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到来越来越接近,清早的阳光带着不过分炙热的温度洒进来,阳光的味道与酒香味让人昏昏欲睡,巧元被一声轻巧的杯子碰撞桌面的声音唤醒。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为了适应光线而眨巴两下,才看清在餐桌前坐着的阿谨正喝着冰咖啡。
一晚上依附在沙发边缘让她的膝盖胳膊全都酸疼不已,她想伸展手臂来活动筋骨,却发现手还被熟睡的宋榕握着放在他脸颊上,一只手被他两只手紧紧握住,如若珍宝。
那双手不再有湿润的触觉,他的眼泪与汗水蒸发掉,好像昨晚只是一场梦。
“要喝一杯吗?”
阿谨朝她看来。
从他的角度看一定将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动作全看了去,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从容。
“啊?”,巧元脑袋还发懵着,她总觉得上一秒还走在被宋榕送回烧烤店的那条街上,回过神来原来是一场梦。
她用尽量不惊动宋榕的动作抽出了手,突然抽出时感到凉飕飕的,大概整夜的触碰,已经习惯了他手心的温度。
张了张有些僵硬的手,明明眼前的宋榕就闭眼躺在这里,心里却很不舍。他的睡姿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睡的时候喜欢蜷成一团,明明是很大只的身体,却像个小猫一样。
巧元将阿谨昨晚送给她的毛毯寻了来,轻轻盖到他身上,像以前无数次他编曲忘了时间,吉他躺在床上,结果他却还睡在桌子上的时候一样,为他披上毛毯。
最后才慢吞吞走到餐桌前,和阿谨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桌上放着七杯咖啡的外卖,阿谨拿了杯冰块没完全化掉的咖啡递给她,她摇了摇头,又听阿谨说:“敷一敷眼睛吧,变成悲伤蛙了。”,她才尴尬地接过咖啡。
咖啡的香气在鼻尖环绕,她将冰凉的挂着水滴的塑料杯贴在脸颊上,又放在眼睛上,脑子清醒了不少。
“昨天阿唯有没有吓到你?”
巧元以为他们会沉默到底,没想到阿谨又一次和她搭话起来,她以为昨天的饭局他已经发现她是个无趣死板的人。
所以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会才礼貌性地说:“没有。”
“是吗?”,阿谨从始至终眯缝着一双笑眼,让人猜不透,“阿唯每次喝醉后都会哭天喊地的,拉着人问感情之类的哲学问题,很折磨人,第二天拷问他,他又会什么也不记得,受伤的只有其他成员们啊,真是拿他没办法。”
“是吗?”
想象着阿谨口中的他,巧元不知道说什么,错过他从落魄走向巨星的时刻,这一段对她来说完全空白的宋榕,究竟过得怎么样,似乎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不同于总是喜欢耍小孩子脾气的宋榕,阿谨是个和外表一样温柔又体贴的男人,他主动提出送她和到现在还没睡醒的沈然送回了家。
巧元坐在后排,面对阿谨的一再搭话,脑子里只有昨晚宋榕的眼泪。
阿谨搀扶着沈然送到她家门口,面对巧元的邀请,绅士地拒绝了进门喝杯热茶的请求,记得他说:“怎么能这么唐突进女生家里呢?下次有机会吧。”
然而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看似昏死过去的沈然突然睁开眼睛,在巧元震惊的目光下,她自顾自伸展着身体。
“你……你不是……”
沈然了然一笑,“我说你个榆木疙瘩,你没发现B.shark里面有一个成员对你有意思吗?”
巧元心中一紧,想起宋榕的脸。
沈然接着说:“不然我为什么装睡,当然是给你们创造二人空间了,你没发现阿谨看你的眼神都拉丝吗?虽然他绯闻是不少……但是人长得帅就好了啊!”
巧元悄然松了口气,声音虚浮地说:“什么啊……”
少女时期的沈然就开始幻想起不切实际的恋爱,阿谨是个体贴的人,搀扶着沈然会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不会让她感到不适,这样的人,是对所有人都好的。
巧元不想和她争论下去,便转移了话题。
“你昨天不是说要出差吗?”
沈然露出一个谄媚的表情,老实巴交地说:“其实B.shark的演唱会门票我根本没抢到……没想到卓霖这小子居然拿着三张门票贿赂我,要我邀请你一起去,我就坐在你们两个人后两排的位置上,是你没发现嘛……况且拿B.shark当筹码,我真的没办法拒绝啊……”
她并没有反思自己的擅作主张,反而认真帮巧元参谋起阿谨和卓霖选哪个比较好,结论自然是B.shark的贝斯手更有吸引力。
只是沈然一回来根本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比较完两个男人,又开始惊叫起来。
“啊!!!!!!!!”
巧元本来已经打算去卧室好好补一觉,头脑清醒后再理清发生的一切,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宋榕,根本没办法理性看待他。
就算抛下一切去求和好的话,说不要的是她,现在动动嘴皮子就要他回来,这样轻易的举动更会让宋榕讨厌吧……
沈然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巧元无奈堵住她的嘴,“嘘——房东刚出院,在楼上静养呢,万一他记仇不租了怎么办,最近都要小心一点了……”
沈然才安静下来,但嘴里的惊恐不减。
“我的手帐本在哪?!”
“手帐本?”
“B.shark小手册!”
巧元找遍了全身才认命的确认了,手帐本落在了宋榕家里。
沈然虽然心中慌张,可沈然认识她那么久,知道她是一个喜欢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人,所以只是说她自己不应该喝得那么醉,和该怎么办的话,完全没有提到手帐一直被她保管着。
失魂落魄的沈然,早早回去她的家,打算再恶补一本手帐出来。对于落在宋榕家里的手帐本,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放弃。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回到家,自然而然和B.shark失去了所有联系,前一晚就像一场狂欢的梦。
巧元想弥补,可惜和宋榕分手后,她的手机号和联系方式全换了新的,现在根本联系不到宋榕,她翻找着几乎所有联系人都没有找到宋榕。
正当她放下手机打算放弃了的时候,以前学校的社团朋友给她发来了短信。
——下周六社团活动,在百宋广场,一定要来!
分手前,巧元为了给宋榕一个惊喜,特意加入了吉他社,学习起了吉他。虽然后来被迫退学,但学校社团的朋友依旧偶尔有联系,有活动也会通知她。
文字下跟了一张跪求的小鸭子表情包。
巧元隔着屏幕轻笑一声,答应下来。
在以往长久而枯燥的人生中,除了跳舞学习是规定内的事情,完全没有其他爱好的她,对吉他的认知只是一种乐器。
直到宋榕用他的手指轻轻拨动吉他弦,一个个跳跃的音节让心情放松下来,像烦恼的橡皮擦,一下什么都不能想了,只管好好享受就好。
他总是有这样的魔力。
第一次听他弹吉他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一场五百元的渊源引起的。
就在那个夏夜的约定后,没过多少天,两个人很快意见达成一致并聚在一起。
巧元特意换上了一件水蓝色裙子,镇上的夏天简直热的熬人,每时每刻像在蒸笼里,只有晚上才好些。
此刻是白天,烈日挂在天上,巧元怕晒黑,一直躲在宋榕的影子下走,只是没走多远,宋榕的脚步一下止住,他有些不满地说:“跟我在一起走很丢人吗?”
看着他认真的脸,巧元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只是单纯的怕晒黑,但这份疑惑很快被解答。
一群看起来不好惹的中年大叔迎面走来,宋榕见了他们像见到鬼一样转过身来,正面对着被他莫名其妙转过身而感到惊吓的巧元面前。
“我们不走这条道了,往回走。”
“怎么了?”
“没什么!”
可能是见她迟迟不动身,她的肩膀被他抓住,掉了个方向,推搡着她往前走。
“等等,等等,慢一点走,到底怎么了?”
被推搡着的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踉跄着往前走。
兴许是她的声音太大,吸引到那群大叔的注意,他们其中一个人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就突然疯狗一样追上来。
不明所以的她在听到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后,手被宋榕抓住,随着他一同狂奔起来,裙摆在风中摇曳,快速变换的街景因为刺眼的阳光而变得煞白一片。
分不清是因为跑动还是因为他们此刻像一对亡命鸳鸯般在满是人的大街上逃奔,她的心正在砰砰直跳。
她有意识的发觉到,可能宋榕将她卷进了一个什么灾难性的事情里,可她不在乎,她就要荒唐,她就要给远在城市里的父母瞧一瞧,既然他们不顾虑她的感受,把她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她才不会乖乖就范。
此刻的她好像找回了身体中缺失的一角碎片,拼凑出了完整的她。
事前已经说明,她是个不适合随机应变的人,循规蹈矩地活着才是她的舒适区,一旦踏出划定的舒适区,那么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看着再次被宋榕甩掉的拖鞋便有了预感,所以在身后那个大叔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又要倒霉了。
两头巨大的拉扯感让她痛呼了一声,宋榕的手里传来了阻力,立马松开了手,巧元便顺着惯例扑到那大叔身上。
大叔身上的烟草味简直难闻死了。
“你你你放开她!”
宋榕一下丢失了先前的胆怯,小白脸一样的脸露出怒气,像小孩装大人,但不得不说他此刻的男子气概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巧元的侧脸被大叔硬邦邦的胸膛撞得生疼,她倒吸一口凉气,胆怯地看大叔的脸,不由得感叹,胡茬真的好长啊,看上去还有点恶心呢。
没想到这位其貌不扬的大叔并没有按想象中的剧情走,而是语重心长的开始教育她。
“小姑娘,不要被这小子这张脸骗了,这小子穷的,叮!当!响!谈恋爱搞不好要倒贴钱哦。”
他旁边的同伙并不像他那般和气,语气蛮横的对宋榕说:“还钱!父债子偿懂不懂?”
巧元见拉着她手腕的大叔竟然好言好语的,心中的胆怯也就随之消失了,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看到了大叔同伙用那样的语气对宋榕说话而感到气愤。
她甩掉大叔的手,挡在宋榕面前,问了一个十分不理性的问题,她敢说这是她一辈子里最硬气的时刻,虽然声音还是软绵绵的,但她知道她内心有多坚定。
“多少钱!”
同伙看好戏似的,轻蔑看着她,“二十万!”
原本捏着帆布包准备一掷千金的她呼吸一滞,那些用来准备买椰子的钱根本不够,她失去了底气,迟疑着问:“……五百行吗?”
没想到那些人眼睛一亮,连连称好,气势竟一下弱了下来。他们怕她后悔一样,几乎是抢过来的。
后来才知道他们也是为了向更上面的人物交差,他们也不想为难身无分文,被烂爹拖累的宋榕。
终于支走他们后,一直抱着自豪的心态,骄傲的回想着刚刚挺身而出的高光时刻的她才注意到宋榕此刻的表情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憋屈。
“你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为他摆脱掉麻烦后,他的脸居然有些发黑。
“我会还你。”
“什么?”
“钱。”
“啊……那个啊,不过我没有钱买椰子了……”
还没出入社会只是固定拿着零花钱,又没有什么费钱的爱好,只会拿着钱买买薯片零食什么的她,对钱根本就没有概念,所以有着一掷千金为博红颜一笑的气势。
宋榕听到她可惜的语气,释怀地笑了。
“买什么?跟我走,你喝多少都可以。”
那是巧元第一次去他家,靠近海边,门前不远处矗立几颗椰子树,椰子树绿油油的叶子伸展到大海那面去。
“每天一醒来就能看见海,真好。”
巧元真心感慨着。
“好吗?”
宋榕反问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从海那边延伸过来的太阳光照在他脸上,有两团红晕特别明显,巧元问他是不是刚才吓到了,他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瞎猜。
巧元扁扁嘴巴,以他奇怪的行径来看,明明她才更像大人。
他并没有食言,现场直播式的给她爬树摘椰子,又被他用刀劈开来,不负他的辛苦,椰子水到喉咙里又清爽又甘甜。
他们并肩坐在台阶上,海风带着咸味扑过来,他们两个在风中抖擞的衣袖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在风把碎发全吹到脑后去的时候,巧元突然听他的声音,他说他从没有过今天这么难过,是因为她。
“为什么?”
他又露出那种像丢失了什么东西的憋屈表情,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说:“你为什么把你的钱给他们?如果我不还给你怎么办?”
她的心跳声似乎比他的说话音量更大声,她只是不想他们破坏掉他们的这一次约会,即便是她自以为的约会,但这种话说出口,恐怕惹他笑话,所以只是平静地说,她相信他是个有信用的人。
宋榕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边笑边往屋子里跑,拿出了一把深棕色的木吉他。
目睹了他轻轻松松爬上椰子树,又看他弹奏吉他的样子属实给了她一个惊喜。
不由自主感叹着,“好厉害。”
于是伴着吉他声、海浪声、他们的笑声,一并成为了这一天最好的纪念品。
“和椰子一样,什么时候都可以弹给你听。”
他的脸有着区别于平常的镇静。
从那以后,两个人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距离极速拉近,因为并没有共同好友,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好像没有刻意隐藏的秘密一样,这种感觉让他们无形中更贴近了彼此。
巧元的高二暑假以烦恼开头,又以不舍结尾。
再到后来,在沈然租下的出租屋里,两个人躺在向日葵被单上,巧元问他为什么那天说难过,还说是因为她。
他回答:“如果你没出现,我一辈子也不会觉得我可怜,当时没见过几次面的你都会为了我挺身而出,为什么生下我的人却把我推到险境面前,所以……你是个天使一样的人,但是我只想让你做我一个人的天使,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感觉到在宋榕怀里的她被抱得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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