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闻兮，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你了。”
1
我和祝闻兮是在高一时认识的，入学那会老师安排座位，我是她的同桌。
高中入学第一天，祝闻兮是扎着马尾来上课，崭新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服帖得很，半点没有折叠过的痕迹，不像我……衣服哪怕洗过，收下来时被我随意塞进衣柜里而造成的褶皱，新衣服也穿出了旧衣的既视感。
不过，校服嘛——
接下来三年我一定会穿到厌烦的衣服，它也就现在这会有点新鲜感，等到来年春天梅雨季，衣服背后的白布会因为久久不干而泛起黑色的霉点……
虽然但是！
临城中学的校服是偶像剧里上白下黑的经典款，黑色衣领的边缘一直延伸至锁骨前，身前有两颗莹润似玉的白扣子点缀其中。
我当初就是为了这身校服才考来临中的！
尤其是有面前的祝闻兮作为参照，偶像剧里那些主角高光出场时模糊的场景，在我脑海中突然就有了清晰的模样。
她领口的纽扣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一颗，却半点没遮住她脖颈的白皙，反倒是衬得愈发修长雅致，她指尖捻起书页翻过时，脑袋会跟着轻轻晃一下，耳后那几缕没被黑色发圈拢住的碎发，也一同随着风，在她耳垂和脖颈处来回飘动。
我收回视线，顺手将书包挂在课桌边坐下，“你好，我叫余悦，是你的同桌。”
闻言，祝闻兮眼睫轻颤，缓缓抬眼。
“你好，我是祝闻兮。”
我眨了眨眼，“你名字真好听。”
2
临中历届高一开学前会提前一周去军训，但轮到我们这一届突然就没有了，听老师说，去军训基地的路在维修，所以我们这届的军训推迟下学期。
没有军训作为过渡，高中带第一天带给我的感觉和初中也没差。
领教材书，写名字，认老师。
由于是第一天上课，多数人还沉浸在假期的喜悦中，没一会儿，耳边嘈杂声渐起，闹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我倒是很想加入她们，奈何她们离我太远……
怪无聊的。
我打了个哈欠，恹恹趴在课本上，转头看向正认真看书的祝闻兮，“同桌，你好勤快啊。”
看着祝闻兮的侧脸，我思绪不由跑偏几分。
祝闻兮长得很像是烟雨江南里那种说着吴言软语的温婉女子，一颦一笑都带着韵味，尽管我还没见过她笑，可直觉告诉我，她笑起来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好看。
耳边传来祝闻兮的声音制止住了我发散的思绪。
“我在提前预习。”
“啊——你这就开始学习了啊……”我下巴抵在手背上，眼珠子跟随着脑袋摇晃的幅度一起转动，“未免也太早了吧……”
祝闻兮手捻着书下角，轻轻翻过一页，清脆的纸张声伴随着她说话声一同传入我耳中，“我没这么聪明，现在不打好基础，将来就考不上大学。”
我皱起眉，不解道：“没那么严重吧。”
能考上临中的学生相当于半只脚迈入大学，哪会愁没书读。
“不一样。”祝闻兮反驳我的话。
“哪不一样？”
祝闻兮拿起书页的手一停，“我的目标院校是C9。”
我想了好一会儿，“C9？是什么大学？没听说过。”
江大，华大的名号倒是如雷贯耳，不过我那也只是听一耳朵，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考上。
我要是能考上，那是真的祖坟冒青烟，祖宗保佑，徐女士高低得在家里给我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请七大姑八大姨……就算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远房亲戚，她也能按着族谱上的名单一个个去联系，通通喊回来参加我的升学宴。
这次祝闻兮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个话题自动结束时，她忽然喊了我名字。
“余悦。”
“啊？”我身体猛地一抖，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胳膊上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怎……”
我开口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怕被祝闻兮觉察出来，我快速眨眼，掩去眼底刚泛起的泪花，问道：“怎么了吗？”
我左顾右望想寻一个落点，谁曾想我一抬眼就对上祝闻兮的眼睛——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眸，她静静地注视着我，如死潭般没有半点波澜起伏，正如我窥探不出她的情绪，只能从祝闻兮眼瞳中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的脸。
祝闻兮缓缓移开视线，侧脸对我，“你来临中是为了什么？”
“就……临中校服挺好看的，而且我妈也想着我来这里，临中不强制住校，放学后我可以回家吃饭。”
“就这样？”
我捋直舌头，“不，不然呢。”
说完，我眸子若无其事转了圈，视线又悄悄朝祝闻兮身上移去。
可能我们真是心有灵犀，祝闻兮那双黑色的冷眸措不及防地撞入我眼中，那一刹那，宛如钟椎敲响梵钟，空灵的钟声在我脑海中环绕，震得我心没来由发虚起来。
我挪开视线，眼神快速掠过黑板上的国旗，祈祷着国旗红能给我带来一丝心安。
可惜，并没有。
祝闻兮那道不冷不淡的声音轻而易举闯进我此刻嗡嗡响的脑中，击破我心中仅存的侥幸。
“你父母不管你成绩？”
我疯狂眨眼，稳住声音，“她们说自己也不聪明，所以不指望我能有多大的本事，只希望我每天开心就好。”
“……所以你叫余悦？”
我琢磨着祝闻兮刚刚说话时的语气，没听出她有生气的意思我才转过头，嘴巴也跟着转头的动作一起“昂”了声。
祝闻兮眼底的光波动了一下。
见状，我自顾自地开始解释起来，“没上户口之前，我叫余乐，快乐的乐，后来徐女士觉得我名字太简单，不好，才给我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不过在家她们还是喊我乐乐。”
祝闻兮又沉默了一会，低头道：“挺好的。”
她匆匆敛下眸，连同着那抹我看不懂的情绪一并遮下。
3
一天相处下来，我发现祝闻兮意外好相处。
“原来你父母是学校的老师啊，那你现在是住学生宿舍还是职工宿舍？”我收拾出自己抽屉里一天囤积下来的空零食袋，一顿龟派气功式蹂躏后，塞到了书包侧袋，瘪塌的地方肉眼可见变得鼓囊起来。
祝闻兮从抽屉里挑出明天要上课的书本，整齐装进书包，“职工宿舍。”
“你好惨。”我拿起肩带子向后一甩，书包在空中做了半圈周转后，落在我背上。
“很惨吗？”
“对我来说有点，在学校见到老师还行，要是让我在学校外看见老师，我指定第一个扭头就走，更别说和老师住在一起……”我试着幻想了一下那场景，身体猛地一抖，“那也太恐怖了。”
“有……这么恐怖吗？”祝闻兮背上书包，带着重量的肩带压在她肩上，轻轻两笔，勾勒出少女青春的身体。
“反正我是习惯不了一点。”
我本来是看着祝闻兮的鼻尖说话，余光随意一瞟，我视线忍不住暗暗向下探了几分。
少女身体渐显的曲线是成长留下的痕迹，同时，它也额外敏感。
我低头看着自己，心里的话没忍住脱口而出，“祝闻兮，你身材好好哦，怎么我天天喝牛奶也没见长成你这样？”
“呃……”祝闻兮眼神复杂地看向我。
只见她忽然慢慢含起胸，不知怎地，她又重新挺直起背，淡然直视我，“遗传的，再不走，老师就散会了。”
“遗传……”我跟在祝闻兮身旁走着，模仿着拳击手的模样朝着空气打拳，“看来我家基因是不咋滴，都·怪·徐·女·士！”
祝闻兮偏过头，“上午就想问你了，徐女士是？”
“我妈。”
“你这样子说你妈妈，她不会说你吗？”
“说我什么？”我余光一瞥，走廊不远处有纪委在巡查，我立马放下打拳的手，乖乖待在祝闻兮的身边走着。
祝闻兮看了我好一会，直到纪委快和我们擦肩而过时，她才出声道：“不礼貌。”
我注意力都在纪委身上，等到纪委走远后，我松了口气，“不会啊，窝在家一直都这样，她见我就说‘我家千金回来了呀~’之类的话，小时候她这样喊我就算了，我长大了还这样，叫人怪不好意思……哎呀！”
就在我以为自己肯定要摔倒时，一只手从后面揽住了我。
“小心。”
我半边身子倚靠在祝闻兮的怀中，她身上体温隔着布料渡了过来，空气中裹挟着淡淡的茉莉白檀香，萦绕着我。
“谢，谢谢。”借着祝闻兮的搀扶我才能站起身，我全程低下头不敢看祝闻兮的眼睛，是我没看路先撞到了祝闻兮，结果没站稳的人是我，到头来要人扶的人还是我。
真是……出糗到家了！！！
我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轻笑声。
这儿除了我就只有祝闻兮在，我不用想也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你笑什么？”我转过头看祝闻兮，但我没完全站稳，如果不是祝闻兮还揽着我，我肯定又摔了。
我刚说完，祝闻兮那张骤然放大的脸吸引走我正上头的小火气。
近。
太近了！
近到我们的鼻息相交在一起。
不过我注意力分散得快，也聚拢得快。
“快回答我！祝闻兮，你快回答我！啊啊！”要不是这会姿势不对，我肯定会摇着祝闻兮的肩膀问个明白。
祝闻兮：“我没笑。”
“笑了！”
祝闻兮：“我笑了吗？”
我眼神幽怨地盯着她，她面色淡然的同时，甚至还对我重新微微一笑。
“哼……算了！”我从祝闻兮的怀中脱离开，“都怪那死纪委！放学了还查个屁！！”
紧接着，落于我身后的祝闻兮传来声音。
“我没有笑你摔到。”
“还说没笑。”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后转身，背着手倒着走，“那你刚刚在笑什么？”
还有什么事能让祝闻兮笑出声来……明明今天一整天她都板着张脸，一副不苟言笑的老干部模样。
“就是觉得你，你们家都很有趣。”
“有趣？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们家……哦，我忘了，你父母是老师来的。”
祝闻兮“恩”了声，冲我礼貌一笑，直至分开前，我们都没再说过话。
职工宿舍和自行车停放区是走同一条路。
快到自行车停放区，祝闻兮先开了口，“我先走了，再见。”
“哦，好，拜拜。”
等我推着自行车出来，瞧见祝闻兮的背影，她还没走远。
老师家的孩子应该不怎么吃零食吧……
想着，我抬手摸向裤口袋，口袋里有颗话梅糖，那是我特意留着骑车回去吃的，下一秒，我右脚猛地一蹬自行车踏板，朝祝闻兮的方向喊了声，“祝闻兮！”
声音一出，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没想到自己会喊得这么大声，不过看祝闻兮突然顿住的脚步，她应该听到了我的声音。
祝闻兮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才转过身看我。
这次，她眼底不再是古井不波，宛若一颗石子落入她那平静的潭面，顷刻间，死水碎成涟漪，阵阵荡漾。
我喊道：“伸手！”
九月是初秋，却还藏着盛夏的尾巴，空气闷热，不见秋爽，只有树叶边缘的泛黄宣告着秋意的到来。
我骑车碾过柏油路上的落叶，等到快要路过祝闻兮身边时，我伸出攥紧糖的右手，瞅准机会，把掌心里的糖拍在祝闻兮的手心里。
“请你吃糖！”电光火石间，一道浅金色的影子从我头顶掠过，我下意识抬手去抓，只攥到一缕穿过指缝的风，混着若有似无的茉莉白檀香扑向我而来。
坐在祝闻兮身边一天，我自然认得这是祝闻兮身上独有的味道。
忽然间，我掌心里的汗变得清晰，不知是攥久了糖块的温热，还是刚才触碰时她指尖的温度，它渡到我掌心中，沿着我胳膊攀附上了脸。
果然，下午的太阳就是热啊。
我抹了把脸上的薄汗，随意擦在身前，才向后摆了摆手。
“同桌，明天见啊！”
看了眼黄历，本来想着蹲点发的，但是好像对我不太友好，我存稿定点发应该就不影响了
恩……又是信玄学的一天！
但是我这个位置朝向正东，说是财神位（我看看怎么个事）
晚安地球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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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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