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安静下来，双方都在思考最保险的方式。
“将他说的那个人带过来。”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警察终于说。
周满大舒一口气。
于是，四个人在树林里沉默地等，诡异的氛围，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谁也不敢松懈。帕尔茨上尉的伤口裂开了，整个人快要支撑不住。
很快，警察将皮埃尔的同伴带了过来。小树林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交换。”他说。
皮埃尔推了一把帕尔茨上尉，他的同伴也慢慢往对面走。
周满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一个动静叫两边枪支走火。
一步、两步，月亮隐在云层里，黑暗中，能听见双方谨慎的脚步声，伴随着海浪忽远忽近的声音。
近前，帕尔茨上尉再也撑不住，一个腿软就要往前栽，两名警察赶忙撑住他。
“杀了他们。”他低声指挥着，高贵的日耳曼民族军人，居然如此狼狈，他们必须死！
手忙脚乱搀扶他的警察哪还有功夫开枪。
皮埃尔趁这个空档，拉着同伴一下在黑暗里隐去了。
“滚开！还不快去追！”帕尔茨上尉将警察推开，自己晃晃悠悠朝周满走过来。
警察反应过来，看一眼周满，迅速往那处黑暗追了过去。
“长官？”周满赶紧将他扶住。
“杀了他们！全杀了！”他继续念叨着。
“……”周满无语，让他死了算了。
“长官，你的伤口裂开了，需要尽快处理。”周满看了一眼面前的树林，黑暗深不见底，希望皮埃尔他们已经跑掉了。
“回公寓，老港区。”他说。
德军大本营？能不能不去？
她搀扶着帕尔茨上尉慢吞吞地挪动，他几乎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月上中天，终于到了公寓楼下，周满很想就地躺倒。
“长官，身为医生，我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周满气喘吁吁地说，“……我救了你，你能不能不追究那人？他就是个小孩，应该是受人指使，脑子一热……”
“哼。”他有气无力地冷笑一声，做梦，他要把那一窝的老鼠全部清理干净。
周满被他的冷笑吓得不敢吭声……
她费力将帕尔茨上尉安置到床上，他几乎昏了过去，还好，她的药箱里药品齐全。重新处理完伤口，已经凌晨了，周满又累又困，坐在地板上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周满费劲地动了动自己完全麻掉的右腿，细细密密地刺痛感让她动弹不得。
帕尔茨上尉依旧昏迷着，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
她居然费了那么大力气救了一个德军军官……希望等他醒来不要再追究皮埃尔的事，虽然堂堂一个军官被抵抗分子俘虏这件事确实很丢脸。
辣脆的食物果然是丰富多彩，周满简单洗漱过后，就不问自取地犒劳了一番自己的肚皮。
她搞了大动静，帕尔茨上尉还是没有清醒。周满检查了一下伤口，确定没问题，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她端着咖啡在阳台上看底下来来往往的德军士兵，心里盘算着要晚点出去，怕遇到不想见的人。
大门这时被敲响，她正纠结要不要开门，房里躺着的帕尔茨上尉突然出声，“让他进来，然后你可以走了。”
求之不得！
周满觉得老天安排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让她证明墨菲定律。
她刚下楼梯就见到了自己不想见的人……
汉斯正站在车边拉开车门，歪着脑袋震惊地看着大清早从公寓里出来的周满，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米娜小姐没有住过来呀。
“米娜小姐怎么在这？”
正背对着周满上车的卡尔听到汉斯的话身形一僵，转过身看她。他也没料到这个时候在这里看见她。他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她，僵硬地站在那里。
视线从她的头发一点点下移到她的皮鞋，衣服灰扑扑的，皮鞋上粘了污泥，再从皮鞋慢慢上移在她的脸上定住，脸色苍白，眼下的青黑更明显，她昨晚又干了什么？大清早出现在这里？卡尔抿了抿嘴唇，很无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嗨！汉斯。”周满假笑，打了个招呼就想走。
“你去哪里？”卡尔喊住她。
“医院。”她还能去哪里？
“等一下。”卡尔拉住她。
周满侧身，眼神落在面前的砖石上，就是不看他。
“……我送你去。”他似乎想说点别的，憋了半天到底没说出来。
“不用。”
“上车。”卡尔不容拒绝地用力拉她。
这人真不要脸，都要订婚了，还要和她拉拉扯扯，她可是要脸要自尊心的，“你放开我！”
胳膊被他拽着，她整个人往后仰试图抵抗他的力道。
一个不由分说地拉一个又死命地拒绝，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似的，惹来一众人围观。
“我有话想和你说。”被人看着，卡尔唇线抿得直直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得问问清楚她最近干的好事。
“我不想听。”周满一个用力，冷不防卡尔没拉住，惯性让她往后连退几步，哐一下摔在地上。
屁股疼得想哭。
卡尔心跳停了一拍，两步走过去，夹着胳肢窝将人抱了起来，“周满？”在心里无数遍呼唤的名字，在这一刻念的字正腔圆。
这一下，倒叫周满的眼泪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衣服穿得厚，屁股已经不疼了，就是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对不起。”
他低头看她的眼睛，心里的情感在涌动，疾风暴雨般地在内心冲撞，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千言万语，只剩下沉默。
“你到底要说什么？”周满擦去脸上的泪水，抬头看他。
他也在看她，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是汹涌澎湃的大海。
“我送你去医院。”最后，他说。
周满盯着他，盯着他的眼睛，无数的话都藏在了他幽深的眸子里，但他就是不说。
一颗心就这样冷静下来，失望了又失望，她垂下眼睛，“我自己去。”捡起地上的医药箱，转身走了。
“长官？”汉斯忍不住出声，米娜小姐早已看不见了，少校却还一动不动地站着。
“走。”他转身大步跨上车。
大街上巡逻的宪兵多了好多，一路走过去，周满遇上了好几波，该不会是在找皮埃尔他们吧？不知道那个笨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最好好好找个下水道躲起来再也不要出来。
周满埋头走着，两双军靴在她面前停住。
“米娜·chou？圣何塞医院外科部？”
要了命了，又是那两个警察。
“长官？”
“我们怀疑你和抵抗分子有关，请和我们走一趟。”
“什么？我都不认识他们！”周满跳脚。
“你昨晚为何要说谎？”
“……”这下她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因为我怕你们把我抓起来。”
“那你为何不报警，还要包庇他？”
周满眼睛滴溜溜地转，“他威胁我，如果我报警的话他就要把我也杀了……”
警察冷笑，“你还在说谎。”
两人架起她就要将人带走，周满用力挣扎，“放开我，帕尔茨上尉是我救的，他都没想抓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抓你是我们的事，少了一名抵抗分子，和你有关。”
这是他们工作失误拿她交差了？“你们这些臭王八！满城的侵略者不去抓，抓我干什么？”周满大骂。
这惹怒了他们，“你果然参与了抵抗组织。”说着不由分说将她带走了。
市政大厅一楼的审讯室内，白炽灯晃着周满的眼睛，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们在哪里？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将你放了。”
“没有长官。我真不认识他，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哪呢？我发誓！”求生欲让她不得不低头。
“那你就是在找死。”
抓不到人那就是要拿她凑人头了？
“如果你们抓捕我的话，帕尔茨上尉肯定不会放过你们。”周满再次灵机一动。
“什么？”
“你们可能不知道，赫尔曼·帕尔茨是我的老情人。他住在老港公寓楼206号房间，我在那边住了一段时间，那边的长官都见过我，不信，你们去问。”周满抬手看了看指甲，超级不屑地样子。
警察对视一眼，惊讶却不敢相信。
“后来，我搬去了艾克斯，我们约好每晚十点过后见面，那边人少，见面很方便。”她完全豁出去了。
周满从口袋里掏出她从帕尔茨上尉公寓里顺走的咖啡，“看，这是咖啡，他给我的。”
普通市民不可能买到正宗的咖啡，警察有点信了，“他受伤了，我要回去照顾他，如果他发现我没有按时回去，肯定找你们算账。”周满现在讲谎话都不用打草稿，顺理成章。
维希警察听的一愣一愣的，周满高傲地翘起二郎腿，一副我头上有人罩的样子，谎话说得自己都快信了，“昨晚我们也待在一起，你们走后，我们就回公寓了，今天约好了在公寓过二人世界，现在已经晚了……”
周满还没讲完，审讯室的门突然从外边打开了。
卡尔一脸阴云密布，“你给我出来。”
一开口，整个审讯室的温度急剧下降，周满抖了抖。
今天的更新到此为止啦，谢谢一直以来跟随的读者朋友，[彩虹屁]让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单机作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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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谢谢Cecilia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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