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屋
沈清养好伤势，清醒意识，从天命屋中走出。
她换了身素色襦裙，向沈府●东苑去
东苑是沈老夫人居所
院角种着几株老梅，透着几分苍劲
东苑外 侍女正在洒扫
沈清派人传了消息，不多时便被请进屋内
沈老夫人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串佛珠，神色平和
见沈清进来，“清娘，身子好些了？”
“劳祖母挂心，已无大碍。”
沈清行礼，然后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屋内暖炉燃着，空气中飘着檀香气
沈清没绕弯子
“孙女前些日子在广文馆听闻些闲话，说祖母您出身……”
沈老夫人手中的佛珠顿了顿，缓缓开口：
“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沈老夫人原名叫荆如梦，出身教坊司
教坊司虽属贱籍，却有朝廷规制
管的是礼乐之事，与青楼截然不同。
荆如梦在教坊司，最擅唱《将军令》，
性子豪爽，不似那般扭捏之人
沈老将军的原配周琳琅，大家闺秀
当年她与姐妹来教坊司听曲
被荆如梦的《将军令》吸引，二人成了手帕交
后来教坊司里有地痞徇私生事，欺负荆如梦一个孤女
是周琳琅出面找了沈老将军出面摆平
再后来，周琳琅生下沈信
身子亏得厉害，没几年便病重了
她怕沈信没人照顾，又信得过荆如梦的为人
便主动帮荆如梦赎身，入沈府照顾沈信
直到周琳琅去世
荆如梦才与沈老将军圆房，才有了沈贵和沈万
沈清听得豁然开朗，终于明白《天命书》的荒谬
不仅扭曲了荆如梦的出身，连因果都颠倒了
“既如此，大伯父为何与祖母不亲近？”
荆如梦听到这话，佛珠转得慢了些，很快释然：
“你大伯父当年还小，琳琅姐姐便走了。”
“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没断过。”
“都说我是勾引沈老将军、害死琳琅姐姐的妖妇。”
“他听得多了，心里便生了隔阂。”
“日子久了，也就生分了。”
她放下佛珠，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无妨，老身我行得正、坐得端！”
“没做过亏心事，就不怕那鬼敲门！”
“琳琅姐姐省钱最担心的便是怕你大伯父走了歪路。”
“我便看着他读书、习武，自然要严厉一些。”
“旁人只看表面，只有我知道，府邸要一碗水端平。”
话音刚落，沈清体内灵力微动
似有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想来是知晓了《天命书》的又一谬误
戳破了虚假剧情，天命之力松动，让她的灵力又增了几分。
她不动声色地收了灵力，心中对颠覆“天命”更有把握。
屋内静了下来，暖炉的火光映着二人的脸。
荆如梦看着沈清的，
“清娘，有些事，自己知道真相便好。”
“凡事多留心，别被旁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沈清点头应下，起身告辞。
走出东苑
她望着湛蓝的天空，《天命书》的漏洞，成了她最强的助力。
往后循着真相，便能一步步瓦解这所谓的“结局”。
沈清从东苑回来，身子骨已痊愈。
她遣退侍女，合衣躺在榻上。
月光透过窗纱洒在枕上，伴着风声入梦
卧龙寺●偏殿
香灰味呛得人难受
她穿着一身狼狈的衣衫，发丝凌乱，被人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身前站着的是豫王，眼神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
呼吸里的酒气，都真实得让她浑身发颤
是这个人，毁了她的清白，将她拖进地狱。
“救我！娘，救我！”
沈清拼命呼救
门外隐约有脚步声，是任婉云。
沈清喜出望外，正要再喊
任婉云只瞥了一眼，转身离开
眼神里的厌恶，分明是把她当成了沈妙
原来母亲以为，落在豫王手里的，是她要陷害的沈妙
任婉云的漠视比豫王的撕扯更让自己心寒，
转身的背影，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五脏六腑
豫王的笑声、粗重的呼吸压得她喘不过气
身体的疼痛与心底的寒意交织
然而自己在这时生出荒谬到极致的念头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恨意
偏偏绕开了施暴的豫王，绕开了漠视她的母亲
直直钉在了沈妙身上？
沈妙不过是没掉进陷阱，
她何错之有？
就像有双无形的手，从书页里伸出来
死死攥着她的思绪往歪处拉。
逼着她忽略豫王的恶，忘记母亲的冷漠，
逼着她把所有怨恨都堆在沈妙身上。
只要沈妙落难，她所受的苦便有了归处；
只有恨沈妙，沈妙后来的 “重生复仇”
才显得名正言顺
才配“将门毒后”这四个字吗？
她看着梦里的自己，
眼神里满是扭曲的恨意，像个没脑子的伥鬼
沈清在梦中失笑，笑出了泪
这不是她
这是提线木偶，
是为了衬托沈妙“大义复仇” 而存在的垫脚石。
明明是豫王毁了自己，
任婉云弃了自己，
书中的“自己”偏要把账算在无辜的沈妙头上
这般逻辑
不是自己的选择
为了让沈妙顺理成章地踩着她往上走
不惜扭曲自己的心智
篡改自己的恨意
让自己变成一个不分黑白的疯子
这一刻，她才懂了
最该恨的，从来不是沈妙。
豫王是施暴者，任婉云是推手
那个躲在书页后，操控她命运、扭曲她灵魂
是真正的刽子手
让她在虚假的剧情里，背着莫须有的恨意
做一辈子衬托主角的恶毒女配
连恨谁的权利都被剥夺
殿外的月光逐渐变亮，刺得她睁不开眼
梦里的场景开始破碎
豫王的笑声、身体的疼痛渐渐消散
沈清猛地睁开眼，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仿佛方才的噩梦只是一场幻觉
然而不是幻觉
那是《天命书》织就的牢笼
她更要一一掀翻
她要让那个躲在幕后的人看看
她沈清，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闭眼，熟悉的暖意裹住她
再睁眼时，已回到天命屋内
先前种下的白菜、萝卜长势更盛
绿油油的叶片上缀着细碎的灵气光点
云筝身旁，站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
女子穿着浅绿襦裙，发间别着朵白色绒花
眼神比云筝多了几分灵动，不似傀儡的木讷
女子屈膝行礼，声音清脆：“莞菡见过主人。”
沈清微怔，看向云筝
云筝上前一步
“恭贺主人，洞悉天命玄机，打破书中虚假恨意的桎梏，能力再进一层。”
“莞菡是天命屋新诞的灵侍，能助主人梳理灵气。”
云筝抬手轻挥
田地里的灵气绕着沈清转了一圈，最后融入她的眉心。
沈清体内的水灵之力更加浑厚
感知周围灵气的能力，也敏锐了几分
莞菡站在一旁，眼底带着笑意，不似云筝那般规矩刻板
沈清走到田埂边，触碰一片菜叶，带着生机与暖意
命运
才开启新的篇章
这一回
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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