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刺眼的很。
宿醉的头痛下,池洺川只想把自己永远埋在被子里,隔绝掉这该死的世界。
“砰砰砰!”
卧室门被擂得震天响。
伴随着池景烁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爸!起床了!七点十五了!再不起来送我们就要迟到了!”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极其不耐烦的闷哼。
然后用被子把头蒙得更紧了。
声音含混地从里面传出来:“滚……”
“我靠!你还让我滚?”
池景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隔着门大声控诉:“我昨晚辛辛苦苦伺候你这个醉鬼!给你擦脸喂水!你今天就这个态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头子!”
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静。
祁默此时正穿好校服,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显然昨晚并没有睡好。
看着在门口张牙舞爪的池景烁,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他没说话。
“乐死我了,他这是打算当没我这个儿子了!”
池景烁气呼呼地转过身,一把抓起沙发上的书包。
“行!他不管我们,我们自己走!小默,走了!不等他了!”
他拉着祁默的手腕就往外走。
祁默被动地跟着,只在路过时,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
下午六点,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
池景烁和祁默一前一后地走出校门,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池景烁还在为早上的事耿耿于怀。
一路上都在跟祁默吐槽池洺川的“罪行”。
“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辛辛苦苦照顾他,他倒好,睡得跟死猪一样,连送我们上学都不肯!”
“我滴妈,我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亏我今天还特意请了晚自习的假回去看他!”
祁默沉默地听着,没有插话。
两人回到浮光半页时,这个点的咖啡角比平时更忙一些。
许兰心看到他们,立刻挂上那副温柔慈爱的笑容迎了上来。
“景烁,今天提前回来啦?快上楼换衣服写作业吧,饿了就下来吃东西。”
她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只停留在池景烁身上。
“许阿姨!”
池景烁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开始告状:“我跟你说,我爸他今天太过分了……”
祁默不想听这些。
他跟母亲打了声招呼,便径直穿过餐厅,自己一个人先上了楼。
二楼的客厅里静悄悄的。
池洺川的房门依旧紧闭着。
祁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敢去敲门。
静静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景烁也上来了。
他推开祁默的房门,脑袋探了进来:“小默,我爸好像还没起,许阿姨让我去看看。你跟我一起不?”
祁默几乎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跟他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池洺川的房门前。
池景烁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没等到回应,便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
床上的人似乎还在沉睡,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发顶。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
“爸!你还睡!”
池景烁几步就冲到床边,一把就将池洺川身上的被子给掀了起来。
“太阳都下山了!你这是要睡到地老天荒啊!”
被子被猛地掀开,冰凉的空气瞬间侵袭而来。
池洺川的黑发散乱地搭在额前,眉头因为宿醉的头痛和被打扰的不悦而紧紧地锁着。
祁默就站在不远处。
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池洺川撑着手臂坐了起来,眼神还有些迷蒙。
他烦躁地用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才抬起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床边的噪音来源。
“吵死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起床气。
“我吵?”
池景烁气得跳脚,双手叉腰:“我滴妈,你还有理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睡了一整天!早饭午饭都没吃!”
“你早上还让我滚!我告诉你池洺川,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没有一千块零花钱这事儿没完!”
池洺川懒得理他的咋咋呼呼。
只是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昨晚谁把我衣服脱了?”
“我脱的啊!”
池景烁立刻抢答,一脸“快夸我”的得意表情。
“你睡得跟头猪一样,还一个劲儿地喊热,我这不是怕你热出痱子来嘛!我滴妈,我可真是个贴心小棉袄!”
池洺川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
光着结实的上半身就这么走向衣柜,然后找了件黑色的T恤套在身上。
“贴心个屁。”
他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角,对池景烁说:“给我倒杯水去。”
“不去!”
池景烁梗着脖子拒绝:“我的劳务费还没结清呢!一千块!少一分都不行!”
池洺川懒得跟他废话。
直接将目光转向了门口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
“祁默。”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对池景烁时多了点耐心。
“帮我倒杯水,谢谢。”
祁默垂着眸,低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池洺川看着那背影。
心想,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儿子好使唤。
祁默很快就端着一杯温水回来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池洺川正坐在床边,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红色的钞票。
一张一张地往池景烁手里数。
而池景烁,则像一只等着投喂的雏鸟。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爸手里的钱,嘴里还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快点!一张,两张……诶对,就是这样……”
祁默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幅“父慈子孝”(虽然是金钱交易版)的画面。
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就在池洺川数到第十张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过来。
正好和祁默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祁默的心猛地一跳,像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
连忙错开了视线。
池洺川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在池景烁期待的目光中,他竟然又把刚数出去的九张钞票一张一张地收了回去。
一张,两张,三张……
最后只留了一张在池景烁的手里。
“行了,一百,小孩子要那么多零花钱干什么。”
他的语气平淡,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慵懒。
“一百?!!”
池景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捏着那张孤零零的百元大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滴妈!池洺川你耍我!说好的一千呢!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克扣童工!是虐待!我要去告你!”
池洺川完全无视了他的鬼哭狼嚎。
他站起身,从祁默手中自然地接过了水杯。
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然后又抽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百元大钞。
在池景烁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震惊目光中,他将那张钱径直塞到了还僵在原地的祁默手里。
“喏。”
池洺川的语气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听说,昨晚你也出力了。”
那张还带着男人体温的钞票,就这样被强硬地塞进了祁默的手心。
祁默整个人都懵了。
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低头看看手心里的那张红色钞票,又抬头看看眼前这个面色平淡的男人。
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给我钱?
他也给我钱了?
他记得我昨晚也帮忙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受宠若惊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这不仅仅是一百块钱,更是池洺川区别于池景烁的、独独给予他的关注。
“我靠!!!!”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房间的宁静。
池景烁指着祁默手里的钱,又指指自己,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也有一百?!凭什么?!我才是亲生的!我才是出了大力的那个!池洺川你偏心!”
“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我!我没法活了!这个家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他上蹿下跳,痛心疾首,仿佛遭遇了天大的背叛。
“好了好了,你俩各一百不是很公平嘛。”
池洺川被他吵得头更疼了,不耐烦地揉了揉额头。
“公平个屁!”
池景烁还在嚎:“我是亲生的!他是外人!待遇怎么能一样!这不公平!”
眼看池景烁还要继续他的“悲情控诉”。
池洺川忍无可忍,伸出手,一把按住了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我迟早要被你这嗓门嚎的折寿!”
然后他胡乱地揉了两下,嘴里吐出那句从小用到大,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敷衍台词:
“好,乖乖,爸爸爱你。”
果然,这句“爱”的魔咒一出,池景烁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他虽然还是一脸不服气,但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开始上扬了。
解决了大的这个,池洺川为了体现自己那该死的“公平”,顺手也将手伸向了旁边那个已经石化的“外人”。
温热干燥的大手,就这么落在了祁默的头顶上。
在他的发顶随意地揉了两下。
轰——
祁默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炸成了一片烟花。
他摸了我的头。
池叔叔……摸了我的头。
来自头顶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有那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着鼓。
应付完事,池洺川收回手。
看着眼前被“平息”下来的战场,挑了挑眉,语气随意地问:
“公平了?”
池景烁哼哼唧唧地“嗯”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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