五阶,打跑了追杀者。后来建满艾阁,收的弟子要么是本身就有羁绊的,要么是他用灵草资源堆着,让他们慢慢培养感情,才有了如今满阁四阶以上的景象。
至于为什么外面的修士卡二阶?他哪知道!
太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薛阁主,圣旨已下,可不是玩笑。陛下说了,满艾阁是如今唯一能培养高阶爱修者的宗门,您更是七阶大能,这事除了您,没人能担得起。”
薛风鸣张了张嘴,想反驳自己根本不懂“爱意共鸣”的原理,可看着殿内弟子们担忧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满艾阁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朝廷的默许,要是他抗旨,别说他想回现实世界的念头了,整个宗门都可能被打压。
“行吧,我接。”他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牛奶壶,看着里面剩下的小半壶牛奶,心疼得不行——这灵草做的牛奶可贵了。
太监见他接旨,脸色才好看些,把圣旨递给他,又说了几句“陛下等着好消息”之类的话,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太监一走,前殿的气氛立刻松了下来。林砚快步上前,递过一块干净的锦帕:“阁主,您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
“没事,就是有点懵。”薛风鸣接过锦帕擦着衣服,语气无奈,“你说朝廷是不是疯了?让我去查这个,我连自己怎么突破七阶的都没搞明白。”
旁边的弟子们也纷纷开口,有的说“阁主别担心,我们可以帮您查”,有的说“说不定是逆修者搞的鬼,之前就有传闻他们在破坏爱修法”。薛风鸣听着,心里却没底,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该修炼的修炼,该做事的做事,我自己先想想。”
他说完,转身出了前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刚走到半山腰,就听到旁边的竹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啜泣。
薛风鸣停下脚步,皱了皱眉。满艾阁的弟子都在各自的院落修炼,很少有人来这片竹林,而且这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不像是宗门里的人。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拨开茂密的竹枝,就看到竹林深处的空地上,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孩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头发枯黄,脸上沾着泥土,怀里抱着一个破布包,正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硬的窝头,啃一口就掉渣,咽下去的时候明显很费力。
薛风鸣愣了愣。满艾阁建在海拔不低的山上,平时很少有外人上来,这孩子是怎么上来的?
他刚想转身离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调查的事,没心思管闲事——那孩子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大大的,圆圆的,眼尾有点下垂,因为刚哭过,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眼神里没有惊慌,也没有敌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茫然,像是迷路的小鹿,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薛风鸣的脚步顿住了。
孩子看到他,也没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那半块窝头,啃也不是,放也不是。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窝头递了过来,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点怯懦:“你……你饿吗?给你吃。”
薛风鸣看着那半块沾了点泥土、干得能硌掉牙的窝头,又看了看孩子空荡荡的破布包,心里莫名一软。这孩子自己都吃不饱,居然还想着给陌生人分享。
他走过去,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我不饿,你自己吃吧。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孩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低下头,小声道:“我叫贺淮茗……没家,从山下爬上来的,想找点吃的。”
没有家?
薛风鸣心里一动,想起了朝廷的圣旨,想起了那些卡在二阶、无法产生爱意共鸣的修士。这孩子看起来无父无母,从未感受过亲情,会不会……和他要调查的事有关?
他又看了看小孩茫然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对“爱意”的排斥,只有空白。或许,这孩子能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
而且,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山上流浪,也实在可怜。
薛风鸣沉吟了片刻,做出了决定。他站起身,对着小孩道:“那就叫你贺淮茗吧,既然你没地方去,就先跟我走吧。我给你吃的,给你衣服穿,还能教你识字。”
小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真……真的吗?”
“真的。”薛风鸣点了点头,伸手想拉他,又想起自己手上还有牛奶渍,便收回手,指了指山下的方向,“走吧,先带你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小孩,哦,贺淮茗看着薛风鸣,又看了看手里的窝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窝头小心翼翼地放进破布包,然后站起身,紧紧跟在薛风鸣身后,像个小尾巴。
薛风鸣走在前面,感受着身后小小的脚步声,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原本只想赶紧查清事情,然后找到回现实世界的方法,可现在,看着身后这个瘦弱的孩子,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次调查,会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黑色手链,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他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人,也多了一点调查的线索。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朝着满艾阁的方向走去。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柔和。
薛风鸣设定21岁,贺淮茗设定16岁,相差不大,不要喷我[可怜]持续关注哦[捂脸偷看][撒花]一篇直接反应中式教育的原耽小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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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阶阁主与朝廷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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