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然目光追随两人，潜伏在岩洞中，伏地爬行。四周的水草颤颤巍巍地抖动，他一身白衣在历经风霜后泛黄破洞。
两人走过琉璃匾，水光一晃，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木槿然一怔，提步冲向匾额之下。身体像是穿过了一层和煦的光气，喀的一声，脚下沙石抖动片刻后，地面极速下坠。
“哎呦！”
木槿然站立不稳，身体贴着地面，极速下落过程中猛烈的风几乎要将他的衣服吹落。
五息后，一切归于平静。他手脚酸软，踉踉跄跄爬起来，整衣敛容，茫然四顾。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粘腻的海腥味，闻起来极度不适。木槿然皱眉，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往里走。除头顶一束光亮照亮了周围一圈的空间，五步之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怀里的火折子刚才被吹落。他抬头看了眼距出口的距离，幽黑不见尽头，心中悲叹一声，只得壮着胆子往前走。
如今他落入这里，也不知裘潇潇和白姑娘他们如何了，希望她们都能安全离开吧。
他只需要迈出一步，便彻底跨入黑暗。他在脑中回忆了很多事，可来来去去出现的面孔只有白寻真、裘潇潇、木石、蓝音遥。
“唉，想来我的人生也仅有这些回忆了。可惜，我还没玩够呢。”
说完，他毅然步入黑暗。几乎瞬间，一阵潺潺水声流了出来。在这样的地方，有水声就意味着有出口。他听声寻路的能力不强，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子才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有人吗？”
他这才想起来问几句，迟来的反应本不报希望，结果黑暗中居然真的有人回应！而那声音的来源就在身后，离他十分近！
“你在哪呢，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对方没有回答。
木槿然转念一想，“果然听错了。”
他正想继续往前走，腰上被人猛猛一拽，整个人向后倒去，跌入一个阴冷的胸膛。
木槿然浑身汗毛直竖，一动不敢动。没有温度的人体，难道是凶尸？他正思索脱身之计，“凶尸”冷冷开口：“再往前一步，你便要粉身碎骨。”
木槿然打了个寒战，逃离他的怀抱，回身讪笑道：“多谢，不过兄弟你是人还是鬼呀？”
“我是尸。”
木槿然心里咯噔一下，直呼完蛋。照他所说，不能往前那边往后，于是他悄声往左移三步，提起一口气便往前冲。结果嘭的一声，又撞上了他。
木槿然揉着脑袋，悻悻道：“兄弟，你怎么移过来了？”
“我乐意。”
木槿然心中连声叫好，他往右侧跑了一截，再次往前冲去，结果还是撞到了他。
“兄弟，你能看到我？”
“不能。”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我不知道。”
能回答这么问题，是凶尸才怪了。木槿然得出这是一个正常人的结论，他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说不定眼前这人知道。于是他开口问：“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那人不答，反问：“你怎么来这的？”
木槿然如实答道：“我看有两个人人往一块匾额下走，我跟着过来，结果就到了这里。难不成你就是先我一步的人？”
那人依旧不答，自顾自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木槿然哈哈一笑，“我叫木槿然。你叫什么？”
“你知道这是哪吗？”那人恍若未闻。
木槿然来了兴致，喜欢跟他聊天。有问无答，两人各说各的，不过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了太多信息想要保留一些神秘感时已经来不及。
“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片不说下半句，就等对方发问。
那人不关心，继续盘问下一个问题。“跟你一同到这的还有谁？”
木槿然也想装听不见，谁知对方语气一凛，厉声呵道：“快说！”
木槿然吓了一跳，收敛笑容，端着肃容，满脸羞怒地说：“你凶什么！我们都是困在这里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你救了我，我感激我；你凶了我，我不会再理你。”
空气一阵寂静，只闻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好了，我道歉。木槿然，我告诉你我是谁？我叫萧疏狂，你认识我吗？”
木槿然虽然欢喜，面上却不显，“萧疏狂，好霸道的一个名字，我喜欢。但要说认识，你还真是高看我了。你说这话，你应该认识我吧？想来我这么好的人，你认识也属正常。不过，我不是你的仇人吧？”
萧疏狂轻笑一声，“是。”
木槿然倒退一步，俯下身护住要害，艰难挪步远离他。
萧疏狂一振衣袖，沙风吹过，一点火光在他手心闪动。
这光不亮，微弱得随时有熄灭的可能。木槿然直起身，微微抬起头偷看他。不料撞上了他明亮的双眸，嘴角弯着一抹邪笑，眼睛似恨非恨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如何，想起什么了？”萧疏狂的嘴唇很薄，脸庞露出一种杀气，却因脸庞惨白，隐有一分娇弱，十分强悍杀意。
木槿然摇头，“你看起来不好惹，应该有很多仇人吧？”
萧疏狂一噎，脸一沉，“你闭嘴。听我说，你我很早相识，你对我死缠烂打，非要让我做一些违背人伦的事情，奈何我固守本心，你便将我囚禁，剥夺我的自由。后来，你死了，我获得自由，今天是我重获自由的第一天，居然还能遇到你，你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
木槿然听得一脸尴尬，但却不妨碍他从话语中挑出漏洞：“我死了那么久，为什么你今天才重获自由？”
萧疏狂从容应答：“那是因为你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对我设下禁制，将我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今天我终于突破你的封印，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居然是你！”
木槿然后退一步，笑着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提多了也无用。你我重获新生，何不将那些恩怨都放下，一起离开这里。等我们成功离开这里，你随便提要求，我绝无怨言。”
“如果我要你的命，你会给我吗？”
“这……”木槿然干笑两声，言辞婉转，“既然我们都离开了这里，就让那些不美好的东西留在深渊，轻轻松松、不带任何包袱、恩怨地活下去，也不算虚度年华。”
“木槿然，我要的，只有你的命。”萧疏狂在忽闪的光影中笑着说，明明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木槿然看着却不寒而栗。
木槿然甘愿承担因为自己所造成的一切后果，除了生命，死亡是他最害怕的。可如果萧疏狂真的要他的命，那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不仅不会有任何怨言，还无任何反抗的机会。
“好，我可以把命给你。不过我有一个请求，等我愿意把命给你的时候，你再来取，好不好？”
萧疏狂嗤笑道：“若你不愿把命给我，我难道就这么一直等着你吗？”
木槿然肃然道：“不，总有一天，我会把命给你。我答应你，三月之内，一定如你所愿。”
萧疏狂点头不迭，笑声爽朗，极具穿透力，在黑暗中回荡，闻声者心惊，见颜者胆寒。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暂时的合作。木槿然虽然做出了这样的承诺，神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怯意。只因他承诺时，耍了小心机。“总有一天会把命给你，三月之内如他所愿。”这两件事完全不同。只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让萧疏狂求自己一件事，后者便轻松完成，至于前者，是“总有一天”的事了。”
他心中得意，跟在萧疏狂后面趾高气昂地走。萧疏狂突然停步，转身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他一摊手，朝他挤眉弄眼，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做后，目光注视着他转身往前走。
萧疏狂打量着周围环境，木槿然则跟在身后观察他。
“周围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我们要想上去不容易。木槿然，你有什么主意？”
木槿然忙收回眼光，循着萧疏狂的目光看过去，语气凝重道：“我也没办法。不过，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就，难道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萧疏狂咳嗽一声，“我刚打破你的封印，哪里有时间观察周围环境！”
“我的封印那么厉害，还可以封住你的五感？”
萧疏狂否认，“那倒没有。只不过我一心想着重获自由，无心观察环境。”
木槿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刚到这里时就闻到了一股海腥味，还听到了一阵潺潺水声。刚才我们聊天过程中，我也偶尔听到。只是现在似乎没有了。”
萧疏狂陷入沉思，木槿然说话间一直望着他的脸，这张脸对他的魅力太大，有着无法逾越的吸引力。
萧疏狂浑然不觉，闷头思索出去的法子。
木槿然暗自思忖，盯着萧疏狂的脸出神，突然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这一动作让两人都怔愣住了。
萧疏狂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木槿然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两人面面相觑，不说一句话，目光交流间，多变的脸色似乎在安静中又说了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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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疏疏狂放难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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