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赶集日,还是个大集,镇上一大早就来了不少人,连他们这条小巷都有人在摆摊。
“这句话还是得你妈来说。”周衡避开一个路人,留神偏头看了眼后面,“要是换我妈来,我得先想想她是不是在骂我是个畜生。”
后面的江知秋没说话。
“因为她这两天看我不顺眼。”周衡转回去看路,继续说,“当然,她这两天看我爸也特别不顺眼,就啾啾的待遇稍微好点。”
“我想回家。”江知秋带着鼻音冷不丁说。
周衡一个急刹。
江渡和陈雪兰今天打算买完菜再去集市上转转,刚收拾好准备出发就看见周衡和江知秋回来了,陈雪兰有些惊讶,“你俩怎么回来了?再不走要迟到了。”
“秋儿说他还是有点不舒服,我送他回来。”周衡扶着车轻咳了声,微微倾斜车身让江知秋下来,面不改色跟陈雪兰撒谎,“今天周日,学校不会上正课,要不你们再给秋儿请天假?”
“也行。”陈雪兰说。
周衡最后看了眼江知秋,江知秋眼圈依旧通红,但好在没哭,“那我先走了。”
“快走吧,别迟到了。”江渡边说边翻出张正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离伍乐出事的时候还早,他们去学校也没事,江知秋从昨晚起情绪就格外崩溃脆弱,连为什么他也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也没问,与其让他面对伍乐伤心,不如让他回去和他爸妈待在一起,白天有江渡和陈雪兰在,周衡不担心江知秋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对他们一家三口飞了下手指,控制自行车掉头走了。
江渡去了一边和张老师打电话,陈雪兰转头和江知秋说话,“我们要去买菜,你去不去?”
江知秋点头。
“请好假了。”江渡挂了电话过来,他听到了他们母子的对话,“走吧。”
温泉镇规模和发展都比附近的几个小镇要稍好一些,一般赶大集都是在温泉镇,这几年有附近县城里的人来泡温泉,时间一长就衍生出了各类手工艺品,小众但好看,所以有些住在县城的人也愿意在这个时候来凑凑热闹。
温泉镇的菜市场和集市不在一个地方,以前是,去年政府规划后两者就分开了,本地人都更喜欢和熟悉的人打交道,一家三口步行去菜市场,小巷沿途又摆了好几个摊子出来。
菜市场顶上搭了个棚子,人非常多,江知秋猛地落进一片嘈杂中,密密麻麻的噪音像电视故障时出现的噪点型雪花,但江知秋今天的眩晕并不严重,似乎从知道他重生的时候起他的幻觉就在慢慢减轻,他慢慢跟在江渡和陈雪兰身后。
这里比其他地方热,江渡和陈雪兰没逛多久就热得出了一身汗,买完今天的菜打算直接回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人认叫住,转头看到个略微眼熟的人,对方笑着说,“还真是你们,我刚在那边就觉得像。你们家秋儿都长这么高了?”
江知秋拎着菜站在江渡和陈雪兰身后等。
从你们家孩子到我们家孩子,再互问对方父母身体,最后以客气邀请对方去家里坐坐、对方再三推脱结尾,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送走这个远亲后江渡和陈雪兰都松了口气,然后相视一笑。
“走了秋儿。”陈雪兰拉住江知秋,“等久了吧?”
江知秋摇头。
市场入口不远有个跛脚老太太摆了个摊子在卖钩织的小动物,陈雪兰叫父子俩等她,蹲下来挑了个黄不溜啾的小圆鸡仔,问老太太,“多少钱一个?”
“十块。小娃娃都喜欢,要不要给家里的小娃娃买一个?”
陈雪兰闻言看向家里的小娃娃,老太太钩的小动物品种不算多,但都挺可爱,估计是舍不得集市那边的摊位费,所以才来这边人多的地方卖。每次赶集都有不少这种老人,只要上面没来视察,市场管理员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雪兰看了总共没多少个,让老太太都卖给了她,老太太去找了个大袋子给她装上。
等走远后江渡才笑着说,“买这么多,秋儿又不爱玩儿。”
陈雪兰把最开始拿的那只小黄鸡仔给江知秋,“谁说要给他玩儿,我们科室的小孩打针闹腾得不行,我揣几个在身上哄哄,救救耳朵。”
江知秋低头看小鸡仔,圆溜溜的小鸡仔戴着一顶淡蓝色小帽,眼睛是缝的两枚扣子,十分可爱。零零散散的回忆片段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江知秋没能抓住,片刻,他蜷起手指,攥紧小鸡瘪嘴,飞快眨了两下眼睛,深吸了口气。
回家路上江渡接到个电话,挂了后对陈雪兰说,“妈今天来了。”
“那菜是不是不够?”陈雪兰说,“再去买点?”
“我去。”江渡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她和江知秋,“妈已经到家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你记得买条鱼。”
“好嘞。”
江渡匆匆折回去菜市场,陈雪兰和江知秋先回家,“我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在想今天是大集,你奶奶会不会来呢。”
江知秋眼眶微微发热。
邓奉华只有江渡一个孩子,这些年一直都住在老家,年轻的时候和江知秋的爷爷种了不少地,现在就只剩下两块小的地,平时种点应季蔬菜,养几只鸡鸭打发时间,要是有多的就往他们这里送。她有家里的钥匙,陈雪兰和江知秋到家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角落不安窝着只被捆住脚的公鸡。
陈雪兰叫了她一声,邓奉华抬头笑眯眯说,“这么快就回来了?”见江知秋跟在后面,她有些疑惑,“秋儿今天没去学校?是生病了?”
江知秋看见她的瞬间眼泪就决了堤,邓奉华立马起身,“哎哟,怎么了这是?”
陈雪兰转回去看到儿子又通红着眼掉眼泪,也有些疑惑他今天到底怎么了,从早上起床就一直哭,“怎么了,秋儿?”
江知秋摇头,微微张着嘴呼吸,眼泪不断往下掉,眼眶和鼻尖通红。
“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可能是这个。”陈雪兰只好先跟邓奉华解释,接过江知秋手里的塑料袋让他坐下来。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邓奉华责备说,“也不让我来镇上看看秋儿。”
“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和江渡就没告诉您。”陈雪兰抽了张纸给江知秋擦泪,“别哭了宝贝儿,再哭眼睛还想不想要了?”
“……我想你们。”江知秋有些崩溃和绝望,声音颤抖着变了点音,“我好想你们。”
陈雪兰没太听懂,但有些心疼,摸摸他的脑袋软声安抚,“我们不是在这里吗?不哭了啊宝贝儿,爸妈在,奶奶也在。”
江知秋却无法解释,没人懂他的难过,他眼泪滂沱着摇头,衣服湿了一大块。他哭得这么伤心,邓奉华探了下他的额头,又摸他的手,“秋儿,不哭了,奶奶在呢。”
江知秋泪眼婆娑看她,小老太太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很足,这会十分担心他,他眼泪流得更厉害。
他一直在说想他们,也说不出个缘由。陈雪兰和邓奉华听着听着也渐渐觉得难过,就差跟小时候一样把孩子背在背上哄,直到江渡回来,江知秋这次突如其来的崩溃才逐渐抽离。
江渡看了眼他的兔子眼睛,把菜放进厨房跟陈雪兰说悄悄话,“又哭了?”
陈雪兰把刚才江知秋说的话转述了一遍,江渡也没听懂,夫妻俩面面相觑,但好在江知秋已经控制住失控的情绪。
“怎么生了个水娃。”江渡小声和陈雪兰说,“别人家都是女儿是水做的,咱们家儿子也是。”
“瞎说。儿子哪有这么爱哭,小时候打针都不哭。”陈雪兰忍着笑抽了他一巴掌,“你别去惹他,我看他刚才哭得都有点呼吸性碱中毒,我就这一个儿子,别给我送医院去。”
邓奉华去楼上拿了条毯子盖江知秋身上,江渡跟着走到门口,“睡着了?”
“睡着了。”邓奉华说。
今天天气好,她没叫醒江知秋,睡着了总比醒着一直哭好。一楼客厅都是邓奉华带来的新鲜蔬果,江渡说,“您怎么不打电话叫我开车回去接您。”
江知秋只睡了十几分钟,醒了之后望着树枝上的绿芽出了会神,耳边的嗡鸣渐渐散去,不远处的交谈声传进耳朵,他眨了下眼,眼角很快划过温热。
这段时间躺下来就会出现的坠落感这次没有出现。
好像在他知道他的死亡后它就消失了,他终于落到了底。
江知秋又眨了下眼睛。
“醒了?”江渡拿了冰块从屋里出来看到他睁着眼睛,“要起来吗?”
“……嗯。”
“你其他六个兄弟去哪儿了?”江渡打趣他,见江知秋满眼疑惑,知道他没听懂,忍着笑把冰块交给他,“自己把眼睛敷一敷。”
江知秋撑着坐起来接过冰块,眼睛有些肿痛,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变小不少,江渡揉了下他的脑袋,怕惹他哭没说什么。
江知秋低下头,一滴泪砸在裤腿,洇出湿痕。
江知秋眼睛肿成这样不好出门,再加上邓奉华也来了,江渡和陈雪兰也放弃了去集市上逛逛的想法。邓奉华亲自下厨做饭,江渡和陈雪兰在厨房打下手,江知秋站在门口看了会儿,也进去了。
邓奉华做了江知秋喜欢的夹沙肉,蒸熟了之后给江知秋挑了一块,“好吃吗?”
夹沙肉很甜,江知秋喉咙滚了两下,声音有些破碎,“好吃。”
邓奉华笑眯眯又给他夹了块。
江知秋现在不爱看手机,院子门虚掩着,中午周衡经过时看到邓奉华也在,顿了顿,没进来打扰他们,直接回了家,等晚上下晚读后才来。
江知秋不想让邓奉华走,江渡和陈雪兰就顺势让邓奉华留下来住两天。光是江渡和陈雪兰说老太太不一定乐意留下来,但江知秋开口,邓奉华就同意了。
邓奉华也认识周衡,看到他来还慈爱笑着和他说话,“放学啦?”
“放了,奶奶。”周衡目光落在江知秋还没完全消去红肿的眼眶,心知他又哭了,对邓奉华笑了笑,“我来找秋儿。”
“你俩去吧。”邓奉华说。
江知秋看看周衡又看看邓奉华,最后还是跟周衡去了房间。
周衡看到他摆在书桌上的戴小蓝帽的小黄鸡,拿起来捏了两下,里面塞的是棉花。他想起以前江知秋也有这只鸡,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周衡放下小黄鸡,从衣柜里取出昨晚的那条短裤,“换上,给我看看你的腿。”
江知秋听话去换了裤子,周衡撩起他的裤腿仔细检查,见都结了薄薄的痂,也没有出现新的刀痕才放心,拿来软膏又上了次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不想去。”江知秋神色恹恹,声音有些沙哑。
周衡一顿,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去,旋紧软膏的盖子,“重生一次我们的好学生还变成厌学的坏孩子了?”
江知秋不说话。
“还得再高考一次呢。”周衡捏他的脸,“你现在可没有大学文凭。今晚乖乖睡觉,等我明天来接你上学。”
见他不说话,周衡又说,“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什么吗?”
江知秋抬眼看他。
“你重生了,你可以帮所有人改变未来,他们能不能有未来都得靠你。”周衡说,“以后和你爸妈还有好多年时间。他们一直都希望你能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如果他们是在高考完的那一年,他还记得高考题的时候就重生回来,那江知秋不去学校也可以,想在家里待多久就待多久,但很可惜的是他们重生的时候高考早就过了很久,别说他一道题都想不起来,他连每科的考试顺序都不太记得了。
江知秋现在记忆比他还差,要是不上学,别说想再考上他前世的大学,连个专科都说不定考不上。
“等你帮你爸妈避开那场塌方,他们就可以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四十岁,五十岁。”周衡最后说。
江知秋没吭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这两天林蕙兰脾气不太好,周衡不敢惹她,再加上看出江知秋现在其实更想和家人在一起,他今晚没留多久,走的时候还顺走几本江知秋以前的课本和笔记。
江知秋出去时陈雪兰还在奇怪,“今天衡儿怎么走这么早?”
江知秋摇头,坐下来靠在她肩上陪他们看电视。他今天一整天都黏着他们,不管什么时候转头都能看到他在,跟苍耳似的黏人。
陈雪兰摸摸他的脸。
“不想上学。”江知秋蔫蔫说。
“不行哦。”陈雪兰说。
“……”
林蕙兰在网上新买的逗猫棒到了,在二楼逗啾啾玩儿。
周衡跟她打了声招呼才回房间,把昨晚给江知秋他们拍的视频从手机导到电脑上稍微剪了两下,思索片刻,在手机应用商店找到一个下载量最多的视频app下载,等下载完成后注册了个账号,把视频导回手机,在发出去之前突然有些犹豫。
未来那个风靡全球的短视频平台现在还在起步阶段,连它的前身都还要等几个月才上线,他现在下的这个视频app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消失,周衡现在暂时有个想法,但还没成形。
以前他做的视频都是科学实验和科普类,基本用的七中的设备,温中没有这个条件,以前的路子不太行得通。周衡顿了顿,退出发布界面,翻开江知秋的课本和笔记本。
江知秋是学委,以前的笔记做得很详细,字体是专门练过的行楷,又融了自己的笔风,非常赏心悦目,经常被各个老师拿去当作范本,周衡记得以前张正还说过江知秋的笔记猪拿去看了都能看懂。
快到凌晨,他起身走到窗边,探身看向江知秋房间的方向。
江知秋房间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
微信和Q·Q都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泡,江知秋一个字都没回。
周衡两根手指犯瘾地捻了两下。他回家的时候没买烟,他爸这段时间也在戒烟,一时之间家里还真没烟给他偷。
次日一早,周衡出现在江家院门外,等了几分钟才等到江知秋出门,江知秋眼睛的肿消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不怎么看得出来,校服拉链依旧拉到下巴,脖子上挂着校牌,单肩包的拉链上挂着陈雪兰昨天给他的那只小鸡。
挺可爱的。
周衡轻轻笑了下,等他坐稳后才勾踏板。
周一早上有升旗,学生会的值日生和张正在校门口抓走读生的仪容仪表,没穿校服和没带校牌的都被他拎在一边站着,周衡和江知秋从他面前经过,他飞快扫了眼,见他们都有校服和校牌就去盯着其他人了。
两人刚进校门,伍乐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大概慢一拍反应过来看到他们了,伍乐龇牙咧嘴倒退着回来,“稀客啊秋儿,今天终于来了?你身体好了?”
江知秋看着他,周衡捏他的手,目光点了下伍乐的书包,“装了多少?”
伍乐家里开了家早餐店,他经常给吃腻了食堂的住校生带早饭,偶尔还帮忙给充电宝充电,不收跑腿费。学校允许住校生给自己带早饭,不允许帮住校生带,所以伍乐每天都揣在书包里背着。
“装满了。”伍乐咧嘴一笑,又着急忙慌说,“我操烫死了,背都要被烫熟了。兄弟先走一步,886!”说完就跑了,消失在校园大道。
周衡偏头看江知秋,见他还盯着伍乐消失的方向,眼睛微亮,抬手蹭了下他的眼尾,碰到一点湿润,顿了顿,“走吧?”
伍乐也还活着。
江知秋呼吸微滞,“嗯。”
他们到教室的时候伍乐已经把早饭都分给了大家,没来教室的就放在桌上。伍乐把头埋进书包里闻,然后又闻被烫得有些变形的书,一股包子和油条味,看到他俩进来直接丢开课本,“英语周报写了没?给我抄一下。”
第一单元还没学完,向雪只给他们勾了几道题做,周衡把周报给他,伍乐说了句“谢了”,抬头看到江知秋一直看着他,觉得他眼神有点怪,下意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什么,赶紧抄你的。”周衡扶着江知秋的脸转回去。
伍乐一头雾水。
周衡贴在江知秋耳朵边说,“他也是真的。”
江知秋以前情况最差的时候经常能幻听十六岁的伍乐在窗外叫他出去玩,原本他们住的地方没封阳台和窗,后来江知秋因为幻听差点从楼上掉下去之后他们就换到了后来的那套房子。
江知秋“嗯”了声,低头解拉链上的小鸡。
周衡低眼看着他。
“你俩干嘛呢?凑这么近。”费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衡和江知秋抬头,费阳看到江知秋的小鸡,边拿过去捏着玩边哈哈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周衡你要亲秋儿呢。”
周衡垂眼看江知秋,江知秋和他分开,他微顿,皱眉看向费阳,“乱说什么。”
“开个玩笑。”费阳也没放心上,从书包里掏了个丑橘放江知秋桌上。
八点钟头顶的广播才叫所有人去操场升旗,值周老师总结上周的工作后又提起了网吧的事,重点强调不准学生去网吧,再被抓到直接记过。
周衡他们长得高,都站在班级后排,费阳小声和他们说话,“还好老张手下留情没把咱们拎上去丢人。”
伍乐附和,“老张这人能处。”
“老张过来了。”赵嘉羽提醒他们。
两人立马闭嘴。
方阵时不时传出说话声,张正在抓人,但他走到哪儿哪儿就老实,估计他又有心放他们一马,半天没抓出个典型,只是拉着脸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现在出太阳了。微凉清新的空气卷入肺腑,江知秋仰头看着天。大概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缘故,他现在关于以前的记忆一直都很模糊。
周衡扯他的衣袖,江知秋目光逐渐从天空移到他脸上,周衡对上他的眼睛,但江知秋很快移开了。升旗仪式开了快一个小时,直到解散,江知秋也没开口说话。
“怎么不把第二节课也顺便开完。”费阳搭着赵嘉羽的肩跟他们抱怨,“还得回去上课。”
“太厌学了兄弟。”伍乐嘻嘻哈哈说,“你这种人就不懂我们读书人的快乐。”
费阳似笑非笑,“我洒周衡的糯米还剩了点,你也想要了?”
听到厌学周衡偏头看向江知秋,江知秋正出神看着一个苗条的背影。
周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女生似有所感,微微侧头回看,他没认出来,很快收回眼神,抬手在江知秋面前晃了下,“在看什么?”
江知秋脑中闪过一些记忆片段,即将突破模糊的画面时忽然被周衡伸到面前的手打散,他回过神,“没什么。”
周衡于是按住他的后颈往身边带了带。
周一下午有节体育课,体育老师习惯先让他们跑几圈热身才开始上课,江知秋请了假,不用跟着跑。周衡跑步时不时分神看他,上一眼还看到他坐在台阶上,等下一眼再看就看到他已经躺倒,也不嫌脏,他无声勾了下唇角。
几个人原本在一起跑,费阳突然看见周衡提速超过他们,“?”
日光映在眼皮上,眼前一片通红,江知秋还在想之前掠过的记忆片段。它好像被笼了层白雾,江知秋无论如何也拨不开。
周衡很快跑完,捞起跑道边的矿泉水边喝边走向江知秋。
江知秋没感应到他的靠近,周衡在他身边蹲了好几分钟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跑完步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在跑道边,周衡去花坛里找到根狗尾巴草,挡住江知秋的太阳扫了两下他的鼻尖。
江知秋小声打了个喷嚏,皱着眉睁开眼,看到上方周衡的脸。
“睡着了?”周衡拿开狗尾巴草倒着笑着看他,十七岁的脸还有几分少年的稚嫩。
江知秋凝视了他片刻,模糊的记忆终于有了部分清晰的片段。他想起高一上学期,在看到周衡和庄莹走得近时他其实有想过要不要去和周衡表白。
但在此之前,他收到一封需要他转交的情书。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俩关系好,文科班的某个女孩不好意思直接把情书交给周衡,所以拜托他帮忙转交。
青春期最恶劣的时候江知秋甚至想过把这封情书藏起来不给周衡,但女孩是真心拜托他帮忙,他最后还是帮她把这封情书交给了周衡。
周衡认真看完之后加了女生的联系方式拒绝了她的心意,连江知秋都不知道他们的聊天内容,后来路上遇到她周衡也没和她打过招呼,他没将女生的事说出去,女生也很快放弃了他,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甚至没人知道他们之间曾有过交集。
江知秋问周衡为什么拒绝了还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又不喜欢她,拒绝就要拒绝得彻底点。”周衡挑了下眉,“我知道她喜欢我还离她那么近干什么?那不是钓着她的渣男吗?当然要离远点。”
江知秋犹豫着追问,“那如果是你认识的人呢?”
周衡毫不犹豫,“那更要跑快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反应过来,“你听谁说要跟我表白了?要是有你就顺便帮我拒绝了。”
“没有。”江知秋立马说,“没人要和你表白。”
“想什么呢?”周衡示意江知秋回神,在他身边重重一坐,他刚跑完步,只穿了件校服短袖,热气疯狂往外冒。
江知秋被他拉起来,“有女生和你表白。”
“什么女生?不可能。我不喜欢她。”周衡嘴角一僵立马反驳,又问,“谁啊?”
江知秋只是实话回答了他,没想起来那个女生是谁,“不知道。”
周衡感觉背上突然被扣一口大锅,深吸一口气,把他按到身上一通揉,“哥要被你吓死了。”
江知秋挂在身上的小鸡仔被挤扁。
基本都跑完圈了,体委是个高高瘦瘦的女生,在下面叫大家集合,见他们还在上面,叫了他们一声,“周衡江知秋,下来集合了。”
周衡条件反射回答,“来了姐妹。”
体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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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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