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躺在床上，茫然看着黑乎乎的屋顶。
按天色推算，她磕到头后应该昏迷了挺久，魏如兰不会是从她昏迷后就一直哭嚷到现在吧。
原主能长这么大还真是老天眷顾。
此时她还不知道，父母见她这么久还没醒，已让人去借牛车，准备将她送去镇上医院。
没多久，姜凯和好心邻居一起过来。
魏如兰抹着泪进房，见到女儿醒了，又有些纠结还需不需要送去医院。
李娟虽然醒了，但动一动却头晕眼花。
她担心自己脑震荡了，自然希望他们能将自己送去医院。
但去医院就要花钱，魏如兰和周根之前是怕她死在家里，这才撑不住去借牛车的。现在人醒了，在他们看来就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没生命危险，自然就不需要送去医院。
尽管相处的日子不长，可李娟太了解魏如兰夫妻了。
她正准备开口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就有人比她先开口了。
“不行，李娟同志这情况，还是得送去医院检查一下。”
开口的人是姜凯。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的可以避险，很可能因为他这次的‘多管闲事’付之一炬。
但李娟这种情况，他不能为了避险就袖手旁观。
周根又掏出他的烟杆，塞了点烟丝进去后，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才不紧不慢开口：“去医院得花钱。”
魏如兰也道：“对啊，我们家哪有那个闲钱。”
很现实的一个问题。
也许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周根和魏如兰也没想要套路姜凯，才会在听到姜凯这么说后皆露出错愕的表情。
“李娟同志的医药费我可以先帮忙垫付。”
回过神后，魏如兰说他：“你垫付？医药费还不知道多少呢。”
上次女儿住院几乎掏空了他们老本，夫妻两心痛的不行。如果不是因为想到女儿能干，以后也能换一笔彩礼，怕是宁愿拖回家等死。
姜凯郑重点了点头：“嗯，不管多少，我垫付。”
在房间的李娟听到这话，热泪盈眶。
姜凯真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大恩人呐。
有了姜凯的保证，周根和魏如兰没再反对，两人扶着李娟上了牛车。
临出发前，周根眼珠子一转，看向姜凯：“既然姜技术员也跟着去，我就不去了，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
魏如兰和他到底十几年夫妻，一下子明白了丈夫这是什么意思。
不去就不用付钱了，到时候姜凯想反悔也不行。
于是立刻附和道：“行，你跟着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
牛车很慢，泥路很颠。
没有手表，李娟不知道这一路走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很久很久。
她只能庆幸自己只是磕到脑袋，而非心脏病之类的急病，不然真可以省了送医求救。
乡镇医院的医疗水平有限，值班医生根本查不出李娟有什么问题，只简单帮着处理了下额头上的伤口。
待医生护士离开病房后，魏如兰便忍不住了，念叨起来。
“看吧，都说了不用来，来也只是给伤口消消毒。”
“忙了一天农活，晚上还没的休息，累死了。”
“我是前世犯了什么错，这辈子怎么生了你这个女儿。”
叨叨不休的念叨，听得李娟脑壳嗡嗡作响。
上辈子犯了错的是原主吧，不然怎么投胎到这样的父母。
李娟实在受不了她的念叨，怼了句：“如果可以，我倒宁可不借你肚子来到这个世上。”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的魏如兰非常震怒，正想发作，去交钱的姜凯回来了，及时阻止了一场战争。
“伯母，你应该也累了，我刚还跟阿牛哥说，让他去医院旁边的旅馆开间放休息一下，不如你也去吧。”
周阿牛，送他们来医院的同村村民。
能去旅馆休息，魏如兰当然愿意，但她还是不放心确认了句：“你给钱？”
姜凯嗯了声。
不用自己出钱，魏如兰才不会拒绝。
于是，刚回来的姜凯又陪着两人去旅馆开了两间房。
这还是魏如兰第一次住旅馆，心情格外激动。
虽然小镇旅馆条件也很一般，但在她看来，比起地面都是灰的家，旅馆的条件已经很好了，何况房间里还配了风扇。
她不放心问姜凯：“要是用这风扇，要不要额外花钱？”
姜凯笑道：“不用，放心用吧。”
相比魏如兰的窃喜，老实的周阿牛则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在牛车上凑合着睡一晚就行，何必这么破费。”
姜凯安慰他：“不破费，住一晚也没多少钱。”
这是大实话，住旅馆这点钱对他来说真没多少。
安顿好两人，姜凯又回到医院。
李娟已经睡下，但在医院这种环境，不可能睡得踏实，所以姜凯一回来她就睁眼了。
“睡不着？”
姜凯自知动作放得很轻，不可能将人吵醒。
“算是吧。”
李娟知道，这时候应该坐起身聊天才礼貌，但她头晕，放弃了坐起来的想法。
姜凯问：“感觉怎么样？”
“头晕晕的，有点恶心。”
“该不会是脑震荡吧。”
姜凯面露担心，和李娟担心到一块去了。
不管什么原因导致头晕恶心，也只能等明天医生上班才能查出来。
还未必一定能查出来，李娟怀疑乡镇医院可能没有设备。
不过她忘了，自古高手在民间。
再落后的医院，也可能有医术高超的医生，而这个小镇的医院，就恰好有那么一位。
第二天，待医生经过一番详细询问和检查后，得出初步结论。
“你之所以这样应该不是脑震荡，而是营养不良。”
这结果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魏如兰反驳道：“怎么会营养不良呢，自从分单干后她就没饿过肚子。”
李娟心道，就周家那饮食，营养不良可太正常了。
医生耐着性子和魏如兰解释：“她之前大病过一场，身体本就很虚。不过没事的，以后好好养着，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娟想哭。
原来她时不时觉得头晕，是身体在求救呀。
魏如兰听到医生说以后还要好好养着，顿时就嚷起来了。
“乡下人怎么可能只好吃好喝不干活。”
医生告诉她：“病人这情况，除了好好养着，也没别的办法。”
魏如兰觉得天塌了。
一个只能养尊处优的女儿，是不可能有人家要的。
-
因李娟这情况需要长期调养才能慢慢好起来，住院意义不大，所以在打了瓶葡萄糖后就出院了。
坐在回周家村的牛车上，魏如兰的心情比来时还沉重。
而李娟呢，吊了瓶葡萄糖后人精神多了，不头晕不恶心了，精神奕奕打量四周。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看到周家村以外的世界。
眼见为实，这时候的城镇，远比电视上呈现的要贫穷落后。
不过烟火气息很浓，每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很不错。
出了小镇，灰扑扑的感觉扑面而来。
路是泥巴路，这段时间没下雨，哪怕是人走过都掀起一阵尘土。
如果是在后世，这么大的灰尘，每个人脸上肯定焊上口罩了。但这时候的人对这些灰尘并没怎么在意，哪怕聊天间吃一嘴灰，也只是呸一声吐掉。
果然很多讲究都是生活富足之后才会去想的。
你要跟这时候的人说，灰尘吸多了对肺不好，他会对你说饿肚子更难受吧。
随着越来越远离城镇，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整条路几乎就只有他们这一辆牛车在走。
少了漫天的灰尘，草更绿了，天更蓝了。
那一望无际的水田，绿油油的稻苗正在茁壮成长，就连一路默不作声忍受着魏如兰念叨的姜凯，见到长势如此喜人的稻苗，也忍不住开口了。
“长得真好，这片地很肥沃啊。”
聊到庄稼，周阿牛也能插花了。
“你不知道吧，这片地是黑土地，长出来的东西可好了。”周阿牛语气难掩羡慕，“之前还没分单干的时候，这个公社的产量年年都是最高的，年年被表扬。”
聊到这话题，一直耿耿于怀李娟身体的魏如兰也暂时放下了念叨，插嘴感叹起来：“这村的人命好，老天爷给了他们那么一大片黑土地。哪里像我们周家村，想多两分田都要辛苦填河滩。”
周家村是附近几个村最穷的，魏如兰每每想到这个都怨自己命不好。
第一任丈夫如果没死，她还在李家村生活的话，日子肯定比现在好多了。
周阿牛虽然也羡慕，但也想得开。
“没办法，谁让我们生在周家村呢。”
姜凯看着那绿油油的稻苗，眼神坚定告诉他们：“假以时日，周家村的土地会越耕越肥。”
上学的时候老师经常对他们念叨一句话，只要方法得当，土地会越耕越肥。
他没怀疑过。
魏如兰却嗤之以鼻。
地就是那块地，还越耕越肥。
牛车晃晃悠悠，小半天后终于到了周家村。
周根今日没出门，为的就是等妻子回来好第一时间知道什么情况。
故而看到牛车后，立刻走上前问妻子：“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魏如兰却朝他挥了挥手：“回家再说。”
听到这话，周根就知不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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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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