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音遥脸上的愤怒之色难以消失,木槿然想深入探问都不好意思了。
夜深雾重,黑色的云层遮住了月亮,没了月光。篝火微弱,在黑夜中一呼一吸。
木槿然背靠柳树合眼小憩,右手抓着木石的手腕。木石在黑暗中悄然睁开了双眼,察觉手腕处的温暖,先轻轻动了动,以作试探。
果然,下一秒木槿然警觉睁眼,侧身靠过来,悄声问:“你醒了吗?”
不知为何,木槿然听到了一阵急促且沉重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谁的。眼前一片漆黑,木槿然拉着木石的手,脸不断往前凑。
“醒了。”木石的声音近在耳畔,吓得木槿然猛地往后倒。
幸好黑夜中看不到彼此,否则木槿然此刻一定红透了。他不想放开木石,又担心因此引起对方的厌恶,不得不放开手,悄悄抓住他的衣袖,紧紧攥着。
“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吧?你是被江清月打伤的吗?对了,你知道诡尸是什么吗?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没你在身边我可太惨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言自语,沉浸在一个人的欢喜中。
木槿然说着说着,只觉木石气场有所变化,心跳声似乎更大了。
“你可不知道,我为了救白姑娘和蓝音遥,一个人背着他们,穿过了一大片密林,还差点回到了断魂寨,沦为蛊虫的食物。”
他笑着说,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木石叹了口气,没头没尾地问:“木槿然,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有人拿刀抵着你的脖子,逼问你交出宝物,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交出宝物,你被杀,二是将灾祸推给其他人,祸水东引,你会怎么选择?”
木槿然先怔了怔,思索片刻后蛮不在乎地说:“当然是二啦。先保命呀,价值千金的东西怎么能比得上我的命。”
“好好好!”木石语气陡然变急,捏着他的手,力气极大,五指仿若要嵌进他的骨肉中。
木槿然不明觉厉,忍着痛问:“你怎么了?我只是惜命,这么做有错吗?你要是不喜欢那我选一,选一你开心了吧。”
木石愈加恼怒,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木槿然“啊”的一声痛呼,怀中的折扇咻的一声飞出,以不轻不重的力道逼退了木石的手。
木槿然单手撑地,往后退去,口中惊恐地喊:“你到底怎么了?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什么英勇无畏、淡泊名利的人,我只是个普通人,想简简单单地活着,这没问题吧。”
木石忍无可忍,猛地窜上前再次抓住他的手腕,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呼吸纠缠在一起。
“木槿然,果然是你!是你害我吃了那么多苦!你拿什么偿还我!”
木槿然一脸迷茫和惊恐,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全然以为是他疯了,于是忙解释:“我刚才开玩笑的,我选一,选一。我怎么会让其他人替我去死,那多不是人呀!”
木石没有任何触动,双目在黑暗中火光四溅。
“木槿然,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你忘得一干二净,所有的痛苦只让我一人承受!你太自私、太无情了!”
木槿然心猛地一颤,“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说不定这其中有误会呢。”
木石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说:“我真是恨不得立刻杀了你!我恨死你了!你居然还对我那么喜欢、那么热情,你知道吗?我无数次希望你死在我面前,只可惜,你运气太好。”
听他想杀自己,木槿然无法保持理智,他开始剧烈挣扎,生怕木石真的杀了他。他害怕了,折扇感受到他的心焦,主动飞至他的手心。
木槿然拿着扇子,朝木石拼命挥去。木石没有防备,击飞后在地上滚了几滚,一口鲜血喷出。
一旁的三人听到动静,纷纷睁开了眼。白寻真点燃了火折子,蓝音遥往火堆中添了一些干草,这一方天地,有了暂时的光明。
裘潇潇看着倒在地上直吐血的木石,大吃一惊,转头去看木槿然,目光与他一接,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恐惧和茫然。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还动手呢。木槿然,现在你手上多了这灵武,出手轻些,我们这些寻常人可受不住它全力一击。”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说他要杀我,我实在害怕,不得已才出手的。”木石慌忙解释。
裘潇潇抱臂,满脸吃瓜的情状,“哟,他为什么要杀你?你们俩吵架了?”
木槿然摇摇头,视线越过她看向倒在地上的木石,那里却空空如也,只剩一滩血迹。他急忙望向蓝音遥和白寻真,“你们知道他什么时候消失的吗?”
白寻真和蓝音遥摇头,表示不知。
木槿然心里既庆幸又担心。最终生存下去的理智战胜了对敌人的好感,他不再去想木石那番话的含义,而是尽心尽力地去查幻境和骸骨的真相。根据裘潇潇给的线索,木槿然一行人来到散江水榭。
途中,裘潇潇收到了她师父刀枫玥的书信,信中具体说了什么,木槿然也不知道。只不过后来路途中每逢木槿然遇到危险,裘潇潇再没袖手旁观。
至于蓝音遥,一路上都在重复要如何报复江清月,众人起初还会附和几句,后面便不再言语。
裘潇潇个子不高,在四人中最矮。白寻真一直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路上聊过后才知道,裘潇潇比她大几个月。之后裘潇潇逼着白寻真喊自己姐姐。木槿然无法独善其身,后面被两人拉着比年纪,得知自己比她们大一些,又被踢出了对话。
木槿然也试过宽解蓝音遥,奈何他恨意入骨,任他费多少口舌,复仇的执念越发深。
高耸入云的大树消失,变为挤挤挨挨的绿叶红花;连绵起伏的峰峦消失,变为平坦开阔的平原。水汽朦胧,湿气沉沉的雾气飘荡在粉白绿相间的湖中。
四人站在岸上,除了密密匝匝的莲叶,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条可通行的路都没看到。
裘潇潇将手搭在眉前,遥遥一望,叹道:“好大一片莲田!可这散江水榭在哪?水榭在湖中,可怎么一条路都没有呢。”
木槿然环顾四周,也觉奇怪,“这么浓的雾,太古怪!大家小心,前往别走散了。”话音刚落,脚边的一朵不起眼的花骨朵突然变高变长,原本待放的花瓣逐渐绽开,像是一张巨口,朝着蓝音遥落下。
蓝音遥失去修为,根本抵挡不住,被那花骨朵一口吞下。下一秒高大可怖的花立刻恢复原状,变为枝头一朵平平无奇的花骨朵。
裘潇潇大惊,伸出手去抓那花骨朵,却被上面的灵力反弹开。白寻真在身后扶住了她,木槿然俯下身定睛一看,只见那骨朵儿上面流动闪烁着莲花纹,神色凝重道:“这上面有人下了灵咒!大家前往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想来是传说中的那只花妖,早早知道我们回来,提前布下了结界。”
裘潇潇沉吟片刻,摇头道:“不。这花妖不会那么聪明。虽然它们历经千万年修炼成人,但跟我们相比,其智谋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我想,这或许跟江清月有关。许是他跟花妖勾结,恰巧猜到我们要到此,便早早告诉花妖。如今蓝兄弟生死不明,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阵眼,否则他定会有性命之忧。”
裘潇潇的猜测极具说服力。白寻真和木槿然十分赞同。奈何几人无法靠近,只能站在岸边远远地观察,根本看不出什么蹊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木槿然心急如焚,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踏入莲池,冒险一试。这事一旦不成,极可能有性命之忧。想到这,木槿然犹豫了。
在他看来,他与蓝音遥的恩情已经没了。现在他们彼此互不相欠,为了蓝音遥搭上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再是他可以接受的代价。与此同时,裘潇潇也想到了同样的办法,作为剩下的人修为最高的人,她身先士卒,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预兆就这么飞入莲花丛中,踏莲御风。
木槿然和白寻真担忧地看着。
裘潇潇飞出几里,莲叶无边无际,每次穿过厚重的雾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更远的莲花塘。她逐渐力不从心,为了性命,她立刻掉头,穿过同样数量的雾墙,见到了站在岸边焦急等待的白寻真和木槿然,逐渐焦躁不安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一踏上实地,裘潇潇便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木槿然担忧地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裘潇潇掀了眼皮,无奈又埋怨地说:“你就不能等我缓过气又问?!不知道在急什么。”
木槿然连声道歉,抱拳作揖。
裘潇潇歇了一会,便说起了自己看到的东西。两人听完,神色极为铁青。
雾气的缘故,原本应该黑了的天依旧大亮,时间久了,三人甚至无法判断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木槿然长吁一口气,“这雾气实在诡异,一定有玄机。”
不知为何,裘潇潇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说话总想刺他,拆他的台。难道是自己太弱,被嫌弃了?这样一想,好像一切都说通了。他的确没实力,也没脑子,一路上什么都没做。
唉,真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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