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优子的尖叫还在天台上空盘旋,像一只受惊的海鸥。围观的学生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我浑身不自在。地上的两个“前辈”还在哼哼唧唧,一个捂着腰,一个趴着装死,场面混乱又滑稽。
而那个顶着夸张鸡冠头、穿着排球部队服的高大男生——黑尾铁朗,正用他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张声势的锐利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他的目光在我冰蓝色的乱发、浓重的黑眼圈、以及领口若隐若现的藤蔓纹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我扶着腰、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反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
“喂,研磨,”黑尾终于开口,声音洪亮,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转向角落里的孤爪研磨,“解释一下?这两位前辈……还有这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新同学,怎么回事?” 他下巴朝地上的两人抬了抬,语气轻松得像在问“今天午饭吃什么”。
孤爪研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避开了黑尾的目光,视线垂落在地上,浅金色的睫毛颤了颤,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风吹散:“……他们……要我买饮料……我不想去……”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一种极力想把自己缩进墙缝里的局促。
“哦?”黑尾拖长了音调,声音里那股玩味更浓了。他踱步走到还在地上装死的黄毛身边,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对方的胳膊,“喂,佐藤前辈?还能动吗?需要我帮忙叫校医还是……风纪委员?”
地上装死的黄毛身体一僵,哼哼唧唧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似乎想继续装死蒙混过关。
黑尾也不在意,又看向捂着腰、脸色发白的板寸头:“山本前辈?腰还好吧?啧啧,看起来挺疼的。下次‘请人帮忙’,是不是该换个更……友善的方式?” 他把“请人帮忙”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两个高年级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后辈当众这样“问候”,比挨打还难受。他们挣扎着想爬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黑尾!你……你少管闲事!” 板寸头山本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前辈的尊严。
“闲事?”黑尾夸张地挑高了眉毛,双手叉腰,鸡冠头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醒目,“我们音驹排球部什么时候需要靠‘请’一年级新生跑腿买饮料来维持训练了?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是吧?而且……”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新同学……水无月汐风,对吧?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请’的样子呢。”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在我身上来回扫视。我下意识地想把领口再往上提提,盖住那片该死的纹身,但手臂刚一动,左肩胛骨下方那块彻底失效的膏药下面,尖锐的酸痛猛地袭来,让我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被黑尾捕捉到了。他眼神闪了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行了行了,”黑尾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两位前辈看起来还能自己走?需要我‘扶’你们去医务室吗?” 他特意加重了“扶”字。
地上的两人哪里还敢让他“扶”,挣扎着互相搀扶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杵在那里的黑尾,最终什么狠话也没敢放,一瘸一拐、狼狈不堪地从围观人群让开的通道里溜走了。
围观的学生们见没热闹可看,加上黑尾那明显不好惹的气场,也渐渐散开。天台瞬间空旷了不少,只剩下我、孤爪研磨、小林优子,以及那个存在感极强的鸡冠头。
小林优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她飞快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和牛奶,小跑到我身边,紧张兮兮地上下打量我:“汐风!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天啊!吓死我了!你……你怎么敢……” 她的目光在我和那把被我丢在地上的脏扫把之间来回移动,充满了后怕和不可思议。
“……没事。”我闷闷地应了一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罢工,尤其是肩膀和腰,酸痛感如同潮水般一**涌来。我急需一片新的膏药!现在!立刻!马上!
“那个……谢谢。”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
我转过头。孤爪研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水箱壁,站直了身体。他微微低着头,浅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表情,但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却抬了起来,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警惕或回避地看向我。那眼神很复杂,有残留的惊悸,有浓重的困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以及更深层次的、对于我这个“异类”的巨大好奇。
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我的脸,在我紧皱的眉头和扶着腰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迅速移开,重新落回地面,耳根似乎泛起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红。
“没、没什么。”我移开目光,语气生硬。被这样直接地道谢,反而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只是……太烦了而已。而且肩膀真的好痛!
“哇哦!”黑尾铁朗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溜达过来,双手抱胸,站在我和研磨之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笑容,“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精彩!研磨,看来你遇到了一位不得了的‘骑士’小姐啊?”他故意把“骑士”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神戏谑地瞟向我。
研磨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像一只试图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骑士?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只想当个在角落里默默打游戏的背景板NPC!
“走了,研磨!”黑尾似乎觉得调侃够了,大手一挥,直接揽过研磨瘦削的肩膀,研磨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半拖半拽地往楼梯口走,“下午训练快开始了!别磨蹭!今天可有好戏看咯!”他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我投来一个更加灿烂,或者说欠揍的笑容,关西腔拖得长长的,“水无月同学是吧?谢啦!帮我们排球部清理了一下‘冗余程序’!后会有期!”
他最后那句“后会有期”说得意味深长,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黑尾铁朗那洪亮的笑声和研磨被强行拖走的、有些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天台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水箱发出的轻微嗡鸣。
小林优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把皱巴巴的菠萝包和有点变形的草莓牛奶塞到我手里:“汐风,你……你真是太厉害了!但是……好可怕!你刚才的样子……”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超级凶!像……像电视里的极道大小姐!”
极道大小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了灰尘的校服,闻了闻那依旧浓郁的膏药味,感受着肩膀和腰侧传来的阵阵酸痛。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只是……想贴个膏药。”我捏着那个可怜的菠萝包,声音有气无力,充满了绝望。完了,这下“不良少女”的标签算是焊死在我身上了,还附赠一个“极道背景”的猜想。我的游戏机……我的乙女游戏……我的低调人生……
小林优子眨巴着大眼睛,显然没把我的“膏药论”当真。她一脸崇拜地看着我:“不管怎么说,汐风你好帅!保护了研磨君呢!不过……汐风,”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领口那里……那个纹身……是真的吗?好酷哦!”
我:“……”
毁灭吧,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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