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下起绵绵细雨,斜风吹在透亮的窗子上,成股而下。房间里听不见雨声,能看见荫绿草色颤栗枝叶。昨晚约好了起早陪凯琳夫人吃早餐,今早艾丽丝就醒的很早。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又一前一后出来换上衣服。来之前没料到会留宿在这里,衣服是瞿颖叫助理送过来的两套便装。
艾丽丝犯懒,刚洗的头发懒得吹,吵着说不想出门。赵原毫不犹豫,拿起吹风机给她吹头发。这头发是她躺医院那段时间长长的,之前铺在后背,出院时,悬在腰畔。
“头发长了。”
“懒人不配拥有长发。”赵原拿起她的发丝,搁在掌心里,望着镜子里的人,笑:“不用看,说的就是你。”
艾丽丝瞪他:“秃子才不配。”
赵原伸出手拽了下她的耳垂,使坏:“说不定咱们老了都成秃子。”
“你会秃,我不会。”艾丽丝一脸不乐意:“别诅咒我,我老了要做优雅老太太,就像凯琳夫人这样。”
“....那我秃...”赵原盯着飘逸的长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出神呢喃:“...怎么就说到这儿了?”
“你嫉妒我头发长的比你好。”艾丽丝在回答他:“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妒忌我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艾丽丝说这话时,赵原一直盯着镜子中摇头晃脑说话的艾丽丝,艾丽丝娇蛮对上他的目光,赵原才勾唇:“夫人大度,小的佩服。”
瞿颖进来给艾丽丝送项链时,头发才吹了半干。坐在一桌吃饭,至少要得体些:“赵原,你快去穿衣服,我来给她吹头发。”
“不用,时间够用,头发快干了。”赵原看了眼瞿颖手里,款式简约的项链:“这是给艾丽丝的?我给她戴上,你放桌子上吧。”
“...”瞿颖盯着赵原看了一会儿,吹风机细细的嗡鸣在三人寂静中显得刺耳,赵原镇静起来,会让人生气,艾丽丝刚准备开口,就见瞿颖将项链拍在梳妆台桌角,指着赵原,像是约架:“好。”
那语气,简直像是在说——行!你有种!
赵原依旧岿然不动,面无表情:“....”
艾丽丝不理解瞿颖为什么会看赵原不顺眼,明明在坦桑尼亚时,她还说过,她挺喜欢赵原这一款。怎么现在,两人一见面,就有一种野猫护食的即视感。
“我确定了,你妹妹不喜欢我。”
艾丽丝干笑了一下:“我也看出来了。”
“他对我不满意。”赵原拿起梳子给艾丽丝梳头:“你呢?”
“我..我还行啊!”
“还行就是不行。”艾丽丝盯着镜子,赵原垂眼,眸光晦暗:“你仍然坚持跟我离婚吗?”
“.....我想要个孩子。”艾丽丝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个问题,不过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个孩子。”
艾丽丝一直看着赵原,见他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为什么?要离婚,还要孩子?”
她没说话。赵原见她沉默,猜了七八分:“为了证明我是真的,世界是真的?有了孩子,一切就是真的了吗?”
被说中了,艾丽丝的心徒然跳的很快。她跟赵原相处了许久,赵原一直都是平静温柔的,可现在,她从这些话中,敏锐体味到了轻薄又锋利的质问。艾丽丝扭头,微微眯眼审视着赵原。赵原似乎意识到,愣住,古井无波的眼里,闪烁出几不可查的慌乱。想问的太多了,艾丽丝只想证明,她知道赵原不会说真话,她只能自己来辨别真假。
艾丽丝夺走赵原手里的梳子,给自己梳头。
“是我说错话了。”赵原忙从后背环抱住艾丽丝的肩膀,凑在她耳边:“我给你赔罪。”
“不需要,自己检讨吧!”艾丽丝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越想越气,越烦:“对,没错,我就是那样的认为的,不然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婚,反正我我说过,我不会喜欢你。”
赵原:“.......”
这是不是气话,艾丽丝察觉到了什么?
“我都跟你道歉了。”赵原握住她的手腕,捧住艾丽丝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你再乱说,我生气了。”
“我哪有乱说。”
“你有。”赵原轻轻吻了她一下,讨好:“有的,你不能说你不喜欢我,我难过。”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艾丽丝拍掉他的手,满脸冷漠:“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想跟我有个孩子?”
“....”赵原又凑过去讨吻,艾丽丝推着他的下巴,摸到刺喇喇的胡茬:“别亲我了,去刮胡子。”
“就不,先亲一个。”赵原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冲艾丽丝勾勾手指:“过来,亲一个。”
艾丽丝的手腕还牢牢抓在赵原手心里,她挣不开,只好妥协,凑过去亲他。温热肌肤相碰,艾丽丝看着那忽闪的睫毛,恶心顿生,侧脸在他耳廓咬了一大口。
“嘶——”听见赵原的反应,艾丽丝急忙抽出自己的手腕,躲到床的另一边,气愤:“哼!这就是你拒绝我的代价。”
“...什么代价。”赵原捏了捏被咬的地方:“....大清早,使坏是不是。”
**
巴瑟先生上午有公事处理。除凯琳夫人之外,餐桌上只有瞿颖,艾丽丝和赵原四个人。吃完早餐,四人聚在一起下午茶。赵原作为在场的唯一男性,存在感有些低。通过瞿颖,凯琳夫人了解到艾丽丝的过往。凯琳夫人很热情,蓝宝石般的眸子,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凯琳夫人亲昵温柔的拍了下艾丽丝的手腕,用语调温柔的英语,表达了自己的同情。
艾丽丝微笑,表示没关系,都过去了。
凯琳夫人夸赞艾丽丝,在对面的暑假里翻出一本书。凯琳夫人说想给艾丽丝读一首诗,敬送给她。
艾丽丝看了眼封面——《The Prophet》
凯琳夫人说:“for you.”
“i can’t thank you enough.”
艾丽丝并不知道这是一首怎样的诗,本着对凯琳夫人的尊重,艾丽丝耐心聆听。凯琳夫人很温柔,淡蓝色的眼睛如万里无云的晴空。她的语调婉转,读着那首诗。
"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
......
艾丽丝恍惚出神,她快要忘掉了,快要忘掉那些痛苦了。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了,一切都是那么艰难...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
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
艾丽丝正在出神,不知何时,凯琳夫人读完了这首诗。哪又怎么样,有什么样的父母就会有什么样的孩子。艾华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吗?艾丽丝笃定,他不会,因为他是卑鄙的。凯琳夫人看艾丽丝面色苍白,询问她是否不舒服,艾丽丝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赵原扶住她的肩膀,问她哪里不舒服,艾丽丝说只是情绪有些激动而已,自己消化一下就好了。
窗外小雨停了。绿草茵茵,凯琳夫人提议一起到外面散步。瞿颖附和,她早就想拍照了。雨后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早秋的凉意驱散焦躁,给予情绪慰籍。
交谈中,艾丽丝询问凯琳夫人为什么能接受瞿静为她婚姻的第三者。能看得出来凯琳夫人并不在意这些。凯琳夫人说,巴瑟先生有权有势,外面的情人多的是。瞿静却是巴瑟先生第一个带回家的。一开始,凯琳夫人很气愤,直到瞿静跟凯琳夫人交谈坦白。瞿静告诉凯琳夫人,她不会破坏两人的家庭,没有取代凯琳夫人的意思。为了取得凯琳夫人的信任,瞿静陈述了自己的过往。
艾华年轻时很帅,加之潮流,轻易便获得了瞿静的芳心。他们相识于一场音乐会,在音乐方面,艾华天赋异禀,正印如此,瞿静对他没有怀疑。热恋冲昏了头脑,怀孕完全是意外,在艾华的软磨硬泡下,瞿静留下了艾丽丝,跟艾华回老家养胎。最初,艾华对瞿静极好,他们住在市区酒店里。
直到快生了,瞿静才崩溃的发现,艾华一贫如洗。他们根本养不起孩子,艾丽丝出生之后,就爱哭,艾华父母觉得可以喂母乳,可是冬天太冷了,瞿静身体承受不了,一开始瞿静想回酒店,可艾华说没钱住酒店了。
瞿静想跑,她也确实跑过好多次,挨了好多打。幸好,还是跑掉了。瞿静回家后,跟父母提出出国读书的请求。瞿家父母只觉得女儿变乖了,没多想,就这样,瞿静顺利出国读书。毕业之后,瞿静结婚,但婚姻生活并不顺利,于是带着瞿颖再次出国。
那之后,她再也没回国。她原本的梦想是音乐,潮流音乐。经历了艾华之后,她真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从事了服装行业,她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模特,但是她遇到了巴瑟先生,起初,她并不知道巴瑟先生有家室。直到登上国际大秀,成为真正的模特,她才从周围人口中得知,巴瑟先生早已成家。
他们吵架了,又和好。瞿静变得更加安静,沉稳,加上巴瑟先生的资源,瞿静成为各大时装品牌的御用模特。她本省就足够漂亮,随着年龄的增长,气场气质都更具感染力,慢慢的,她在纽约,成立了自己的时尚公司。
....
凯琳夫人说自己没办法管住巴瑟先生,模特都是外形条件十分鲜明的姑娘,她自己只是普通主妇,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在国际模特瞿静面前,她毫无胜算可言。时尚很苛刻,光凭借巴瑟先生的资源,她远走不到国际上,但她做到了。瞿静很美,那种美能张扬似火,也可以沉静如雪,正是那样独特的气质,让她在纽约时尚界,得以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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