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不是。”
谢薇的表情似有些失望:“我看你大半夜在这儿守着人,还以为有戏呢。”
她耸了耸肩,对这个无趣的答案没有再探索下去的**,于是说道:“那我走了。”
陈颂“嗯”了声:“你现在不想和盛嘉见面我能理解,但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不要自己硬撑着,我也是你哥,懂吧?”
晚上的住院部走廊里挺热闹,时不时便有人经过。
陈颂大抵怕被人认出,鸭舌帽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下半张脸上戴了个黑色的口罩,讲话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鼻音。
谢薇本来都要走了,乍然听见他的声音,脚步一顿。
眼看她眼眶泛起红意,陈颂轻啧了声:“你可千万别哭,不然要是被谁拍下来,我就有理说不清了。”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冷酷的嫌弃。
谢薇吸了吸鼻子:“知道啦!”
她调整好身上的背包,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道:“颂哥你这个人有点太好了,要不是你是我哥,我就对你动心了。”
陈颂唇角抽动了下:“盛嘉也是你哥,我看你也没少对他动心。”
谢薇整张脸瞬间垮下来:“求你别说!”
陈颂低嗤了声,两手插着裤兜。
“行了。”他抬了抬下巴,“快回去吧,有事直接微信找我。”
直到谢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处,陈颂才懒洋洋地进屋。
梁岁宜正睁着眼躺在病床上。
原本她是想继续装睡的,毕竟,不小心听到别人对话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当事人知道比较好。
但梁岁宜又觉得那样不太好,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刚和陈颂对话的人,应该就是盛嘉那位“绯闻粉丝”。
陈颂瞥了眼她明显还带着几分病气的脸:“醒了?”
梁岁宜轻“嗯”了声,因为太久没说话,她感觉自己嗓子有点干。
陈颂见状,走过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梁岁宜浅浅抿了几口,才小声道,“……给你添麻烦了。”
“还好。”陈颂随手拖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慢悠悠地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发烧到三十九度还没事人一样在外边淋雨,一点也没有去医院看病的自觉。挺稀奇的,适合当写歌素材。”
他的语气挺正常的,但梁岁宜还是莫名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沉默了一瞬。
梁岁宜解释说:“我身体比较好,对病症的忍耐度很高,这次是意外。”
她这话说得不假。
因为常年借住在别人家里,梁岁宜怕被人嫌事儿多,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对各类病症的忍耐度都比正常人要更高一些。
基本上能吃药就不打针,但凡能忍就绝不喊痛。
“哦。”陈颂从善如流地点头,戏谑道,“那看来这次是我运气不好,正好就撞见了你病晕过去的场面。”
“……”梁岁宜索性换了个话题,“刚刚您和您朋友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陈颂的手机一直在震,估计是哆咪他们几个在催他回去,他低头回着消息,闻言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听见了就听见了,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梁岁宜放下心来。
她那一觉睡得挺长,刚刚醒来时,就已经挂到最后一瓶盐水,两人没说几句,吊瓶就见了底。
陈颂抬头看了一眼,按了下她床头的响铃喊护士来拔针。
值班医生恰好查房查到他们这里,耐心询问了一下梁岁宜的症状,这才转头看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陈颂。
刚刚医生和护士进门后,他就又重新将口罩拉上了。
医生大概以为他全副武装的样子是怕她将感冒传染给他,眉心不动声色地皱了下,这才问:“家属如果要陪房的话,等会儿跟护士去那边登记一下。”
梁岁宜被那声“家属”给懵住几秒,眼睛下意识就扫向陈颂。
男人神色倒是如常,大抵是懒得解释,只是侧头看向梁岁宜,帽檐遮掩下的眼睛里透出一点清浅的笑意:“你一个人能行?”
他其实只是客气地问一下。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一个人行不行的。
他俩又不熟,堪堪只见过两次面,他送她来医院,又陪她到现在,已经算仁至义尽。
“可以。”梁岁宜说,没忍住又补充了句,“我是成年人了。”
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陈颂的笑点,他扬起唇轻笑了声:“对,你是高烧到三十九度都不知道看医生的成年人。”
“……”
晚上九点半,住院部逐渐安静下来。
医生查完房后不久,陈颂便也起身离开。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梁岁宜一个人。
眼看那扇门被陈颂从外面关好,梁岁宜懵怔了一晚上的大脑才逐渐腾出一点思考的空隙。
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
梁岁宜有些沮丧地捂住了脸。
……总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不少蠢话。
搁在床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梁岁宜闷闷地接起,对面是闵春的声音:“给你发微信一直没有回,都九点多了,我看外面雨下得大,你还没下班吗?”
梁岁宜低“唔”了声,犹豫了片刻还是说:“我现在在医院。”
像是怕闵春担心,她很快补充:“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感冒,我刚刚吊水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就顺便在医院里住一晚。我现在已经好了,没关系的。”
正说话,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梁岁宜说话的声音一顿,抬眸看向房门的方向:“请进。”
门把再一次被人拧开,陈颂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
“突然想起,”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这才将一个二维码递到梁岁宜面前,“加个微信,梁主播?”
见梁岁宜怔愣,他挑眉看她,语气散漫道:“难道你不打算把我帮你垫付的医药费结一下?”
直到陈颂彻底离开,梁岁宜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闵春在电话那头鹌鹑般沉默了好半天,才犹疑地问:“你那边……怎么还有个男人的声音?”
梁岁宜不好透露陈颂的身份,只说是一个合作方,今天下雨她搭对方便车回学校,对方顺路送她来医院就诊。
闵春理解地点点头:“不过,他声音还蛮好听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梁岁宜怕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发散,连忙转了话题:“姜思淼怎么样了?”
“哦说起这个,我真的无语了,之前曝光盛嘉的那个女生刚刚发了声明,说自己是盛嘉妹妹,和盛嘉闹别扭冲动之下才在网络上胡言乱语,后来见事态难以收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一直没有出声……”
这件事梁岁宜方才已经听当事人说过,但还是配合地捧场:“居然是这样。”
闵春说:“哎,不过我看盛嘉还有陈颂他们都转发了微博,说小姑娘年纪小,希望大家不要骂她之类的。不过还是挺多人在骂的。”
隔日一睡醒,梁岁宜就连忙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宿舍时,其余几个人都还没起床。
梁岁宜把买好的早餐放到桌子上,打开电脑准备做新闻传播学课后作业时,视线忽然落在摆在桌子上的一个手作八音盒上。
那个八音盒的做工不算复杂,木头的小盒子里面钳着水晶玻璃,玻璃镜面上是一个穿着圆舞裙跳舞的小女孩。
八音盒的发条也是木头做的,因为被主人转了太多次,发条的边缘被磨得很圆钝,在清晨熹微的日光里,泛起一片润亮的光。
——是十六岁那年,陈颂送给她的礼物。
当时他跟她说他要去给舅舅舅妈买礼物,晚上下课回家以后,梁岁宜才发现礼物还有她的。
被人端端正正摆在了阁楼的书桌上。
很讲究地用了一条粉色的绸带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天她晚课下得有些迟,回来时舅舅舅妈已经睡下,陈颂和边叙两人手里提着一些啤酒和零食沿着台阶走上来。
阁楼的门没有关,女孩伶仃的身影捧着那方小小的盒子。
陈颂姿态懒散地倚着栏杆,笑笑地说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看到这个很可爱就买了。
买礼物时他没上什么心,只是礼貌性地给同学的妹妹送一份在他的认知内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
话音落,却见她很认真地在纸上写了句:谢谢。
——那其实是小女孩梁岁宜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小女孩的礼物”。
陈颂没察觉出异样,轻笑着说:“谢什么谢,这是哥哥应该做的。”
就吊儿郎当地下楼了。
楼下传来易拉罐被拨开的声音。
陈颂和边叙在矮几前席地而坐。
阁楼的门还是没关严实。
梁岁宜听见陈颂轻轻地说:“你能不能跟咱妹妹学学啊,人家收到礼物都知道甜甜地说谢谢哥哥。”
——没有甜。
——没有叫“哥哥”。
梁岁宜在心里反驳。
又听边叙说:“要点脸啊,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
陈颂于是说:“那肯定你这个哥哥做得不太好,我看人家小姑娘不怎么喜欢你的样子呢。”
他们之间日常这样互损,但陈颂的话音落下后,那天边叙罕见地没有接话。
第二天早上梁岁宜去上学时,边叙问她晚上几点下课。
那天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
梁岁宜报了个时间。
边叙说:“行,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舅妈在旁边欲言又止,被舅舅扯了下袖子。
陈颂闲闲倚在旁边一方长桌边,笑着说那看来我今晚要沾妹妹的光了,来樱川两天了,你边叙哥都不愿意带我出去吃大餐。
但那天晚上陈颂并没能和他们一起吃上大餐,下午梁岁宜和边叙碰上面时,才知道他临时有事回明城了。
那天樱川的天气很好,是久违的晴天,暮春的晚风裹挟着丝丝凉意。
梁岁宜穿着校服站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门口,心里忽然就涌上一点细细的失落来。
她其实很习惯这样希望空的感觉,失落的情绪也只是一闪而逝。
晚上吃饭时,边叙问她:“在樱川待得还开心吗?”
梁岁宜咬着竹筷,乌黑的瞳仁看向边叙,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哪里对她来讲都差不多。
边叙夹起一片牛肉放到她面前:“我妈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她没什么坏心,相处久了你就明白了,你也不要太怕她。”
梁岁宜垂下眼,又是很乖地点了一下头。
边叙看着她,无奈地低笑道:“都怪陈颂,怎么突然就走了啊?要是他在,肯定更知道怎么能让你们小姑娘更开心。”
见梁岁宜看他,边叙索性打开话匣子说道:“你别看陈颂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之前可是全省第一名靠考进我们学校的,现在本科还没读完就好几个老教授抢着想做他硕导,学校里追他的女生一大把。”
他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的可信度似地,掏出手机打开他们学校论坛,直接搜索关键词找到一个视频递到梁岁宜面前。
“喏。”他说,“这是校园文化节的时候他的乐队的演出视频。”
梁岁宜在手机上打字:乐队?
边叙扯起唇角冷哼了声:“你对他了解不够多,这个人就是什么事情显眼他就干什么,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我大一刚入学的时候跟他一个宿舍可烦他了,感觉跟他一个宿舍都大大降低了我的脱单概率,后来相处久了就觉得吧,他这个人骚包归骚包,但还是有点可取之处。”
其实边叙长得不差,在学校里也是绝对的风云人物那种,他这样说,纯粹是为了幽默一下逗梁岁宜开心。
然而话音落下,许久不见面前的小姑娘有什么反应。
梁岁宜低着头,正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视频里陈颂的演出。
他们学校的文化节办得还蛮像样子,舞台搭得很漂亮,暗红色的舞台灯氤氲在一片昏聩的雾气里。
大概是录制视频的设备不怎么好,声音听起来有点躁。
但陈颂干净磁性的声音还是穿透一切阻滞准确无误地落进梁岁宜的耳朵里。
视线里是他冷白的扶着麦的手,腕上戴了条黑色的护腕。
哆咪在他后边边弹吉他边抽烟,盛嘉贝斯弹到一半走到角落里开了瓶矿泉水就朝稳稳丢去。
那是整场文化节的最后一个节目,大家都玩嗨了。
底下观众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其中有大半都在喊陈颂的名字。
然而鼓动起整场气氛的主人公却格外安静,清冷散漫地站那儿,眼里笑意撩人,漫不经心地唱:“I'll spend forever wondering if you knew /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纸花和烟花一起从舞台侧上方飞出来,现场气氛直接被推至**。
砰。砰。砰。
梁岁宜手忙脚乱地将视频按了暂停。
脑海里只有弹幕飘过去的那一句:
要命。
这个男人真的该死的撩人。
——那是十六岁的梁岁宜。
——那是二十岁的陈颂。
*“I'll spend forever wondering if you knew,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我愿穷尽一生好奇你是否知道,我因遇见你而着迷。”
/ Taylor Swift《Enchante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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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等雨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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