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房间内。
楚袂从行李中寻找白玉药瓶去为沈晨晔上药前,头也不抬的对身边人开口,“小心些,别被发现。”
血雨阁灯火稀疏某处,弦乐高挂,树影婆娑。大树阴影下站着几道身影,一道尖锐的怒吼传出。
“他/娘的那是什么人,看清楚没有?”
“师兄,那人身法太诡异了,没看清。”
戚元几人本就无所事事,半夜闲逛突然被神秘人揍了一顿,被人拳脚相加打得鼻青脸肿,像死狗一样瘫在树下。
“今晚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否则要你们好看。”他咬牙切齿警告道。
“什么事不能说出去呀?”
突然,一道疑惑的声音从树顶传来,几人走出树影来到月下,发现树顶上的男子身穿夜行衣,带着黑色面纱。
刚想有所动作,身体却诡异动弹不得。
这一幕有点熟悉了...
“不说算了,我也不感兴趣,比较赶时间,几位悠着点叫。”
“不是吧,又来!”
一刻钟后,黑衣男子满意地看着瘫倒在地的人,拍了拍手,离开。
为了掩人耳目,男子故意拐进一条偏僻小路,突然,同样全副武装的一道黑影从竹林中走出拦住了去路。
原来,戚云口中不能传出去的事就是这。
有点好笑,没太注意,他不经意笑了出来。
“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是见不得人吗?”
男子面纱下的嘴错愕的张开,愣在原地。
“大姐你在说什么,你不也是裹得亲妈都不认识,还有不要一身黑我就认不出你是顾芳兮,下次做这种事之前能不能先把你手上代表清风派亲传弟子的纳戒取下再说!”男子在心中吐槽。
白天冲突时,戚元口中说了两人,沈晨晔和呆子周锦帆。眼下遍有两人各自来报仇。
顾芳兮准备离去时发觉不对劲,便在暗处观察,果然,有人跟踪。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是什么意思?嘲笑?显然,顾芳兮会错意了。
正当男子挠挠耳朵,纠结要不要摘下面纱时,顾芳兮手持半截竹条猝然出手。
额头被抽中,男子仓促闪避间弹出一道灵力。
月光下,顾芳兮轻盈地一个后翻躲过,稳稳落在竹枝上。
她眼中寒芒闪烁,“卑鄙小人,还想偷袭。”
男子这才明白,是刚刚抬手的动作让她误会,可哪还来得及解释。
双手撑地向后翻滚,刚躲开飞来的竹叶,手持竹条的人直取面门而来。
她攻势凶猛,抽破空气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
竹叶在她激荡的招式下纷纷坠落,如同下了一场绿色细雨。
男子左支右绌,没有趁手的武器,一味的躲避,一时间狼狈不堪。
“说,谁派你来的?”顾芳兮狠狠挥舞着竹条,被他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
男子叫苦不迭,一个翻身跃上竹梢。
额头火辣辣的疼,他抬手轻轻触摸,流血了。
“下手这么狠,不陪你玩了!”听到顾芳兮愤怒的咒骂,男子不敢停留,转身就走。
穿过竹林,前方是一片陌生的树林。听见身后追来的声音,他咬牙躲在粗壮的树干后,死马当活马医。
沙沙——
右侧的灌木丛突然晃动,男子瞬间绷紧神经,灵力汇聚掌心。
“仙师?!”
楚袂浑身一震,这声音...
灌木分开,露出一张俊美帅气的脸庞,脸上还洋溢着激动,楚袂被狠狠吓了一跳。
顾芳兮就在附近,一时情急,他将高出半个头的男人抵在树干上,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唇,男子转而呜呜的叫着。
“嘘!别说话。”
他抬手指了指上方,示意男人安静。
“该死,竟然追丢了。”顾芳兮气急败坏,懊恼的锤向树干,震落一堆树叶。
上方很快恢复寂静。
出于谨慎,楚袂多等了一会,确认人真的走后才收回手长长舒了一口气。
“仙师!”
一道低敛暗藏喜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楚袂抬起目光,男子正盯着他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脸上笑得灿烂,狭长漆黑的明媚双眼中满是惊喜。
“仙师,您怎么这副打扮,还被人追?”
楚袂下意识后退半步,警惕地打量对方,“你是...”
好像有点眼熟。
他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不确定道:“许笺一?”
听到这话,许笺一脸色一变,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唇边扬起的弧度也耷拉下去,震惊道:“仙师你居然把我忘记了!”
“呵呵...”楚袂干笑两声,悻悻的移开视线,“怎么可能...”
怎么会忘记你呢...是压根不记得。
楚袂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好在心理素质过硬。一边揭面纱一边问:“我裹成这样,你怎么还能认出来?”
“仙师的身形,背影,我都很熟悉,哪怕是戴了面纱。”许笺一认真的说。
“哦,呵呵。”楚袂冷笑一声。
“夜黑风高,我、我本来外出...散步,突然、突然... ”
楚袂的反应过于平淡,许笺一惴惴不安,言辞不正,眼神闪烁,开始组织语言解释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可是那人好像没有要追问的意识,转身就走了。
“走这边应该能出去吧?”
楚袂只想知道此刻在什么地方,找了个方向走着,完美错过身后之人的异样。
逃过一劫,许笺一长长呼出一口气,幸好幸好。他无声的拍了拍胸口,跟前面那人的脚步。
林中古木参天,月光被茂密的树冠遮挡,楚袂本想躲开追踪后便回去,此刻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先走走看。
两人在密林中艰难穿行,许笺一虽然一副文雅书生模样,行动却意外敏捷,几次险险避开横生的枝桠,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约莫一刻钟后,树木渐渐稀疏,前方是开阔的草地。
“那谁,许笺一。”
“我在。”许笺一小跑着靠近。
“你看起来好像很...激动?”楚袂疑惑。
“因为遇到仙师就控制不住。”许笺一坦白。
“......”楚袂无语凝噎,盯着他眼睛看了许久,直到他露出困惑表情,才试探道:“你当真不知道这是哪里?”
许笺一摇头,为难道:“仙师忘了吗,我是路痴,方向感极差。”
两个人凑不出一个有方向感的,楚袂有些泄气。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
越走越感觉不对劲,楚袂忍不住用灵识探查。
外放的灵力延申到某个角落时却遇到某种禁制被反弹回来。
他感到心烦意乱,许笺一却欣喜地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仙师,快跟上,说不定前方——啊!”
他惊呼一声。
光顾着往前走,忘记了看脚下,右脚被一丛茂密的花枝缠住,整个人向前扑去,不断下坠的身体让他觉得不对劲,“仙师救我!”
“平地摔都能整出这样大的动静,你也是——啊啊啊好重——”楚袂急忙伸手去拉,顿时脸色一变。
茂密的草丛下居然隐藏了巨大的洞窟。
一股向下的重量带着他们从高处下坠,少了月光的照耀,瞬间眼前一黑。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秒,两人先后跌落洞窟。
下坠的瞬间许笺一本能运转法力护体,却见楚袂毫无防备地直坠而下。
他奋力一扑,在半空中抱住楚袂,硬生生扭转位置,让自己在下。
“砰!”
重重落地时,预感的疼痛虽然没有到来,楚袂还是感觉头晕目眩,趴在温热的地面缓了片刻才逐渐恢复意识,撑着打颤的手臂坐了起来,动了动手腕惊觉,“居然没有受伤!”
有了这个惊奇的发现,他开始东张西望,坐在地上辗转来辗转去,“明明是一起掉下来,许笺一人呢?”
“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从身下传来。
楚袂循声望去,借着微弱的模糊光线发现,那人正垫在下方,脸色惨白。他正坐在人家的大腿上,手掌撑着的也不是地面,是男人的肋骨。
“许笺一!”他慌忙起身,合着不痛是有人肉垫背,“感觉如何,哪受伤了,死不了吧?你快说话。”
咳嗽让许笺一如鲠在喉。
“疼,仙师!”
楚袂把人慢慢扶起来,却听到一声压抑的痛呼,他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疼?”
“腿...好像摔到了。”许笺一皱眉咬紧牙关,脸上满是痛楚产生的细密汗珠,看着楚袂勉强笑道:“无妨,仙师没事就好。”
楚袂心头一颤,手心顿时燃起一团火焰,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
轻轻掀开长袍,那条不断打颤的右腿,白色的长裤被鲜血染红,胫骨处已经肿起,轻轻一碰就疼的许笺一直吸气。
“应该是下坠中途撞到峭壁上的岩石,不知道骨头有没有裂。”楚袂皱眉道,“你别动,我先看看周围环境。”
洞窟比想象中宽敞,顶部有几个天然形成的通风口。掌心的火光照亮了洞内一角。
一条暗河静静流淌,不知通向何方,洞内的石壁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似乎曾有人在此活动。
确认暂时安全后,楚袂扶着受伤的人走到山洞中宽敞的地方坐下,收集了些干燥的树枝,点燃一个小火堆。
暖黄的光晕驱散了洞中的阴冷,楚袂无暇观察更多情况,“在这稍坐一会,我去坠落的位置试试能不能上去。”
“注意安全。”许笺一拉住他衣袖。
“你很担心我?”楚袂扬起嘴角,这能有什么危险的,倒是......
“就不怕我上去就不回来?”
“啊!”许笺一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仙师是在开玩笑吧,你不会这样做的。”
“那可不一定。”楚袂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后转身离开。
一刻钟过去,人回来,长发凌乱,沾了些泥土和草屑,显得有几分狼狈。
“仙师,您怎么了?”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洞窟,轻功,御剑,飞,甚至是爬,都没能出去,洞口似乎有某种禁制,导致只能进不能出。楚袂白皙的脸上不是很愉快,岔开话题道:“太晚了,明日再说,先帮你处理一下腿上。”
想了想,他还是怨气难消,懊恼的一拳锤在岩壁上。许笺一被吓得一怔,老实点头,“好。”
总觉得今天的仙师有些喜怒无常。
楚袂双手游离到那被染红的长裤上,指尖浓稠的粘腻让他嫌弃皱眉。
“咦~”
用力一撕,许笺一修长匀称的小腿就暴露在了空气中,肉眼可见的大片擦伤和淤青,胫骨高高肿起,最严重的地方掉了一块肉,好在没大面积流血。
他才碰到,许笺一就疼到不行,连连求饶,“疼疼疼,仙师轻、轻些。”
楚袂愣住,没用力啊!
倏得恍然大悟。
那么高的地方,还给自己当了肉垫,小命还在真是运气好。
可是他只会处理简单的外伤,眼下这种有概率伤到骨头的情况,根本处理不了。
楚袂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许笺一,最后决定从他的另一条腿上撕下几条布袋,又找来两根直木棍,一圈又一圈,缠绕在一起。
虽然不好看,好歹是处理完了。
“好了。”楚袂长舒一口气,“暂时固定住了,但最好别移动。”
包扎的过程许笺一忍住剧痛,浑身发抖却一声不吭,此时眼角泛着几滴生理性的泪水,虚脱般靠在石壁上,莫名觉得两腿凉飕飕的。
他想要夸赞楚袂,但看完包扎的情况,只能干笑道:“仙师处理得真、真严实...”
楚袂觉得受之有愧,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发现有小片阴影在慢慢靠近,他抬起头,看到许笺一的手伸了过来,两个呼吸后额头被温热的指尖碰了碰,他听到男人问:“仙师受伤了?”
他声音里明显带着关怀的语气,额头被轻轻点了两下。陌生,异样,从来没有过面对过这种情况...楚袂瞬间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包裹,陷入了懵懂迷茫的怔愣。
肢体接触,许笺一知道会被强硬的拍开,但他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去逗弄眼前外冷内热的少年,此刻也不例外。他想,被拍开时何尝不是又多一次肌肤相亲。
两秒后,没有预想中呵斥。
他眼睫簌簌,仿佛被摁下某种开关,机械的眨着眼睛。仿佛可以任人为所欲为。
他安静的坐在原地,唇红齿白,漂亮极了。
许笺一按捺住心中的悸动,颇为不舍得收回手指,从怀中掏出一块纯白刺绣绢帕,身体前倾,一点一点靠近,仔细认真地给少年擦拭伤口周围污浊的血渍。
“你干嘛?”
“别动,就快好了。”
他长而翘的睫毛不停煽动着,仿佛每一下都扫在许笺一的心底,痒痒的,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眉眼间的神情更加专注。
就在楚袂感觉腿都要僵硬时,头顶终于传来许许笺一的声音:“好了。”
保持一个动作久了,楚袂不自在的想要看看擦出什么名堂,结果不小心摸到伤口,疼得他扯起嘴角,倒吸一口气:“嘶——都怪你,本来忘记这回事,都不疼了,非得提醒我。”
许笺一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
夜色渐深,洞窟内温度骤降,楚袂不自觉地往火堆靠近。
“冷吗?”许笺一问。
楚袂打着哈欠点头,“冷。”
许笺一脱下外袍,“仙师过来,靠在一起会暖和些。”
楚袂犹豫片刻,挪到他身旁坐下,直接将头靠在许笺一的肩上,身体轻轻相贴。
许笺一能感觉到他单薄衣衫下传来的体温,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淡雅花香,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眼底闪过几分诧异,好像和预想的不一样。
他将外袍披在两人肩上。火堆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依偎的身影,在洞壁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很快,楚袂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已经睡着。
许笺一轻轻侧头,借着火光打量他的睡颜。
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微张,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仙师?仙师?”
许笺一试探性温柔的叫了两声,没人理会。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臂,搂住楚袂的肩。
心变得安稳,带着笑意,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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